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池睡得很沉,俞冬本想给他改个被子,却被他怀里的东西硌到了,俞冬好奇地拿出来,正是元池买的那盒糖,俞冬摸着像是铁盒,她打开里面是散装的糖,类似于超市里那种混装的,里面什么种类都有。
在这种吃不到什么正经儿肉的地方,糖又方便带又方便藏,既能提供热量还不担心被什么人抢走。这小太监还挺聪明的。
“格格……”
俞冬正在心里琢磨糖的事儿,耳边响起了元池小心翼翼的声音,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格格,这个糖,……”后面的话
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俞冬还没意识到这盒糖是专门买给她的,正在捧着糖滔滔不绝地夸着小太监有点头脑。
元池明白过来,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如果趁机打个马虎眼儿过去,过几年俞冬攒了钱出了府,也就和他没什么瓜葛了。他从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了理智和情感的交锋,他不该,可他又不想,他舍不得。
他打小儿就听话,听了师傅的话,遇到喜欢的人也要装着不喜欢,遇见好的东西也不能要,吃了大亏也忍着,因为师傅说了“吃亏是福。”因为大家伙儿都说过,师傅的话没错,因为大家都说太监不能这样。
可现在有了格格了,格格告诉他,要信格格的。
元池在身旁的手纂成了拳,就这一次,不听师傅的了,他听格格的。
俞冬正一个一个的查看着这些糖的包装,虽说她早就知道什么是巧克力,什么是软糖,但清末的包装和糖的性状还是让她觉得新鲜,她正看的起劲儿,元池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袖口儿,虚虚地说了一句:“这是给您的。”
俞冬僵硬在了原地,她诧异地回头,这一次元池终于有胆子看着俞冬,他只是对视几秒就又移开了视线,他意识到俞冬没听明白,又笨嘴拙舌地解释了一遍:“奴才是当真的,不是逢场作戏,这是,这是给格格的礼物,只当是心意。以后奴才升了职再买更好的给您。“
元池掐着自己手臂,用了一辈子的勇气说出了那句话:“格格,我喜欢你。“
俞冬终于明白了元池买糖的用意,手中的糖突然重如千斤,她开始变得羞愧起来,元池的糖让她不敢去仔细看自己的心,她当然是喜欢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太监的,这份糖和心意坠着她的手,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了——“不要辜负他,不要再让他跌回深渊里。“
糖不能放太久,而且里面也没几个,俩人点了个小小的烛火,就这昏暗的灯光,一个选了一个,俞冬选的是一个奇怪造型的巧克力,她说不清这是个什么造型,咬了一口,嘀嘀咕咕:“清末的糖居然是这个味道。“
元池重复了一遍问:“清末?是指的什么。“
元池没听过这个词儿,而且他选的是硬糖,所以一边儿舔一边慢慢腾腾地问什么是清末。
俞冬又咬了一口,开始思考怎么跟元池解释这个问题,她琢磨了很久,才费劲儿解释说,是一个历史的时间段,大概就是指的我们这个时候。元池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认真舔着糖,舌头一下一下地在糖的表面移动,他没吃过这种新鲜东西,不想咬碎了吃,只想一下一下的舔干净,能多吃几口。
俞冬只是无意看了一眼,他舔着糖的画面却不停地在脑子里重现,元池吃得认真,像个小猫一样,她甚至感觉元池是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在吃那一块糖。
元池舔累了,有些没理解俞冬的解释,他虽然带着疑惑,却还是笑了一下:“格格,你总能说出新奇的话。”
俞冬也懒得解释,干脆就推到了府里的学堂上,元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说实话,他没明白,他觉得自家格格的认知似乎比他高了一个台阶,以至于他很难理解俞冬的话。他并不傻,只是笨,俞冬的身上一定藏着没说出来的话,但他不敢问,也不敢奢求格格会说。
格格有的话,就有吧。他现在这样就应该知足了。
知足常乐。
俞冬把剩下的巧克力丢进嘴里,元池没舍得都吃光,又把剩下的糖包了起来,转身去铺床收拾东西,俞冬望着窗沿出神,她的确没有说出实话,元池至今还是不知道她穿越的身份,她是有这些冲动的,把一切都告诉元池,但又被理智拦下,一是说出来没什么用,二是说了也是白说。
元池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屋里只有一张床,俞冬来的时候啥都没有,只是府里老妈妈看着她可怜,才给了俞冬一铺被褥,一张穿,两套被褥,所以俩人挤一挤勉勉强强也够用。
最开始为了避嫌,也为了让俞冬安心,元池总是在床铺中间放一个长条状的小枕头,就当作“楚河汉界”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脑子发晕,居然没放那个小枕头,他又怕格格发现,又怕格格没发现,提心吊胆的躺了下来。但说实话,俞冬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可有可无的小枕头,因为她睡觉脸对着墙壁,挤在墙那边睡觉,而醒来的时候,元池又已经悄悄拿走了那个“楚河汉界”
俞冬看到元池躺下来之后就她熄了灯,房间陷入一阵黑暗,俞冬很快就犯困了。而没了那个小枕头,床铺上空了点位置出来,元池心“突突“直跳,他转过身子,脸朝向俞冬的那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抿着嘴带着些许窃喜,往她的那边悄悄挪了一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