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村六人团在暑假期间再次合体。
得知江韫北先由江叔送回来,俞麟一大早就到阿爷家等着,比等自家老父亲回来还要积极。光自己等还不够,跑到徐家把徐澄月闹醒,后者只刷个牙,穿着睡衣邋里邋遢被他拽到阿爷家。
徐澄月打着哈欠嘟囔:“又不是没见过。”
但俞麟的兴奋丝毫不减。
听到汽车鸣笛声,他拉着徐澄月跑出去,在江韫北下车瞬间精准扑到他身上。
江韫北睡了一路,身体还软着,被他这一撞差点跪下,好在常年运动下盘稳,清醒过来,拍拍他的背,叫他下来,搞得和小媳妇似的那么腻歪。
瞥见后头的徐澄月,一脸看戏表情望着他们,他连忙拽下人,先发制人:“徐澄月,你就穿这身迎接我?”
“不然呢?”徐澄月拨下头发挡住刺眼阳光,“我还得洗个澡换身新衣裳?”
江韫北走到她身边,啧啧摇头,“不行啊徐澄月,一学期了一点没高。”他比她已经高出不止一个脑袋了。
徐澄月咧嘴,皮笑肉不笑,趁他不注意,拽住他后领,跳起扣到他头上,再按着往下压,蒙头给了他两拳,才松开喊着江叔跑进去。
狗贼江韫北,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招打。
放下行李,江韫北只来得及揉一把烤鸽脑袋,阿爷特地准备的早餐都来不及吃,就被俞麟拽出门。
放假前他们说好了,等他回来,陪他一块练。
江韫北知道,练是其次,他在紧张。帮他测完两次,又一起跑了两圈,江韫北拉着他随便坐在马路牙子上,问他紧张什么。
俞麟垂着脑袋,说怕出意外,本来俞麒就希望他以体育特长生考普通高中,这次选拔考试,他并不看好,是阿敛和他妈劝说下,他才松了口,万一出什么意外,没有把握住这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到时就真得被抓去硬学文化课。
江韫北见他提起学习像赴死一样的脸色,顿觉好笑,又看他扔着石头的丧气模样,出声宽慰:“那么消极干什么,你之前的成绩不比谁差,100米你跑过11秒,再少个两秒,都是世界冠军了。剩一个多月,还愁没时间练啊。再说了,就算这所学校没过,还有其他,你不想读普通高中,俞麒还能逼你?”
俞麟瓮声瓮气:“他是我哥。”
“俞叔来了也不能把你绑去上。”
“可他是我哥。”
江韫北:“……”
江韫北把他拉起来,“那就赶紧跑,暑假我每天陪你练。”
俞麟再次跳到他身上,“好兄弟,以后不叫你狗贼了!”
“谁稀罕。”
整个假期,江韫北除了找方之敛补习,就是陪俞麟练短跑,相机带回来,一直塞行李箱,还没见过天日。
假期快结束了才拿出来,拖着徐澄月骑车带他四处拍。
徐澄月骑累了,不干了,骂他一个大男生好意思让她带。
江韫北理直气壮说他要拍照,而且他们说好的,江大少爷雇她一个小时20块。
徐澄月耍赖,喘着气躺到草地上,“那接下来这个小时我不想赚了。”
江韫北气极,踢踢她鞋子,她死活不起,没办法,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翻看照片。
躺一会缓过来,徐澄月踢一下他屁股,问他怎么突然喜欢起摄影了。
江韫北倒也没刻意瞒着,前因后果说给她听,末了换来她的嘲笑:你该不会真的在家偷偷伤心吧。
刚过去是有一点,但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承认,又拿她无可奈何,手起一按,将她笑得张牙舞爪的样子抓拍下,相机攫取的那一幕实在滑稽,江韫北沉不住气,给她瞧一眼,威胁:“等着我把照片洗出来挂家里辟邪。”
十几岁的姑娘最爱美,怎么能让丑照留在别人手中。
大战一触即发,两人在空旷草地上追赶。西斜的晚霞被这对朝气蓬勃的少年感染,涨红脸给他们喝彩,欢笑与叫嚷跌落风中,风也被吸引,慢下脚步倾听。等两人跑累了,少年被女孩压在身下教训,晚霞与风才相携离开,也告知他们,是时候回家了。
被胖揍一顿的江韫北,还要在日暮中把人载回去,那人大剌剌将脑袋拄在他后背,说累了,让他慢点骑,别影响她睡觉。
他却故意骑过井盖把她颠醒,被她掐一把嘶嘶喊痛,以债主身份趾高气昂告诉她,刚刚她只载他一个半小时,现在换他载回去,他只会付一个小时的报酬。
背后闭目养神的人却忍不住笑出来,难道是她刚刚下手太重,把人打傻了?
快到家的时候,江韫北放慢速度,状似无意地问:“徐澄月,你知道我们要考朝中的对吧?”
半晌没回应,以为她真睡了,正想停下来查看,就听一句:“江韫北,你比阿爷还啰嗦。”
江韫北乐了,也不还口,踩上脚踏,用力飞快载着背后的女孩回家。
*
开学后一周,体校的专业考试开始,俞麟由父亲和哥哥陪同,压力颇大前往考场。
前一晚接到江韫北电话,问真的不用他回去,还特别大言不惭地说,他在他会更有底气。
江韫北在当然好,但父亲为他的考试,特地请假回来,哥哥也请了一天假,再让江韫北专程跑一趟太兴师动众。两个最亲近的人陪在身边,俞麟却莫名更有压力。
像是知道他的紧张,考前半小时,江韫北又打一通电话到俞爸手机,做最后加油打气。
俞麒看他接完电话,神色明显放松不少,知道自己是他的压力源泉,上前去,给他整理护膝护腕,最后拍拍他脑袋,像小时候哄他一样,“加油,我和爸在终点等你。”
这句话是最后的降压剂,俞麟只觉现在整个人轻快得像一片蒲公英,只稍风一吹,就能毫无压力越过终点。
热身、准备动作、哨响,他将身体完全投掷进速度与大风之中,他在一片叫好声中冲过终点,看见哥哥脸上骄傲的表情。
11.5秒,他刷新自己有史以来的记录。
“干得漂亮!”俞麒递水给他,落下这句。
这一刻,俞麟比第一次拿冠军还要满足。
后面几项测试,俞麟轻松拿下。成绩当场就知道,过不过心里也有数。出了考场,就给江韫北报喜。
另一头江韫北也正焦灼等消息,一接通,他激动地跳起,差点被巡逻的教导主任发现偷带手机。迅速表达欣喜与祝贺便挂了电话,溜回教室继续学习,最讨厌的政治题都做得笑容满面。同桌以为他转性,问一嘴,他恨不得为俞麟宣告好消息,哪怕对方不认识他,“我好兄弟,通过体校专业考试了,正迈向他的运动员之路!”
俞麟顺利通过体校专业选拔,算了了俞爸俞妈一桩心事,当晚便做东请几家人吃饭。江家一家没来,对江韫北的感谢,只能尽数转达给阿爷,席还没过半,两人就喝得面红耳赤。
阿爷一个劲地夸他生了两个好儿子,一个学习好一个体育好,放在古代就是文武齐全,又夸钟屏不容易,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好在俞麒沉稳,俞麟虽爱玩但不叛逆,都不让人操心。
换做平时面对别人对两个孩子的夸赞,俞澍都是谦虚应付,但今天喝高了,又因俞麟的事高兴,有些得意忘形,要俞麒弹一曲给大家助助兴。
一早吃完和徐爸在一旁喝茶的徐澄月,闻言揉烤鸽的手一顿,抬眸望向俞麒,后者在俞叔的催促下,懒散地走向钢琴,坐下,抬起琴盖,手摸上琴键,行云流水的动作,可动作的主人却面无表情,对阿爷和俞麟的起哄视若无睹。
音乐自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下流出,没多久,徐澄月抱着烤鸽走过去,靠在琴身上,忽一松手,烤鸽身姿灵巧跳到琴键上,音乐一下变得刺耳,她“哎呀”一声,捏住烤鸽脖子把它拎走,却见白色琴键上有一粒粒黑色的东西。
徐澄月一怔,马上去看俞麒的反应,额半天:“烤鸽……好像拉屎了。”
“没事,我来。”洁癖在身的人似乎丝毫不在意,只见一向不爱亲近这些带毛动物的俞麒,一手拎起烤鸽,一手拿纸擦掉琴键上的东西,快步往外走,“我带它去洗洗。”
徐澄月跟上他,两人牵了条水管,蹲在门口给烤鸽清洗。徐澄月摸着它的尾巴,夸道:“乖孩子。”
俞麒轻笑:“在我琴上拉屎你还夸它?”
想起那个滑稽场面,徐澄月忍俊不禁:“你还得给它加餐。”
他这个反问印证她的猜测。
俞麒看她一眼,了然,应得极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