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有归人 第113章 商议

阿璃一脸茫然，“怎么做？”

祈珺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主意吗？”

“我也没有。”阿璃跟着摇头，“不过，我瞧德妃娘娘和大殿下都有斡旋讲和之意，想必他们也不会一味逃避。不如我们静静等等。”

她顿了顿，又说，“肯定都在等着你的态度。要是拖得太久没有动静，那么你的态度就成了不了了之。”

祈珺郁闷地白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

阿璃反手一个爆栗敲到他额头上，“你凶我？”

祈珺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反驳，“我哪有？我哪敢？啊，好痛，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我可是还在养病的皇子。”

阿璃冷笑一声，“谁没受过重伤？谁不是在养病？你在矜贵什么？”

祈珺委委屈屈靠在栏杆上，嘟哝道：“我可是三天两头就差人把宫里顶好的药材送到郡主府上，比我自己用的还要好。可见我对你多好，嫉妒死好多人。”

阿璃听罢，沉默不语，盯着他看。

祈珺被看得发毛，不由得双手环抱住自己，“姐，怎么了？一些药材而已，不必挂在心上，不用太感动。更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害怕。”

阿璃眼睛越发明亮，脸上透出隐隐的喜色。祈珺见状却更加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只悄悄伸出手指戳她的手。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阿璃有些兴奋，“我来作饵，招摇过市。把他们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我身上来。他们瞧着拿你没办法，就会来对付我。”

祈珺听完，看着她的兴奋，却高兴不起来，“你还作饵？身上的伤都没好全乎。再说了，你根本不知道哥哥们心思有多复杂，手段层出不穷，我都差点被害死了，更别说你。”

他闷声道：“还有，你毕竟是来自越国。虽说父皇封了郡主，但以他的性子，是见不得你惹是生非的。一个弄不好，他就说你是在挑拨皇子，反倒不好了。”

阿璃觉得这番话仿佛似曾相识，细细一回忆，竟然跟那日大皇子的话颇有相通之处。一想到大皇子，她又不禁回忆起二人之间不愉快的对话，心里有些隐隐的反感。

祈珺见她沉默下来，安慰道：“你负责听我吐苦水，帮忙拿个主意便好，具体做事我有的是人。况且，我也该慢慢培养出自己的人。”

阿璃缓缓摇头，“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看皇后娘娘送我那项链，颗颗宝石夺目耀眼，何尝不是要将我架于炭火之上？”

“不过，我也不怕。”她嘴角噙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簪子来，“你看这是什么？”

祈珺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似曾相识却又无甚印象。他摇摇头，疑惑地看着阿璃。

“这是王皇后送我的，做的是玉斧花的造型。”

“玉斧花？”祈珺又将簪子细细端详，“这就是玉斧花。”他自然知晓玉斧花的来历，也知它曾在多年前的姜国皇室里发挥过一定的作用。

阿璃点点头，垂了垂眼，“可是我还很犹豫，若是我戴着它在宫中行走，章宁会怎么想？”

“你别戴。”他轻轻摩挲着上面形若斧头的花瓣，思忖片刻，“你把簪子给我吧。或许我能让它更有用。”

“可是，章宁，”阿璃心里纠结，“还是得告诉他才好。”

祈珺收下簪子，“那是自然。我说过，在表哥面前，有些话必须敞亮了说。不管他怎么看我，至少不会生出误会。”

他拉着阿璃的衣袖，低声道：“姐，我和表哥将来或许有不可避免的冲突。但你永远是我阿姐，我也祝愿你和表哥能两厢情愿白头到老。你和他之间但愿不要再有波折，如果有，那么你大可以将一些事情推脱到我身上来。”

阿璃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你如今真是成长了，什么事都敢自己扛。你和他之间若有矛盾，我当尽力调和才是。”

忽见远处衣裙飘动，白萱从游廊那头施施然而来。

“五殿下，姐姐，饭菜已备好了。”

阿璃拉着白萱的手，笑道，“今日的午宴，辛苦妹妹了。”三人缓缓向宴厅而去。

*

时值盛春，万物生长，上京亦有丰富的果蔬。郡主府里又有两国的厨子，各自施展本领，这顿宴席从菜肴到点心，都格外丰盛。

“郡主府到底不像宫里那般规矩多，我如今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时常溜出宫去玩。也只有在你这里一饱口福了。”祈珺温和地笑道。

阿璃也跟着笑，“倒像是宫里少了你吃的。还不是你嘴太刁，嫌这嫌那，若你多来几次，府里这些厨子也会被你嫌。”

“宫里着实烦闷，天天被母妃盯着喝药。”祈珺蹙眉道。

阿璃撇撇嘴，“我也天天都喝药。”

白萱也跟着笑起来，“姐姐这些日子气色好了很多，好好调理着总是好的。”

阿璃起身，亲手舀了两碗三叶鸡汤放到祈珺和白萱面前，“别说我了，这段时间辛苦你操持府里的诸多事宜，你也该好好补补身子。这是从伯父府上学来的三叶鸡汤，用了花椒叶、红橘叶、砂仁叶慢慢熬制好几个时辰，里面的山珍鲜菌也是这两日采摘回来。食材虽不是什么稀贵的，但却别有风味，是别处都没有的。你们快尝尝。”

祈珺和白萱拿起汤匙缓缓喝汤，果真觉得不同于日常喝过的鸡汤，其味鲜美浓郁，层次丰富，当真妙不可言，回味无穷。

“从前以为钟先生只是精通医术，没想到于厨艺上亦有所得。瞒得这么深，倒符合他不喜张扬的性格。”祈珺赞道。

“伯父自幼时便走南闯北，所见所识非同一般。可惜伯母早逝，伯父要照顾秋迟，便于衣食上精心，钻研了许多食补之道。”阿璃缓缓道来。

眼见一碗汤到了底，白萱夹起里面的鲜菌，笑道：“姐姐说起采菌子，我倒想起了。等过两日天气晴好，姐姐可愿陪我去踏青？”

她看向祈珺，盈盈笑道，“本想邀殿下一起，但恐怕德妃娘娘不舍得殿下劳累。”

祈珺微笑道：“你们姐妹去，玩得尽兴。我一个男子在旁，倒多了拘束。”他顿了顿，又道：“有件事别忘了，皇后娘娘让你带白小姐进宫去一趟。此事最好在你们踏青之前，事后再去恐惹母后不快。”

阿璃与白萱互看一眼，心下皆隐隐不安，“好。”

*

春日晴好，上京城处处百花争艳，宫内宫外都是春意盎然。

“娘娘，钦天监说，今日起连续好几日都是晴好。妾身已让人将培育好的鱼儿牡丹送到您宫中，愿博皇后娘娘一悦。”皇后宫中，孙婕妤跪在殿前无比恭谨。

皇后嘴角噙了一抹笑，无比端庄，懒懒抬眼去看庭中的花。此花虽有牡丹之名，但远远不及牡丹雍容华贵。不过因其叶与牡丹叶有几分相似而得了此名。

“这铃儿草又不是什么名贵之花，叫宫人们打理便是，何必脏了你的手。”皇后抬了抬手，免了孙婕妤的跪拜。

孙婕妤柔声道：“臣妾在自己宫中反思数日，深觉娘娘教诲英明大义，为自己当日鲁莽言语悔恨不已，幸得娘娘及时指点迷津，免酿大错。臣妾无以为报，又知娘娘宫中名贵之物不计其数。只得亲手培育这鱼儿牡丹，其形状有趣，花似心形，累累相垂，为娘娘宫中略作点缀。还望娘娘垂怜。”

皇后缓缓移步庭中，瞧着花开正盛，忍不住伸出保养得当的纤纤玉指轻抚鱼儿牡丹最艳丽的花朵。“本宫听说这鱼儿牡丹在民间有‘玉女思君’的传说，相传玉女每月手绣一个荷包给情郎，以传递思念，可惜情郎战死沙场，这些荷包无人可托，带着玉女一片相思化作此花。”

孙婕妤道：“娘娘博学。”

“那你培育此花，可是在思念陛下？”皇后漫不经心道。

孙婕妤大惊失色，立即跪下，“臣妾不敢僭越。”

皇后没有看她，俯身去看了四周其他开得正好的玉兰、瑞香、杜鹃等花，过了好一会儿才叫宫人搀扶孙婕妤起身。

“陛下许久不召见你，你自然会思念他。本宫早就同你讲过，陛下喜欢娴静温柔的女子，可你总是性子太急又常常说错话。陛下自然同你生分。”皇后缓缓道。

“臣妾知错，望皇后娘娘指点。”孙婕妤面露委屈和不甘。

皇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宫人来报，南平郡主求见。

“南平郡主？她？”孙婕妤颇为意外。

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她怎么了？”

“臣妾……”孙婕妤刚想说话，又想起方才皇后的教诲，硬生生吞回了肚子，低头道，“没什么。”

皇后挥挥手，吩咐宫人，“让她在殿内等等。”

她又盯着孙婕妤看，似乎要把她头顶盯出一个洞来。

孙婕妤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只能生生受着，十分煎熬。

“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她。在她还是江南进献来的美人时，你便心生不满，怕她分走你的宠爱，去给陛下吹耳边风。”皇后冷冷道。

孙婕妤听得皇后直接点名了身份，心中吃惊，忍不住抬头看着皇后想说话。

“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陛下不准提，谁也不能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意，皇后厉声打断她想说的话。“现在她是南平郡主，钟家人，有救皇子之功。”

“是。”

皇后走近她身边，低声道：“她如今是红人，你不要跟她过不去，否则更加惹恼陛下。她今日来拜见本宫，本宫特意叫你前来，就是为了消除嫌隙。你，要多说说人家的好。”

孙婕妤咬了咬唇，“臣妾谨记。”

*

阿璃今日带着白萱进宫觐见，心里忐忑不安，却又不敢在白萱面前表露半分，以免惹她多心。

白萱倒是坦然，大约是从前在越国，常常进宫已然习惯。

两人站在皇后殿中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皇后来了。

“儿臣南平携妹妹白萱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安。”阿璃带着白萱盈盈拜倒，行了大礼。

皇后端坐在上方，抬手让她们起身，“赐座。”

二人照着宫规，轻轻落座。

“方才在庭中赏花，春日芳菲，竟忘了今日南平要来。本宫这记性差，不得不服老。”皇后笑道。

阿璃赶紧道：“娘娘风华正茂，令儿臣拜服。是南平不懂事，扰了娘娘赏花的雅兴，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笑盈盈指着白萱，“这位就是你在越国认的妹妹？走上前来本宫好生瞧瞧。”

阿璃站起来道：“回禀皇后娘娘，这位是白萱妹妹。”她朝白萱轻轻点头，白萱立即会意，起身轻步上前。

皇后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点了点头，“果然是个模样好的，这气韵举止，令本宫仿若置身江南水乡，耳畔尽是吴侬软语的婉约。”

她又对着白萱问道：“来上京可曾习惯？”

白萱行了礼，语调软糯道：“回禀娘娘，上京一切都好。民女在郡主府上很是舒心，这次出来，倒叫我随着姐姐涨了许多见识。”

皇后又看了看二人，“方才本宫从庭中来，瞧了半日的姹紫嫣红，如今见了你俩这般素净的打扮，倒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她顿了顿，唤来宫人，“去将本宫准备的礼物拿来。”

不一会儿，殿门口便有人捧着盒子而来，在二人身后站立对着皇后道：“娘娘，礼物在此。”

此人声音落在阿璃耳中似乎有些耳熟，然而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心道大约是哪位她印象不深的宫女罢了。

可余光微微一瞥，阿璃又发现那人似乎穿着华贵，非宫人所比拟，于是愈发疑惑，又不敢抬头去看，只得默默不语。

“婕妤，把盒子打开，呈给白小姐看看是否喜欢。”皇后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

“是。”那人捧着盒子，碎步置前，在白萱身旁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珠宝首饰。

阿璃没去看那是什么样的首饰，但她看清了那人是谁。

孙婕妤，那日敢出言不逊，拿她与祈珺作配的娘娘。

【小剧场】

白萱：跟着姐姐有礼物拿。

阿璃：啊对对，咱们再去串串门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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