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受伤,上学有些不方便。
方之敛由俞麒带着,江韫北则由徐澄月和岳清卓轮流带。江韫北觉得自己伤不重,原想自己骑,被徐澄月拦下。
罕见的,他没有争辩也没有逞强,乖乖坐到岳清卓车后座。
这几天他都是这样,有些沉默也有点忧郁。一向快乐惯了的人,陡然的变化,叫人轻易察觉。
徐澄月越发觉得不对劲,偷偷问两人,有没有觉得比赛结束后江韫北怪怪的。
俞麒也察觉,问方之敛比赛那天发生了什么。
方之敛回忆片刻,猜测:“比赛前我手摔过一次,但我怕少一个人不好踢,坚持上场,韫北会不会因为没把我劝住让我二次受伤,心里自责?”
徐澄月看着他垂丧的背影,赞同:“我觉得很有可能,他就爱钻牛角尖。”
方之敛无奈地摇头,“这家伙,都和他说没事了,我再劝劝他吧。”
徐澄月深谙他的脾性,阻拦道:“他肯定硬装没事。”
方之敛头疼,“也是。”
俞麒提议:“他前些天不是嚷着要去拍照吗?等他们手好一点,找个周末,一块去野营吧,散散心。”
三人商量着骑到校门口,岳清卓和江韫北早到了,在门口等他们。
停好车,江韫北懒散地走在前头,肩上的书包一甩一甩,徐澄月几人落在后头。
未等追上去,就见江韫北被一个女孩拦下。
他们隔有一段距离,女孩左右张望没发现闲杂人,随后非常果断地递出一个信封。
不是粉色,旧式书信的牛皮纸,一时猜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几人只好观望,又担心早课铃响,抓心挠肝的。
这一端,江韫北被这场意外吓一跳,再三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问她找他做什么。
仿佛角色互换,女孩大方爽朗表明来意,末了从校服口袋拿出一盒巧克力,这回是粉色心形的,而江韫北,却在她一句接一句话和粉红的巧克力里,红了脸,慌了神。
信封不知何时到他手里,触感柔韧,却让他有种捧着一颗定时炸弹的错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我”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奇妙的反应显然也在女孩意料之外,但她要比他冷静,“就这样,如果可以,看完给我个回复?”她趁他愣神,把巧克力也塞过去。
回复什么?!江韫北大脑和一片新刷的墙一样空白。
女孩跑走了,江韫北“欸”一声,又见她往回跑。
停在他面前,十分严肃地问:“你现在没谈恋爱吧?我不算那个什么吧?”
“没,不对,这不是重点!”他把“炸弹”塞回给她,板正道:“谢谢你给我写信,但我觉得不太好,我们都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就这样,我先走了。”
几句话交代完,书包也不甩了,江韫北拿出场上带球跑的速度狂奔上楼,留下一脸无措的女孩。
这结果……反了吧?
后面几人看完全程,迷惑不已。
哪有被表白的人被吓得先落荒而逃的?
安静半晌。
一向迟钝的岳清卓难得开窍,看懂了七八分,但不太理解地问:“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是酷酷地拒绝,然后来和我们炫耀他的人气?”
方之敛和俞麒稍迟疑,点头。
徐澄月没回答,仰头看到走廊墙上,栏杆中央,一晃而过的脑袋,疑惑道:“难道光头的江韫北比有头发的帅吗?不应该啊。”
几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教学楼,第一遍早课铃声响起,才回过神,拔腿奔回各自教室。
刚放下书包,课代表还没发练习卷,岳清卓想去逗逗他,被徐澄月拉住,示意她去看江韫北红成熟虾子的脸。
徐澄月以过来人的经验说:“这个时候去,他估计会暴走,未免影响市容,等回家吧。”
一语点醒,岳清卓安分坐下。
大课间照常去小卖部,徐澄月喊他,他哼哼唧唧趴在桌上说不去,让他们随便给他带点。徐澄月跑过去闹他,薅脑袋,在他绷带上写字,没有提及早上楼下发生的事。
他被闹烦了,坐起来推她走,附赠一句“徐澄月,你真烦”。
稀奇了,这话往常哪有他说的份儿。
赶在上课前五分钟回来,徐澄月把东西放他抽屉里,念及他单手,打开易拉罐,“没橘子味了,给你拿了个荔枝的。”
江韫北还是趴着,抬抬手表示知道了。
徐澄月还有东西给他看,将人摇起来,手里的小盒递出去,“买了个好玩的,你打开看看。”
江韫北不大情愿地配合她,“里面放了什么搞怪玩偶?徐澄月,你真幼稚!”
徐澄月也不多说,抓住他的手让盒子凑近他脑门,盖子一开,一只小拳头一下砸到他额上。
距离刚好,那一下力度不轻,有个小小的红印。
江韫北翻个大白眼,把东西丢给她,“徐澄月,你真幼稚!”
徐澄月撩起自己的刘海,“看看,有难同当。”
“你……”
在他开骂前,徐澄月眼疾手快捏住他的脸,迫使他张着嘴,往里丢颗糖,在他变脸前赶紧跑开。
几秒后,江韫北的脸皱成酸菜干,将糖吐出来,灌了几口水,“徐澄月,你要死啊!”他最不能吃酸了。
徐澄月回头,“傻蛋,先酸后甜的!”
不太聪明的傻蛋,犹豫的,勉强地说:“再来一颗。”
绿色指头大的糖,以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到他手中。
*
周五放学,俞麟来找他们。他是前一天才得知两位好友手伤,决赛结束后就直接回校训练,为下个月的省赛做准备。这周末休息,他打电话回家,被母亲告知这事,放学后就直接来找他们。
询问一番得知伤势不严重,他才放下心,骑上岳清卓的车,载上江韫北。
岳清卓坐徐澄月的车,两人慢悠悠骑在后面。
岳清卓和她说,她明天要去练拳,之前教她散打“老板侄子”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她先前被她口中老板侄子的“英勇事迹”和身材长相迷倒,一直说想去看看,可惜老板侄子当时没待多久就走了,时隔两年才回来。
说完她没反应,岳清卓伸长脖子往前看,见她眼睛也不盯路,一直盯着车篮里的书包,戳戳她背,笑问她书包里藏了金块啊。
徐澄月停车,转头一脸严肃和她说:“不是,是‘炸弹’。”
“什么?”
一封粉色,来自不知名女生,江韫北现役仰慕者的“炸弹”。
事情源于下午去洗手间,碰到一个女生,对方从上厕所到洗手,一直在偷偷观察她,最后甚至直接从洗手池前方的镜子看她。
徐澄月早就发现了,猛地抬头,打她个猝不及防,“同学,我身上有你掉的东西?”
女生愣愣地摇头。
“那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女生又观察她一会,问:“你是不是经常和江韫北在一起那个?”
徐澄月皱眉,这话问得微妙,主体是江韫北,她成了小跟班?笑话,他们徐、岳、方三人组可是驻扎朝城十几年悍将,江韫北顶多算外援。
她纠正女孩的问题,“是江韫北跟着我们。”
女孩不管这些,直接掏出一个东西,问她能不能帮忙转交,又道出原因,前几天他们足球队事务组的一个女生当面送被拒了,所以传授她们“秘诀”,找他身边人帮忙。
“秘诀?”徐澄月好奇了,现在她们都开始研究怎么追江韫北了?
“对,我打听过,和他走得最近的两个女生,一个是你,一个叫岳清卓,据说是他表姐,这种事情还是别让表姐知道了。所以你能帮我转交吗?”
徐澄月还没收起惊讶的嘴,突然被女孩塞进一个东西,她想吐出来,但女孩手更快,捂住她嘴,告诉她那是巧克力,家里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非常好吃,希望她吃完秉持“吃人嘴短”的道义,帮她一把。
这一会工夫,巧克力融化了,微苦微甜,香味浓郁,和常吃的不一样,顺着唾液咽下去,这回真吃人嘴短了,“哪有你这种强买强卖的!”
女孩双手合十,再三拜托她,徐澄月犹豫不决。最后上课铃响,她不管不顾塞进她校裤口袋,一溜烟跑了。
徐澄月只能做贼似地揣回教室,放进书包。
现在准备带回家。
岳清卓听完,沉默片刻,眼睛也穿过徐澄月的手,落到她书包上,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如果江韫北真的敢早恋,我一定告诉舅舅舅妈,棒打鸳鸯散!”
徐澄月安抚她,不至于,看他收到的反应就知道,这根棒肯定不用拿出来。
晚上吃过饭,犹豫许久,还是将信夹在书里,带上烤鸽一起去找他,顺便看看他情绪有没有好转。
小菀姑姑来开的门,徐澄月先打探一下他的心情,姑姑说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伤,一直低落着,比赛拿冠军了也不见开心。
徐澄月安慰她,“总有那么几天伤春悲秋,姑姑你别理他,我去看看。”
徐澄月敲敲门,得到回应后进去,江大少爷正站在窗边忧郁。
正想找个什么东西蒙他眼睛,就听他一句“徐澄月,你干嘛”。
“你偷偷往回看了?”
江少爷缓缓转身,双手抱胸,“你那脚步,我还听不出来?”
她的脚步声和他家里人不太一样,他们喜欢拖地,总是将声音弄得又长又重,她习惯连鞋抬起,短促又快,像她人一样轻快。
“哦,”徐澄月观察他脸色,小心翼翼问:“你还因为阿敛的伤不开心啊?”
江韫北别开眼,不说话。
“欸当初俞麟摔伤腿,我也和你一样心情。”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不都是因为在乎朋友才会自责吗?”
江韫北抖抖身体,“徐澄月,你真肉麻。”
“肉麻?那你自己想吧,我走了。”
徐澄月作势要走,袖子被扯住,就听那人小声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你别管,我想清楚就好了。”
“想清楚什么?报仇?撞回去?”
江韫北一愣,他还真想过。
徐澄月拿烤鸽的屁股蹭他发顶,“以前你还说我莽,只会动手不动脑,看看你现在。”
“哼,我护短,你不知道?”
“护啊,我也护。你还记得之前刘宪欺负阿敛,你怎么给他报仇的吗?”
江韫北记得,用一场4:0的比赛报回去。
徐澄月拍拍他肩,语重心长,“来日方长,总有那么一天。”
江韫北暂时被说服,从头顶拿下烤鸽,抱在怀里,瞥见她带来的书,问她打算来找他学习。
徐澄月“额”半天,在他游移于她与烤鸽之间的视线中,慢慢翻开书,直到白色的书页出现一抹粉红。
突然沉默,江韫北揉烤鸽的动作也停下。
徐澄月看到,那抹粉色悄无声息从信封转移到他脸上。
他又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
十分钟后,他们爆发一小段不太激烈但有些莫名其妙的争吵。
或者说,是江韫北单方面疯狂输出。
吵完,徐澄月被赶出来了。
小北:她居然帮别人给我递情书!
澄澄:他居然把我关门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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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