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霜被搡到了客房里,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好像快死了的司月。
魏老四像轰瘟神一样轰人:“举报我什么的都是小事,快!先把她给我弄走!”
事情的发展和成霜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心里过了一个摩天轮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明所以,但被迫照办。她把司月架在肩上,往外搬。
临走前,魏老四竟然主动和她互换了联系方式,表示要和她交个朋友,还使劲握了握她的手。
但可气的是,不仅没有人开车送她们离开。自从她把司月架起来之后,所有人都躲出了二里地那么远。
刚才不是还频频搡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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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霜架着司月,沿来时的路,步行。
临湖别墅区没有公共交通,路上也看不到出租车。这不得走到天黑?成霜一边走一遍骂。什么邪事!说绑架不是绑架。但人昏成这样,连个车都不出,好像会脏了他们的车一样。
实在是走不动了。成霜在路边找了颗大树,把司月放下。
司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与自然土壤亲密接触的那一刻,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发红,像被红烧的虾子。
成霜脑袋里警铃大震。
司月发烧了!
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
司月一般不会发烧,但她一发烧就是全司空部的大事。只因她体质神奇,只要一发烧,不仅高热不退,还会火速升“瘟”,任何靠近她的人都会迅速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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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前,魏老四绑来司月,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小丫头片子。
先泼了一盆凉水,就当下马威。
但司月近来一边痛经,一边摊煎饼,身体虚弱,一盆凉水挂在身上,立刻就撑不住了。
随后,临湖别墅4号,室内“瘟”度飙**至峰值。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小弟们一个腿跌断了,一个忽然贫血晕倒,脸磕客厅桌角,一个吃饭的时候被鱼刺卡到了。林林总总,半天之内不剩一个好人。
吓得魏老四立刻和高人咨询,“这犯的什么冲?”
高人指点他,“这是瘟神,千万不能碰。”
魏老四连连点头,太他妈瘟了,求大师赐破解之法。
大师悠悠道:“福祸相依,能在瘟神旁边生活的人一定是有福之人,找她的朋友来把她请走。”
于是便有了这一路上成霜被搡来搡去的场面,大家都想沾沾福气,去去霉气。
远山倒是说过,肉身虚弱,给为神体的恢复让出了机会。可现在山路难行,没有信号。成霜看看树底下的司月,一阵发愁。
再不降温,司月就快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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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骑着山地车的青年男子正巧驶过,成霜急忙招手。这地方除了山就是树,看见个人可太不容易了。
她求助对方:“这位先生,我朋友烧得很厉害。可这里离医院太远了,您能不能帮帮我们?”
男人看了一眼司月,似乎在确认什么,只听他和气地说:“不介意的话,我家就在附近。”
成霜在“司月烧坏脑子”和“让这个好心人当冤大头”之间左右为难,最终还是觉得司月的小命更重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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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临湖别墅群。
男人掏出门禁卡的时候,一张教师职工卡不慎掉落在地。
许锦声顺势捡起来自我介绍,表示自己是冀州经贸学院的体育老师,因太太喜欢山里的清新空气,便在这儿买了房。
和魏老四家里,金碧辉煌,红木家具夺目,只缺一把龙椅现场登基的风格不同,许锦声家里走得是温馨田园风,满是碎花和绿植。
许锦声微笑着表示,是自己太太喜欢这种风格。他指指楼上的房间,轻声道:“她在午休。”
一个幸福的居家好丈夫形象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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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锦声拿来一桶冰块和干净的毛巾,顺便帮助成霜扶司月进客房。
“我来扶。您离远点,越远越好。”成霜生怕他挨着司月。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司月的胳膊。
成霜忐忑地观察了许锦声一会儿,发现他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放下心来。司月发瘟时的命中率可能也不是100%
她笑着笑着,笑容就像冰块一样凝住了。
一注注鲜红的液体从墙壁蔓延而下,在妃色碎花壁纸中穿行,流淌。
铁锈味弥漫。
顺着源头看去,正是许锦声刚刚指的他太太的房间。成霜一瞬间头皮发麻。
饶是惊恐,她依旧先发制人:“哎呀,许老师您家是不是卫生间漏水啦,快去看看吧,壁纸都泡掉色了。”
许锦声闻言,目光转向被打湿的那一整面墙,脸上笑容微凝:“我去看看。”
他转身便上了楼梯。
脚步突然停在了楼梯中间,成霜心里立刻突突了一下。
“成小姐,谢谢你的提醒。”他礼貌地说。
成霜:“哈哈没事没事,我家楼上也经常漏水,很烦的。”
等身影一消失在二楼,确定他去处理“漏水”了,成霜立刻跑向客房。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许锦声的身影在二楼浮现,他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会客厅,眼中杀机顿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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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敷过后,司月悠悠转醒,血条回蓝。
她一看见成霜就气不打一处来:“成霜!你他妈的好事不找我,作死倒是报我的身份证号。”
看司月半死不活的样子,成霜先跪为敬:“路见不平,以后不敢了!”
司月看着成霜这副德行,问道:“明明发烧的是我,怎么面如土色的是你?”
成霜按住自己哆嗦的手,给司月简单描述了一下这房子墙上漏“血”的现状。
说实在的,许锦声到底有没有老婆都不好说。
成霜问司月:“你有没有听到许锦声老婆说话的声音?”
司月摇头。恢复神目之后,五感会比普通人更加灵敏,而这栋房子中并没有第二个人说话的声音。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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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做了好几辈子的怂人,已经不知道“勇气”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只觉自己才出狼窝,又进虎口。
就知道这荒郊野外,净是魑魅魍魉,哪有什么好心人。
隔着一道房门,她们同门外的人静默无声地对峙。
山中清净,周围安静无比,特别适合……灭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叩门声终于响起。“成小姐,还需要更多的冰块吗?”
司月拽着成霜的袖子,用口型问:“怎么办?”
成霜只好出声回复:“暂时不需要,她已经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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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脚步声离去,司月松了口气。
两人研究半晌,最终决定,由成霜前去打探一下,找准时机,跑路为上。
许锦声在客厅里安坐,见成霜出来,和气地笑了一下。
“山路难行,你朋友大概也累了,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成霜心说。胡说八道,司月累个P,是她一路架着一个大活人。估摸着司月正疯狂给自己换毛巾加冰块呢。
“我看她没啥大事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吧。”成霜说道。
她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许锦声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楼上水管破损的地方较复杂,刚刚成小姐说也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请成小姐掌掌眼。”
“……”
你最好真的是漏水,是谋杀的话,我可没有经验贴给你。
成霜硬着头皮和许锦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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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从门缝里散出来。许锦声轻轻打开了“事故”发生地的门。
屋子被灰蒙蒙的薄膜完全塑封,散发着寒气的冰块堆满四角,俨然一个冰窖。
冰床上躺着一个美貌少妇,面目栩栩如生。床边竖着十几个输液支架,正在被一边输血一边放血,人工制造血液循环。
成霜好想大喊一句:“司月快逃”。
可大门和窗户同时落锁的声音响起。
瓮中捉鳖,她已经是“鳖”了。
成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都是小事,小场面”。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贵夫人这是贫血、上火,加发烧,怪不得冰敷降温,和我朋友需要的急救措施很像。”
许锦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居然有人将“揣着明白装糊涂**”修炼得如此精深。
他轻笑着抚摸那少妇的脸,语气阴鸷:“可惜你的朋友可以醒过来,我的爱人却永远不会醒来了。”
既然她们赶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这地面的塑封从来没有破过,制冷机也是头一次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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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了,这人想让她们也醒不过来。成霜不知道说什么好。司月的倒霉命中率依旧精准,许锦声的冰窖裂开。她也要裂开了。
血色冰窖里,阴煞之气蔓延。
这变态还是个教体育的,成霜暗恨。她是个天天坐办公室的体能废物,司月倒是能抡起大勺抵抗一下,只是她现在病歪歪的。
些许尸斑淡去又复起。
成霜说事已至此,挣扎之前,能不能知道一下这件事的起因,死个明白。
“她想要抛弃我,违背我们之间一生一世的诺言。所以我让她以另一种方式陪在我身边。”
他讲得很简明,成霜懂得很迅速。
“你这种变态不抛弃你还留着过年吗?半点生物学常识都没有,在这里鼓捣阴间实验,你有什么大病?”
当然,以上这些话只适合内心OS,如果全从嘴里说出来,一会儿这输液管里就换上她的血了。成霜觉得得让许锦声多说话,因为反派会死于话多。
许锦声看出了她拖延时间的意图,笑道:“这个别墅区只有四户人家,一户去南方度假,一户是独身女人,从不多管闲事,还有一户更是谈不上帮你。这里偏僻难行,就是报警也要半天路程,足够我将你们两个投入后山的湖里,然后清理干净痕迹。”
门窗已锁,别墅之间间隔遥远,隔音效果出色,大有玩“你追我逃”游戏的空间。
但成霜可没这个爱好。
“不打扰贵夫人午休。我下去找我的朋友,你把我们一起解决了,也好一起处理。”成霜非常贴心地提建议,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她不紧不慢地下到一楼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没事人一样,喝了一口。
许锦声站在二楼端详她,不知道她唱的是哪出。
成霜面上淡定,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拖了这么久时间了,救兵怎么还不来??”
正焦急,只听得“哐哐哐”的砸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