宋关关在给浇花的细嘴铜壶续水。
抬眼见江米领着两个小厮,抬着一扁担进宅院。
“江米!你怎么来了?”
“关关姑娘。”江米微微作揖打招呼。
转头对那两抬扁担的小厮,“就放地上,一直抬着怪累。”
“是。”两小厮把扁担抬着的木箱放下后,站稍远的地方候着。
庭院动静惊动书房内,正商事的李蛮歌与鞠其奇。
二人出来。
李蛮歌:“江米。”
看他身后,没有毛毛和花委平,不经疑惑,“花临风人呢?最近都是你来串门,没见他人影。”
“李小姐。”作揖问好,江米挠头,“嗨,我家主子近期事忙,脱不开身。”
江米揭开地上木箱,“这是我家主子送的小礼物,还望笑纳。”
“送礼?”鞠其奇微蹙眉头,“给我们?”
很是不解——花孔雀虽然家里要啥有啥,但每次来都不带客气的,连吃带拿。
第一次送礼。
“箱子内为何物?”李蛮歌询问。
箱子打开后,还有一绸布盖在上面。
江米手心朝箱子,“李小姐亲自揭开便知!”
随着绸布揭开——箱子里数十匹竖着叠放排好的布匹。
虽是叠置的,但都按颜色绮丽素净,深浅浓艳,依次排列。通过每匹露出的一角,大致能看出不同花纹。
“这是?”
江米替主子自豪:“这就是我们主子最近忙的——他前阵子盘下一新的布庄!”
“难怪多日不见花公子。”宋关关恍然,“钿雀堂还经营布庄一类的行业?”
“原本是不经营的。”江米复述前一阵情景,“有一天我家主子到常去的那家布庄,打算选些新料子做夏服。”
“你们也知道我家主子爱美——所以每两个月,最多一季,就要去布庄选购一大批布料,带回府内,交给专门的裁缝定做新衣裳。”
说着,江米边左右对演起来。
【扮花委平】“掌柜的,拿出点新料子给我选选。”
【扮布庄掌柜】“欸,花公子您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这就让人全部取过来给您过眼。”
江米:“片刻后,所有布料展现在厅堂,供我家主子挑选。不过挑了好久,我家主子才勉强挑出两匹满意的。”
【扮花委平,摸下巴摇头不满】“掌柜的,今年入夏你这没新货嘛?怎么感觉大多是去年见过的款式,不会是瞧不起花某拿的积货吧…”
【扮布庄掌柜,惶恐道歉】“不敢不敢!在下不敢糊弄花公子。主要是,主要是…”
(垂头,叹气)
“欸,家中儿子无意接手布庄生意,在下年事已高,经营时常感到心力不足。”
“虽然小店开了二十余年,积累了一定的常客,还有您这样的贵客时常照拂。但这么多年了,也想带着妻儿老小,往风光宜人的江南水乡逍遥生活。”
“故此,没太打算进新货。等哪天,店里的布匹清的差不多,在下也打算关店歇业了。”
【扮花委平】“那提前恭喜掌柜的逍遥。”
【扮布庄掌柜】“借您吉言。”
江米:“我家主子,前前后后看了会儿布匹。突然啊!冒出一句——掌柜的,这店面是长租的还是买入的?”
【扮布庄掌柜】“是买入的,名下归我。”
“当年来这裘冕城,最初试探着租下这个地段的店铺开布庄。第一年,吃了许多苦头,但好歹渐渐步入正轨,经营顺畅了起来…”
“这裘冕啊,还真让我遇上风口了!第一年末就获利颇丰。狠狠心去和前房东商量,把这铺子买了下来。”
“如此,经营二十余年,也算是我的心血。”
(边说,边摸着待客太师椅,神情忆往昔峥嵘岁月)
江米:“估计我家主子重点,听在了【第一年获的利就能把店铺给买下来】。可见他这布庄获利能力非常不错了。”
继续,“你们也知道我家主子,看到哪个生意好的档口,都会下意识的去盘算——能获大概多少利。”
【扮花委平】“那你这铺子找好下家了么?”
【扮布庄掌柜】“还未。店里的货还没清完,幸而铺子是自己的,没有租金压力,不急着清。等清的差不多了,就能去颐养了。”
(憧憬神情)
【扮花委平】“那你走后这地产怎么处理?”
【扮布庄掌柜】“之前便想好——全权托管给这片辖区的房契所打理。”
“若是有人要租我这铺子,房契所从租金内抽两成。若是有人要买我这铺子,房契所除了交易费再另抽一成。”
“我年龄大了,裘冕另外的地方置办了一小住宅,想回裘冕看看也有地方住。只是这铺子——在我出裘冕后,是真无心打理,托管给房契所是最好的。”
江米兴奋激动还原场景,“然后!重点来了啊——我家主子大手一挥,说【本公子买了!】哇,太帅了!”
众人羡慕,都笑了。
江米继续复述当时。
【扮布庄掌柜,惊喜】“花公子,您是说您要盘下我这铺子!”
【扮花委平】“是。这样你也可以早些实现颐养的愿望。”
(竖起两指)
“只是我有两个条件——一是,单纯盘铺子的价钱,为原来预想托管房契所卖出价钱,的九成;二是,我可以添一笔铺子转让费,但要把布庄的交易来往关系转交,渠道来源也沿承。”
江米:“然后我家主子和布庄掌柜就坐下,喝茶细谈。没两天,就敲定去房契所转交属人。”
“那布庄老板连着十来天,带我家主子跑通原先各种交易关系,货源也顺接过来了,甚至教授许多经营之道。”
“在几个货源地,我家主子进了许多新货,往铺子里运。”
“又特地从中,挑选了觉得你们四人会喜欢的布料。派我送过来——这箱子有三层,中间格挡打开就是了。最新款还没上市面的流水纹、千藜褶、哑光抽蚕丝…好些种!”
“替我向花公子道谢。”李蛮歌笑着道谢,话头一转,“不过,方便问一下——花临风买下那铺子加上转让费,费了多少银钱?”
“这…”江米挠头,“不太方便。”
口有遮拦。
虽然他家主子也爱打听这事…
李蛮歌轻捂帕子笑了,“行了,不拿你开玩笑了。留下一起用中饭吧。”
“我家主子还等我回话呢,谢谢李小姐好意!”
江米看鞠其奇返回屋,好像是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赶紧道:“而且主子忙时,我也闲不了…就不吃了,再见!”
忙领着携来的两位小厮,出李宅!
鞠其奇手里的多半是什么回礼——江米猜测。
可江米太懂他家主子了。
他家主子送新盘下来的布庄中亲挑布匹过来,肯定是因为把他们当作朋友了。
若是被立马回礼,恐怕觉得——这和【交易】有什么区别…
拿到回礼后,定会一脸黑线闹脾气。
况且,被送的,哪有亲自顺的香?
李宅三人,无奈看向江米溜走的背影。
众人高兴,拿起其中布匹。
阳光下,布匹材质现出魅力。抚摸之时禁不住对触感赞叹连连。
李蛮歌望着地上木箱,“先收放好。等复东回来,再一起挑。”
“是,小姐。”
下午食街忙完后,郑复东回到李宅。
照常回自己房中补觉一个来时辰。
起床。踏出房门伸了个懒腰。
李蛮歌在院中见他:“复东,你同鞠其奇往库房,取出木箱放院子来。”
郑复东和鞠其奇领命便去搬箱子。
“好多,好美!”郑复东第一次见这么多高端布匹。
宋关关:“都是花公子派江米早上送来的。小姐说先放库房,等你下午休息好了,一起挑。”
还把上午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末了,宋关关打趣:“真别说,我看江米可真有些天分在身上!什么背词啊,旁白,还有效仿神态动作,都有模有样!”
众人大笑!
各自挑选。
余下未被挑的布匹,继续存在箱中,放回库房。
李蛮歌:“复东,过会儿从库房出来后,来书房一趟。”
“好嘞!”郑复东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积极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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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嬢,桌上的饭菜再热一遍。”
“是,鞠公子。”
今日的晚饭,比正常点,更晚些。
夏天气温高。
菜凉的虽慢,但也热第二回了。
从李蛮歌唤郑复东进书房议事后,鞠其奇与宋关关在餐桌前一直等着。
顺便各自找了些存放在餐堂的杂书消遣。
宋关关刚好拿的,是之前那本《鲜食录》。
看到动情处,生津。
托着肉肉两颊,盯住书中细致描写,“其奇,是真的么,真的有这种果子么?以前从未见过尝过,看描述就觉得味美。青草味果子,还有…”
指着另一页给他看,“还有和蛋黄一样口感的果子。”
鞠其奇目光离开自己手中的书,往宋关关的书上简单扫了一眼,“蛋黄口感的果子也没吃过,但是呢,应是有的吧。”
“至于青草味的果子,芭乐,确实如青草味,外面稍脆,内里绵软,你若是挑到不好的果子,可能会吃着吃着——吃出一条…”
故意卖关子后,扮出鬼脸,“大肥虫!”
“啊!”宋关关差点把书扔他脸上。
欲吐,“即将餐食——你说吃出虫子!”
“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鞠其奇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