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了兜着走[西幻] 第26章 胖厨娘的死期

两人一猫累得够呛，连城堡有几块砖都数清楚了，还是没找到。

“难道老爷有洁癖，方圆一里内不允许有不洁的东西吗？”

路茵满脸不屑：“就凭他密室中的那些东西，他自己干不干净都两说呢。”

“我四周都转过了，没有一个方向有血腥味或尸臭味。”伽斯特摊成一摊猫饼，这点运动量他倒是不累，就是不乐意被使唤，演一下。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出尸体的下落了。”

“什么办法？”

“——去问男爵本人。”

“啊？”老厨娘大吃一惊，“可是老爷怎么会告诉你呢？”

路茵嘿嘿一笑，“本来是不会的，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在密室的所见所闻。”

想起那间瘆人的密室，老厨娘打了个寒战，难道要用这些把柄去威胁老爷吗？那可能反被灭口呀。

等到入夜时分，贵族的宅邸照样开始奢侈的狂欢，酒过半酣，男爵喝多了葡萄酒，来到宅邸的露台上醒酒。

他有些后悔把那个偷玫瑰的厨娘杀了。今晚的餐点实在没劲，虽然是他以前最喜欢的厨娘做的，可吃过了堪称传世料理的龙心玫瑰炖肉，这些都已入不了他的眼。

想想那玫瑰炖肉的味道，他不禁感到惋惜。

脸上挂着两坨红晕，踏上凉爽的露台，试图借着微风清醒。冷风一吹，惊愕地看见露台护栏上竟然坐着一名红衣少女。

逆着月光，面庞被黑暗笼罩，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一双红色的瞳孔发着攥紧人心脏的光芒。金色的发丝在夜空下飞舞，轻轻打到了背后的巨大的翅膀上——恶魔的翅膀。

这对翅膀昭示着她是男爵梦寐以求的种族，是他不惜背弃信仰、用鲜血也要祈求降临的、代表着暗夜的种族。

——恶魔。

啊啊，恶魔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唤，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了吗？

他的酒醒了几分，或者说更晕乎了，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向那名少女走去。

“哟，海伍德先生，晚上好。”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海伍德心中一震，激动得手足无措，连忙行了一个极尊敬的大礼，“这位尊敬美丽的大人，此刻连天上的月亮都被您的光辉所掩盖——我满怀敬畏与极大的喜悦欢迎您的降临。”

路茵笑了笑，扇扇翅膀，不出意外地看到海伍德男爵眼中的狂热，说：“这里有一个非常邪恶的灵魂，我受其感召而来。”

男爵激动得浑身发抖，心跳骤然加速。在听到自己的宅邸出现黑猫的流言时，他就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恶魔青睐了，果然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恶魔竟然夸赞自己是邪恶的灵魂，看来自己平日做的祭祀、奉上的贡品，恶魔都看在眼里。

“尊贵而美丽的大人，请允许我献上我的忠诚，让我用最高的礼仪来接待您。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成为您的追随者，抛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加入您的行列。”海武德男爵狂热地说，或许今夜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路茵收起翅膀，跃下护栏，走到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男爵面前，暗示说：“我喜欢人类的美食。”

“这就为您准备！用款待国王——不，比那更高的规格的盛宴，为您献上此地最负盛名的精致料理。”

海伍德男爵向她伸出手，路茵：“……”

男爵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噢，失礼了，那我请女仆长来随侍在您的左右。”

“不必，我对低贱的人类没有兴趣。”路茵笑眯眯地说。

“是，是。您这边请——”

原本宴会已经接近尾声，时钟已缓缓指向深夜，宅邸忽然沸腾了起来，所有的仆人，值班的、不值班的，都被从被窝里挖起来。厨房分派的人手是最多的，厨房塞不下的，就在庭院中打下手，洗菜、筛粉、剥坚果，总有外行也能做的事；采买的仆人骑马飞奔出去，菜市已经歇息，那就敲响农家的门，务必要买到最新鲜的蔬菜；牲畜棚里的牛羊鸡鸭挑最肥最健壮的宰杀，连骑士的剑都用上了。一时间，整座宅邸忙得热火朝天。

众人纷纷惊奇，这是来了一个何等尊贵的客人？为什么在半夜这么诡异的时辰造访？

胖厨娘更是激动得发抖。刚刚把冒尖的对手除掉，就迎来了这么一个让她大展身手的机会。自己的厨艺是领地中最好的，只要使出浑身解数，贵人一定会青睐有加，到时候就是她一飞冲天的日子。

要是那老寡妇在，说不定风头还会被她抢了去，好在今天刚把她除掉，真是自己实在是太英明了！她颐指气使的声调都高昂了几分。

部分料理需要较长的烹饪时间，为了不让贵客久等，胖厨娘在地窖中取出冷藏好的鹅肝，用火舌小心烤制，搭配无花果酱和陈年葡萄酒，作为开胃前菜。

鹅肝表面微微焦脆，切开后内里如奶油般嫩滑，上面撒了些许黑胡椒，混合着黄油的香味，香气十分复杂。

鹅肝平日储存在冰窖中，男爵自己也不常吃，他认为这是十分配得上款待贵客的料理，对胖厨娘的安排十分满意。

路茵闻了闻香气，看了看摆盘和表面火候，微微笑了笑，切下一块送入口中。

男爵也跟着尝了一块，顿时露出宛如在天国一般的表情，极为享受。然后期待地看向路茵，期待恶魔能够喜欢自己端出来的料理。

路茵缓慢地把叉子放下，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难吃。”

男爵的演脸色顿时就变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还勉强陪着笑容，“开胃小菜而已，不合您的口味吗？还请您息怒，敬请期待主菜的美味。”

路茵嗯了一声。

她尝尽天下美食，自然也是极为严格的美食家，将标准提到最高，自然能轻松挑出男爵手下的料理各种错处。

比如新鲜鹅肝，冷藏时间也就在一两天内最佳，像这种明显因为舍不得吃而多放了几天的，就是在糟蹋食材。

贵客的不满传达到了厨房，厨房一片阴云密布。胖厨娘又是忐忑又是卯足了劲，一定要在下一道菜上挽回自己的面子。

第二道菜是她的拿手菜。如同老厨娘的玫瑰果酱塔一样，是她的不传之秘——烤孔雀。

帮厨挑选了一只最健美的成年孔雀，宰杀洗净后送到了她的案板上。用盐胡椒百里香等香料进行腌制时，胖厨娘想想贵客的差评，心一狠放了许多的黑胡椒，这下光靠食材的名贵也必能征服客人。

然后再给孔雀腹中塞上核桃，榛子、葡萄干等各类香果，缝上肚子，放在炭火炉上进行烘烤，期间不断地在表面涂抹蛋液……

烤好后，又把拔下来的羽毛插回去，盛在银色的托盘中，撒上金箔。

胖厨娘和仆人们亲自端到餐桌上时，已是一只栩栩如生、仿佛还活着的孔雀，光彩和香味一起四溢，十分惊艳。

两名文质彬彬的仆人一人执刀一人执叉，上前来切开孔雀的缝合线，露出里面丰富的内馅，他们的手法如同舞蹈一般赏心悦目，光是切割的姿态就拔高了料理的格调。

男爵本就开过一场宴会，已经有些饱了，可这道烤孔雀光是香味就足以让他陶醉，令他胃口大开，此刻竟还能吃下，又吃了不少。

在路茵看来，吃得这么饱了还要吃，就是浪费食物。

她撇了撇嘴，也尝了一下孔雀肉，不由得大皱眉头。

这究竟是放了多少黑胡椒啊！

孔雀肉的肉香几乎被完全掩盖，别的香料的味道也几乎寻不着，光是看路茵的表情，男爵就知道这道菜又没能征服恶魔，不由得脸色黑沉了下来，心中愤怒非常。

这些废物！

“实在抱歉，看来我的领地不够丰饶，厨师也不够优秀，没能满足您的期望。”

一旁的胖厨娘抖了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煞白地跪下，为自己的失职哀求赦免。

男爵更加后悔自己怎么把做玫瑰料理的厨娘杀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这胖厨娘往日就总是跟他说自己也会做玫瑰料理，那就试试吧。

“我的领地上还有一道十分著名的点心，是在王国全境都十分闻名的，还请阁下赏光。”

“哦？”

“还不快去做来给大人品尝？”

“是、是！”

胖厨娘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仿制玫瑰果酱塔。

不一会便呈了上来。最外圈是酥脆金黄的塔皮，上面堆叠得像塔楼一样，一层一层的，双色玫瑰的果酱一层紫色、一层红色，循环涂抹，直到塔尖，然后撒上糖霜，加以开心果碎点缀。

卖相倒是无可挑剔，“要研制出这样一款点心，想必会浪费许多的玫瑰吧？”

说完，路茵不顾胖厨娘微变的脸色，轻轻切下塔皮，外壳龟裂落下，十分酥脆。

可当她放入口中……嗯……没吃过老厨娘制作的正宗玫瑰果酱塔，她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毛病，但若以她的厨艺来说，会在塔皮的粉中也加入少量玫瑰花，让塔皮和玫瑰果酱更好地融合……等等细小的改进，可以列出近十条呢。

如果此行是为了这样一款点心而来，实在是不值。

“就这东西也能风靡上流社会吗？男爵阁下的款待实在令我大开眼界。”路茵嘲讽。

男爵的脸色铁青，五官扭曲得如同厉鬼，接二连三丢脸，他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胖厨娘吓得瘫在了地上，身上的肥肉抖出波浪，脸上满是惊慌与绝望。

“把这不中用的东西拖下去杀了！”他怒吼道。

“不要啊，老爷！”胖厨娘尖叫道，很快被骑士拖了下去，“饶了我吧姥爷！您不是最喜欢我做的料理吗，杀了我以后谁来给您做那些料理呢？求您饶了我吧——！”

男爵迟疑了一瞬，可看看淡定喝着葡萄酒的路茵，终究是这位更加要紧，没有出言收回成命。

胖厨娘的哭喊声传了一路，从撕心裂肺到恐惧尖叫，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伴随着沉重的物体倒在地上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男爵的惋惜未能停留多久，他此刻更为提心吊胆自己未能完成恶魔的试炼，满脑子都想着必须有所弥补。

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试探着提议：“大人，您可否愿意屈尊参与一场狂欢？我可以保证，您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