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会逢霜 第62章 辨忠奸

肩吾山神殿中，重黎一身凡间打扮，和穿着昆仑丘统一制服的远山站在一起，非常不搭调。

他登上昆仑丘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嘲讽远山：“让司昼一个人背锅，这就是你陆吾神的担当？”

远山神色不虞：“这不是我的决定。”他扔下手里的几叠卷宗，“消失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重黎：“说明我在认真思考你说的话。”

“想通了？”远山问。

“没有！”重黎干脆利落地说：“明明是你瞎折腾造成的大规模失业，反过来怪失业人员不安分守己、好好当个废物，我越想越生气。”重黎嘴上说着生气，面上却很平静：“而且我还是觉得你们在利用我。拿我实在没办法，硬压麻烦不断，只能拉我入伙。”

远山回以一笑：“所以呢？你入伙吗？”

重黎上了山才知道昆仑丘如今的情形，他说道：“我能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的合伙人吗？你现在可连昆仑丘都出不去。”

远山：“司昼说过，我或许不是一个好的领导，但一直是一个好的‘同伙’。你可以相信司昼。”

重黎默而不语。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放弃挣扎了，说道：“好吧，打不过，就加入。”

远山对这结果感到欣慰。最近终于有一件好事发生了，而且来的正是时候。他说道：“重黎，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能复生，是谁救的你？”

重黎挑眉：“就不能是我自己醒的吗？”

远山笑了：“你和赤水两败俱伤，他靠昆仑照才复活。你靠什么，意志力吗？”

那他们镇山之宝昆仑照的脸往哪放？

重黎：“绕来绕去，你就是想从我嘴里套出这个人的名字。”

“洗耳恭听。”远山勾住他的话。

他“怀柔”了半天，总得有点回报吧。招安重黎的关键作用就在这儿。

重黎也不绕弯子，越过远山的种种猜测，交了底：“羲和。”

远山重复这个熟悉的名字：“羲和？”

居然是他。

谁能想到，包藏二心的人就是每天和西王母打牌赖账的太阳神，一脸端正、浓眉大眼的太阳神。

“你还要我假扮英招吗，我的玄天烈火不比英招差。”重黎故意问道。

“还有这个必要吗？”远山冷笑。

他这个“偷天换日”的想法早就与羲和探讨过。这羲和实在是辜负他的信任。

远山有些着恼：“你早就知道内鬼是太阳神羲和，却迟迟不说，等着看我笑话。”

重黎插兜：“之前我们不是一伙，凭什么不看你笑话？”

但其实他在大渊的时候就动摇了，否则他早把司月的身世直接告诉羲和了。

重黎正了正自己领口：“既然用不着我，先走了。你不是能耐吗，自己处理吧。”

远山叫住他，问道：“重黎，如果昆仑丘有危难你会怎么样？”

重黎笑道：“添柴倒油，趁风跟火，你不记得了吗？事例详见万神劫。”

远山想了一下，居然说了一句“好，你下次还要这样，千万别帮忙。”

重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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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没有在肩吾神殿中呆着，而是和重黎一起出了山门。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笑哈哈的奇余，便抓了奇余替他传话。

“冤大头”奇余依旧在“哈哈哈”，虽然他一点也不高兴：“不是吧，我就路过。”

在陆吾神的死亡凝视之下，他瞬间接道：“您说。”

陆吾神语气不善：“传信朝霞，太阳神车是谁的就要谁来开，代班无效！叫她把羲和给我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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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太阳神的胖脸就出现在了肩吾神殿。他接到朝霞的信就气喘吁吁地从云州赶了回来。

他问道：“老弟，啥事这么急？”

远山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会儿，仿佛是随口问道：“羲和，这全境都封了，你是怎么从云州上来的？”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羲和有点紧张。

如今封锁全境的是天之九部的阵法，他轻车熟路就打开了，根本没想到天上还有这出，这不是撞枪口了嘛。英招这小子怎么回事，不是四月初四巡检吗，突袭也不说一声。

末了，羲和找补道：“他们封得不严实。”

远山心中明镜似的，嘴上却不多问，只是摆出一副愁容：“司昼的事，你听说了吧？”

“嗯，这事怎么闹的，司昼，她也不藏好点！”羲和叹气，俨然一副好兄弟替你分忧的样子：“你准备怎么办，我给你打个下手。”

远山观察着羲和的表情，故意说道：“釜底抽薪。”

羲和瞬间被震了一下，惊道：“你想弄死英招？”

“上次不就和你讨论过可行性？”远山反问，“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好哥哥，就当我没听见，你把这话再咽回去吧。”羲和掏出帕子擦汗。

这陆吾神可真是胆大包天。这其实是一件得汇报到天之九部的大事，但他甚至想装死。聋了，没听见。

羲和劝道：“就不能和英招好好说说？咱走个关系，别闹这么难看。”

远山冷笑道：“关系好不了。他进天之九部之前参与过昆仑选拔，我没选他。”

“为啥？”羲和问道。

远山斜他一眼，“是不是开班车这活儿太清闲，让你脑子生锈了，当时和他一起竞争的是司星，你不也是坐在评委席吗，还给司星评了个首名。”

“我说今年司星怎么自请轮值云州呢，躲得倒是挺快。”羲和说道。

他心里有些忐忑。他当时给英招评了第几名来着，记不清了。完了，肯定超十了。英招又不是他直属领导，他一个古早卧底怎么能想到还有后来这出。

说英招，英招就到。羲和都来不及躲，撞上了这径直闯进肩吾山神殿的不速之客。

“毕方你哑巴了？都不提前通报一声。”远山指桑骂槐，随后他冷脸问英招：“有事？”

毕方鸟在陆吾神身后盘旋，想为自己解释又不敢，是英招让他别通报的！

英招打量着陆吾神。

明明神界传统以三青鸟为信使，他却偏不用，可见此人不好降服。

英招说道：“我来是通知陆吾神一声，这次巡查不同以往，为防止有任何欺瞒之嫌，我将整个昆仑都封禁了。”

“知道，我也差点被你封外面。”远山话里带刺，刺他的调虎离山。

英招笑道：“现在又加了一层遮天阵。”

饶是远山知道英招来找他准没好事，但听到“遮天阵”的时候，他还是惊讶了。

遮天阵一开，所有神力都遭到封禁。现在的昆仑丘除了云彩还能飘，大家和凡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天之九部不是不喜欢这种禁神术吗？”远山问道。

“那是老一代的想法了。”英招似笑非笑。“我倒是觉得，巡检最适合开遮天阵。”

他一挥手之间，蓝溶溶的天幕显露出一种异样，仿佛是被罩上了一层玻璃壳。整个西境神采都黯淡下来。只有英招自己一副神力充沛的样子。

远山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羲和在一旁悄悄擦头上的虚汗。他想起陆吾神刚刚的狂言，心道：好哥哥，这回我就是冒死反水，也帮不上你了。遮天阵相当于大型信号屏蔽器，英招这小崽子是真损。

羲和努力缩小自己的身躯，避免惹得英招注目，奈何面积庞大，英招还是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羲和可还认得我？”英招像是刚认出熟人一样，假模假式地问了一句。

“有点记不清了。”羲和憨笑道。

记得，你不就是当年考试被我刷下去那小子。

“当年我同司星同台，正是羲和座上考核。为我评了……第二十三名。”英招回忆往事，话里略带一丝记恨之意。

羲和想死的心都有了，赔笑道：“有眼无珠，不识珍宝。这不是现在混到开班车了吗。”

“惭愧，是我当时学艺不精。”英招叹声，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这次怎么没有见到司星？我还想——”

陆吾神打断他一朝得势的表演，说道：“她在云州轮值，怎么，你想她了？”

-

送走了英招。羲和喘了口气，和他对话真累人。

远山被英招激了一下，懒得再试探羲和，径直说道：“羲和，我一直在想，赤水是借了昆仑照的神力才复生，那重黎到底有多厉害，才能自己醒过来。”

羲和咽了口吐沫，说道：“……他本事比赤水大。”

远山并没有质疑他，但他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司月击穿昆仑月的时候你在哪？”

“在和西王母打牌。”羲和已经说过八百遍了，在场所有牌搭子都可以为他作证。

远山复问：“你开太阳神车之前是做什么工作来着？”

羲和：“照明。”

“哦，和重黎一样。”远山看似不经意地说。

太阳神把憨笑收了起来，陆吾神这三个问题一连串直击他的做贼心虚。

远山眼尖，问道：“出这么多汗，心虚？”

“胖，爱出汗。”羲和弱弱地说道。

远山冷哼一声，不再与他兜圈子，说道：“太阳神车坏了，我可以当你是工作失误，但你不该引司月下凡，让她脱离昆仑丘的周密保护。复生重黎，我也可以当你是与他同病相怜。但你不该引导他探查司月的身世。其实这些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若是联合天之九部葬送昆仑丘，我就不能不找你了。”远山沉声道：“你该庆幸是我先知道，而不是西王母先知道。”

若是西王母知道司月下凡是他搞的鬼，他的神生可能就要到头了。帕子湿透了，羲和又换了一块新的。

“重黎和司月的事确实是我搞的，但这次真不是我出卖的昆仑丘！”羲和眼看已经暴露了，只能吐露实情。

这口锅太大了，他不能背。

远山忍住骂他的冲动，重新定位太阳神的形象，他现在是一个主动性不强的卧底，值得再挽救一下。

“你和英招到底是什么关系，”远山怒问，“和我唱双簧呢？”

羲和用便秘的语气说道：“那要看，他和计蒙，什么关系。”

远山言简意赅：“少废话！”

羲和急道：“真的，我主要听计蒙的，但英招和计蒙不太对付。”

他是一颗暗棋，除非要紧的大事，否则他不和计蒙以外的人直接联系，英招都不知道他是个卧底。

远山评价道：“看来你们天之九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有各的算盘。”

“见笑。”羲和讪讪。

他“老实人”的人设终于到了崩塌的这一天。

远山盯着羲和的眼睛，放松了语气：“羲和，我相信你也不想让昆仑丘就这么成为英招的囊中之物吧。别说计蒙不想看到这一幕。就从你自己的利益来说，昆仑丘不倒，你就是有用的人。昆仑丘一旦倒了，你出身昆仑，又是计蒙的人，你觉得英招会怎么处置你？”

远山的攻心计刚开了个头，羲和就掏出了第三块手帕。“我知道，昆仑丘完了我也没好下场。”

马上要第一卷结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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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辨忠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