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四月初一还有七日。
得到良禾的技巧建议“遇事不决改标题”之后,成霜豁然开朗,迅速改了一遍项目稿,上交走人,然后回家收拾行李。
她并不准备把人间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符惕山,只是面对一样东西她犹豫了——远山的kindle。
成霜对着这个没了电的kindle回想起很多和远山的对话。
远山仿佛成心和她作对,她最讨厌烂文,他就偏挑烂文看,那些她扫一眼就知道在讲什么的东西,远山偏要自己看个清楚。
一个学不会垃圾分类的男人。
远山不仅不理会她的“快逃”警告,还捏住了她的七寸。把她的电脑抱出去,她就会跟着电脑出去——她所有的数据资料都在电脑里,一旦错删就完蛋。
“就不给你带回去!”成霜想着,把kindle藏在了床底下。
司月则是把自己剩下的钱翻出来。上了天,这些都是纸,不如现在就花掉。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在昆仑丘享受外卖服务的,只有西王母能使唤神鸟“胜遇”点外卖。
她甚至采买了一些冀州特产准备带回去,下次再来人间不知道是啥时候了,没事谁下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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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准备吃遍洞天大街给自己践行。
六六餐馆对面新开了一家饭店,菜系平平无奇,店面却装潢出了一种水浒风。一只巨型仿真白虎立在门口,顿成网红拍照圣地。
第一次路过这家店的时候,成霜被这栩栩如生的虎像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眼熟?”
知道冀州人有崇尚白虎的传统,但也不必这么惊悚吧。
司月站直了伸长胳膊,却连白虎下巴都够不着,“好像三姨的宠物啊,小时候经常舔我的脸,我怀疑我现在脸小都是它舔的。”
成霜也想起来了,西王母的坐骑正是一只白虎,吼起来很吓人。大概世上白虎长得都差不多吧。
成霜绕着巨虎像走了一圈。摸起来还是仿真皮毛的诶,就是粗糙了一点。她悄悄一招“黑虎掏心”给了白虎一拳。
司月:“……”
过完瘾的成霜警告她:“回头不许告诉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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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白虎的亲切感,成霜、司月晚上又来这里吃饭。
新开业,捧场的客人都能得一张优惠券。成霜摆手道:“不要券,折到菜价里。”
老板无语,整个店就这一桌事多。
临走的时候已是傍晚。她们在云州耽搁掉了整个冀州的冬天,回到冀州,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夜晚还有些凉。
再次路过白虎像,成霜满怀恶意地又是一招“黑虎掏心”。不过,这次拳头并没有砸在硬邦邦的塑面上,而是砸在了热乎的、柔软的皮毛上。赤水家的羊毛地毯都没有这么好的触感。上一次摸到还是在——
瑶台!
“瑶台白虎!”成霜惊醒。
巨虎的眼珠转动,涎水滴到了司月的头上,喉咙里发出轰隆声。
冀州的傍晚本不寂静,白虎的吼声如一声惊雷从地面上铺开。
司月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怎么回事,玩偶成精还是白虎临凡?
餐馆里的食客纷纷向窗外望去,成霜立刻散开云雾,遮住了窗格。
附近还有夜游的行人,他们只是一时没有把白虎立像和轰隆的声响联系起来。一旦他们穿过乳白色的雾气,来到吼声源头,抬头就会看到,巨大一只白虎缓慢地晃动自己的虎头,慵懒地准备换一个姿势。
司月的神力还使不利索,勉强固定住白虎的爪子,不要抬起来吓死个人。
“虎虎?是你吗?”她哆嗦地问道。
正在她们两个不知道白虎下一步会怎么引爆事态的时候,司昼出现了。
她抬手凝冻了时空,将周围的行人原地定住。
白虎见引出了司昼,便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司月的简易束缚,大幅度地活动身形,抖了抖头,冲着司昼伏下身躯,粗重的呼吸声作响,低吼道:“姮娥事毕,速归瑶台。”
司昼说道:“姮娥的事有所耽搁,还需要一些时日。”
白虎似乎早料到司昼这番拖延的说辞,再次开口:“事有耽搁,还是事有耽溺?”
司昼眼中顿时划过一缕锐芒。
要不是它是瑶台白虎,成霜觉得她和司月今晚可以吃上烤虎肉。
司昼问道:“这是西王母的意思,还是白虎的意思?”
白虎的话在喉腔**鸣,震动着路灯的波光:“白虎是西王母的白虎。”
司昼微一颔首,并不向白虎,而是向白虎身后的那位瑶台主人:“司昼已知。”
“离大检还有十日,人间十日,切记!”白虎扭动身躯,从雕塑的束缚中脱出,显露更为巨型的真身,奔入成霜制造的大雾中。
临走前,白虎舔了一下司月的帽子。
司月:“……”
成霜跑到司昼身边问道:“姮娥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她还没回瑶台?”
司昼凝重的神色让她想起了远山,十日后到底即将发生什么?怎么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雾气散去,成霜的面庞还带着几分探询,司月仍旧是一副天真不知愁的样子——如果司月能把渴求她哄一哄的神情收敛一下。司昼忽然不知道她们的生活还能够再平静多久。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出了点小纰漏,白虎就来催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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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司星处理完重黎的爪牙后,和姮娥在边境线交接。
踏上云州的土地,诡异之气缭绕,有不开眼的散神借了势,跃出乾坤袋,误将姮娥当做了司星。
就在姮娥即将受到攻击的那一刻,追随着姮娥踪迹的羿出现,救下了她。远古的怨侣相见,别是一番滋味。
司星一见便知,羿的记忆道也被解开了。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严厉警告姮娥,智者不入爱河,只有怨种才会重蹈覆辙。
姮娥惧怕西王母的威严,却不愿就此离去,便托词还得找回羿今世的妻子,还给他一个完整的生活,再封上他的记忆道。
昆仑丘怎么这么多恋爱脑,这特么什么企业文化吗!
司星只好硬着头皮汇报给司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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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昼很烦,但还是得办这桩失踪案。再不回山,白虎又该来催她了。
想找羿的妻子,还得问关静。
半日后,司昼便坐在了勘缘堂的椅子上,审问关静。
而关静想哭,他只是一个想混吃等死的店员,招谁惹谁了,一天天的这b日子。
司昼给他一个冰凉的眼神:“装给谁看呢?”
“好吧,我说。”关静装死不成,只能感慨一声:“天界的一粒沙,落在散神头上就是一座山。”
关静就是那被重黎开了记忆道的,火烧太行酒店的散神之一,也就是那位“积极瓦罐”,具有随时随地拆卸痛苦面具的本领,一会儿发疯,一会儿岁月静好,他愿称之为“吸食忘忧草后遗症”。
他投奔赤水后,被派去给赵长生打工。赵长生见他有一些GPS根骨,欣赏有加,特地让他给勘缘堂看大门。
这时成霜仔细端详,才记起关静是谁。地铁上被她掰折了腕骨的倒霉小偷!
她就说怎么关静一见她就把手藏起来呢。
关静延迟狂怒:“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赤水只是要我往司月身后贴个追踪器,你居然想送我上西天!!”
成霜:“……”
司月:“也真是难为你了,见到凶手还要和颜悦色地装没事人。”
闻言成霜有些气了:“我不是帮你勇斗的歹徒?”
司月现在不放过任何一个阴阳成霜的机会,双标!明明见到司昼的时候,她也撇着嘴,噙着泪花,准备控诉的司昼无情,谁想司昼只是娇着声,温柔地摸了摸司月的脸,她就把耍疯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司月对于自己“见色就不起义了”这件事情感到荒谬,但勉强接受了。因为她的头号敌人目前只是她爹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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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祸首重黎找不见人,时间又迫在眉睫,烂摊子还是要领导给他收拾。
据“前手下”关静吐露,重黎将羿的妻子投入了一段三百年前的时空当中。
赵长生拿出熟悉的“回溯沙漏”时,司昼问是不是赤水给她的。赵长生含糊着没理她。
当然是顺手牵羊!
时空的秩序是这世间最为稳固的法则,不乏有人研究让时空倒流的阵法,但都以失败告终,天地之间的岁月以一种无法倒退的流动之势奔淌。一旦有人动用神力开阵,轻则时空紊乱,重则神志不清。
赵长生说明阵法副作用:“我只能保证,等你们谁找到人之后,让它自动关闭,让大家完整地出来。”
成霜说道:“不是,神志不清的话那还怎么捞人?”
司月琢磨:“不糊涂的几率好歹得有三分之一吧,不然我们进去干什么,特色一日游?”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三分之一肯定有!”赵长生肯定自己的阵法概率。“但要是想让概率再高点的话,你得容我两天,我琢磨琢磨怎么改进。”
时间不等人,等赵长生琢磨出来,四月初四没准都过头七了。有一个记得也行,成霜觉得这个三分之一,不是司昼就是她,反正肯定不会是司月。在真正得到强者和次强者面前,司月只能望洋兴叹。
司昼把手放到沙漏上的那一刻,没由来地感到一丝不安。
她警告赵长生:“如果人不能在一日之内被找出,你知道骗我入阵是什么后果。”
赵长生甜美一笑:“您放心,昆仑照不得攻击昆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