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丛丛竹林,越来越静谧,路面上的雪逐渐变厚,直到完全覆盖住小径,裴展站在祠观外,停了下来。
上一个冬季,慈石仙尊猝然离世,裴展一时接受不了,只是在祠观外别了驾鹤西去之人,不曾进入。
而今,他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心中好些话对他说,又怕扰了仙尊清净,就只身一人前来。
推开铜门,眼前刹那间黑了下来,只觉模模糊糊有无数烛光在跳动,裴展深吸一口气,反手阖上门,站在一圈烛光中央。
这祠观内冰冷刺骨,空气里弥漫着香灰的气味,裴展伸出手,摸到一具冰冷的棺椁,心中一颤,怔在原地。
他嘴唇微微颤动,眸光转深,用指腹轻轻抚在棺椁的表面上,喃喃道:“我应该早些来看您的。”
裴展用力瞪大双眼,睫羽飞快眨动,从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心中复杂的愁绪在翻涌,一时间说不出话,就在心中默默说给仙尊听。
想来,他能听见。
裴展默道:“仙尊,我现在很好,你不要记挂我,只是,我有时候很想你……”
可是,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留在世上的人只能接受,勇敢的走后面的路。
裴展在棺椁前站了许久,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窸窣声。
“谁?”
声音在祠观内回荡,裴展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下意识攥紧飞鸿踏雪,微微侧身,有些戒备道:“出来。”
沉默片刻,一声轻笑,带着些沧桑和沉重,像年久的古铜锻造的钟声。
毫不掩饰的,声音渐渐逼近,站在裴展面前。
无奈裴展看不到,只能瞧见一个身影挡住几簇晃动的烛光,他有些诧异:“谁?在这里何事?”
“别急,等会我让你亲眼看见。”
这声音?
裴展眸子一凛,眼神瞬间涣散,有些迟疑的伸手摸了摸脸,微微发烫的脸颊感受到指尖的凉意,确信自己还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身体发僵,片刻后恐惧袭来,一阵颤栗,伸手去摸对面人的脸颊。
那人也不躲,就站在离裴展一步远的地方,任他摸索着自己脸庞的形状。
是面具的形状。
裴展眼神沉寂下来,想到凌云会与自己交手的面具男子,还有铜镜里吴虞乐师遇到之人以及偷出青玉散之人……
裴展的指尖摸着面具的边缘,不敢揭下,高度敏感的神经逐渐变成木讷,他实在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这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只要揭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裴展清清楚楚记得他的面容。
只要揭下来。
那人抓住裴展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过来,从他耳边道:“我让你亲眼看见。”
说着,一颗丸药被送进口中。
这药,算得上立竿见影,只片刻功夫,裴展便觉得眼前的光影变得清晰,烛光的形状完全暴露出来,还有棺椁的形状,棺面的云纹……
越是清晰,心中越是恐惧,裴展紧紧闭上眼睛。
攥着自己手腕的人重重按住裴展的肩,“睁开眼,看啊!”
裴展微微睁开眼,先是垂眸看向地板,目光一点点上移,沿着对方的身躯轮廓,直到脖颈,他停顿了片刻。
目光颤动了一下,接着上移,心里的波浪漾到最高处,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掉。
屏住呼吸,裴展用僵直的手指掀开对面男子的面具,“啪嗒”一声,面具落地,裴展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面之人的面容。
是慈石仙尊。
裴展迟疑片刻,缓缓收回了手,两只手攥在一起,抵在胸前,越抓越紧,手指交叉在一起,在心口处游移。
有点想笑,他用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脸庞,半天,挤出一句:“什么意思啊?”
说完,垂眸,一滴热泪。
对啊,什么意思啊,好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慈石也不作声,嘴唇微张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裴展抬眸,泪水模糊视线,什么也看不清了。
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最好,裴展只觉心里的波浪已经将自己拍碎了,狠狠按进土里辗磨。
“仙尊?”
好生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裴展直愣愣的望着他,看他的表情从烦躁变得内疚,从森冷变得狐疑。
“傻孩子。”
裴展一边注视着对方,一边盈盈浅笑:“你也想要我的血,对吗?”
想不到裴展就这样开门见山的说了,慈石也侧目一笑,笑声格外刺耳,半天,才眼中含泪,点点头。
裴展眉毛一挑,摊开手心,对慈石道:“你看,你想要就跟我说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慈石看了一眼裴展手心上一直延伸到手臂上的疤痕,想起来那晚假死,裴展用飞鸿踏雪一遍遍在自己身上取血的画面,不觉停下笑容。
他摇摇头:“不是为我。”
裴展心里的堤坝彻底被冲翻,心里难受,又觉得好笑,敛眉对慈石道:“那你也大可告诉我啊。”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要杀了你吗?”慈石眼里的泪花映着摇曳的烛光,在眼里打转。
裴展推开慈石道:“好,我明白了。”
说完,煞红了眼,握紧飞鸿踏雪,整个人在颤抖。
“你的剑是我教的。”慈石双眼怒睁,抽出问天剑。
从没想到,两个人会刀剑相向,裴展阖上眼睛,半天,才问:“你给我的簪子,上面的毒。
“是我下的。”
“好。”裴展笑意盈盈的点点头,真的同屈同尘所说那样,毒草就养在院中。
抽剑前,裴展问道:“为什么要偷青玉散,还有,铜镜里到底掩盖了什么?”
慈石道:“你马上会明白。”
他从腰间取出一面铜镜,跟裴展手中的那一面本是一体,上面的纹样能合上来。
裴展手中那面,是吴虞乐师所赠,而慈石手里那面,又从何而来,便问道:“青灯阁秘宝,你怎会有?”
慈石并不言语,而是将铜镜抛给裴展,瞬间蓝光四溢,升空变大,浮现出画面。
是青灯阁覆灭那晚的景象,天降异象,红光弥漫天空,四地燃起巨火,大军紧逼城门,带头的就是慈石,那时候,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他一路高歌猛进,身后是浩浩荡荡一行人,火攻屠城,一时间血流成河,屠杀皇族百余人。
一个戴着臂钏的男婴在啼哭,伴着四处逃窜的众人的哀嚎,被慈石冷冷的抢夺过来,与生身父母分离。
下一秒,生身父母死于刀光剑影之下,慈石用尖利的声音喊道:“阁主已死,尔等追随我可免于一死。”
大殿上的众人侧目,看见已然倒下的阁主,沉默片刻,急火攻心口吐鲜血者大半,剩下的亦义勇赴死,一时间,恢复寂静,大殿上的血汇成河,一齐涌下高耸的台阶。
慈石带着众人,踩着鲜血,离开大殿,于长街尽头高呼:“阁主已死!”
瞬间青灯俱灭,整个天地蒙上灰暗,百姓高呼振臂,上前反抗,但怎么说,也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哪里斗得过刀光剑影。
一把火,全烧了,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
走出青灯阁的,只有疲惫不堪的军队和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
第二天,青灯阁一夜覆灭的消息瞬间传开,须辞台上多了个“父母遗弃”的孩子。
裴展看着一帧帧混杂着血与肉的画面,听着一声声震人心魄的哭喊声,牙齿咬着嘴唇,咬出了血。
原来自己,不是被人所弃的孩子,而是一个流离失所的孩子。
裴展涨红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慈石,原来,自己的父母是死于他之手,自己跟仇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二十年。
甚至对方还编造出谎言,让须辞台其他弟子远离自己,连他自己都信了,自己是一个灾星。
裴展拭去泪水,想到已逝的吴虞乐师,才明白,他为何舍命相救。还有慈石偷出青玉散,不过是为了炸毁宋在水石墓上的壁画。
那壁画,画的就是青灯阁破灭和自己身世之谜。
想不到,从中作梗的人,竟然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而他的计谋这样久远,久到策划到自己刚刚出世的时候。
裴展笑道:“你真是煞费苦心,做戏做了二十多年。”
慈石道:“对啊,二十年真快。”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飞鸿踏雪利剑出刃,宛若游龙,从慈石身旁绕转一周,不偏不倚的插进肩上,周遭地板上生出一道冰墙,喷溅的血水喷涌而出,落在冰面上瞬间结了痂。
慈石本想出刃相挡,却不想裴展这样突飞猛进,自己全然无法抵挡,不觉愣住一秒,点点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果然,青灯阁风水宝地最出天赋异禀之人。”
这话深深刺痛着裴展,这上天所赐的天元血,竟然给青灯阁带来覆灭之灾,心中一片沉痛,默念道:“青灯阁众生,今日我就要报仇雪恨!”
一瞬间,祠观内的烛光熄灭,祠门大开,万千冰雪席卷而来,化作飞鸿踏雪的双翼,插进慈石的胸膛,血水四溅,汩汩流出,一下又一下。
令裴展没想到的是,飞鸿踏雪是青灯阁秘宝,他是青灯阁阁主之子,是未来的掌门人,飞鸿踏雪无法杀死体内含天元血之人。
而慈石在假死的那晚,裴展给他灌了大量天元血,导致飞鸿踏雪只能伤他,而不能杀死他。
原来,他连这一层都算到了,裴展冷笑一声,觉得慈石愈发可怖了,他是算准了,自己会舍命相救,真是讽刺又可笑。
既然飞鸿踏雪杀不死他,那就先废了他,飞鸿踏雪不曾停下,一刀又一刀的来回刺向慈石,裴展倒是要看看,这血会不会流尽。
就在这时,只觉背后一凉,一股痛意袭来,裴展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怒意冲昏了头,让人钻了空子。
侧目一看,是喻平生。
裴展收回飞鸿踏雪,喻平生乘风一跃,来到慈石的身边,将血肉模糊的慈石抱在怀中,神色复杂,瞳孔幽深颤栗,低声轻唤:“兄长。”
慈石强忍住痛意,脸上浮现一丝久违的笑容,目光和熙,眸子如秋月,裴展一阵恍惚,这样的神色,许久未曾见到,片刻过后又觉得恶心。
慈石伸出手,捋了捋喻平生些许杂乱的发丝,回应他:“哎。”
喻平生少有的露出一分疼惜,攥紧慈石的手,抬眸望向裴展,阴森冷漠中带着一分期许,他缓缓道:“就是今晚,我便能还魂,与兄长团聚。”
“你是慈中?”
裴展想起幼时在仙尊身边,常常听他提起有一位逝去的弟弟,没曾想今日以这种方式相见。
“你们两个都该死。”
突然,背后伤及之处痛意大增,不觉腿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原来先前慈中以喻平生之名接近自己,就为了全然唤醒天元血,而刚才那一剑,专门应对天元血。
裴展只觉浑身发冷,背后的血不断流出,心中脾脏绞痛,一时间吐出口鲜血,左手撑着飞鸿踏雪半跪在地上。
慈石拍拍慈中的手背,对他说:“那樽盛你肉身之躯的琉璃棺,就在牌匾之后。”
慈中压制不住心中的雀跃,勾起嘴角,仰面朝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等了这天等了整整二十年!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是喻平生,我是慈中!我才应该是须辞台台主,我才应该是天下之主!”
慈石看着弟弟逐渐峥嵘的面孔,神色复杂,他此时鲜血直流,面色愈发苍白。
慈中摊开手心,一股灵力翻涌而出,一把推倒案上高耸的牌匾,直奔后方的琉璃棺,瞬间盖面翻开,砸向一边。
那樽琉璃棺被推到三人中间,里面躺着一个面容娇好神色张扬的少年,年纪与裴展相仿。
慈中看向那具尸体,不觉热泪盈眶,他攥起双拳,顾不上瘫在一边的慈石,上前抚在琉璃棺一边:“马上!马上!我就要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易主只能由我来做到!”
笑中带泪的乖张神色与喻平生这具身体显得格格不入,裴展皱起眉头,忍不住啐一口:“真是让人作呕。”
慈中望向裴展,咧开嘴笑道:“待会儿该死的人就是你了,等我喝光你的血就能还魂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惜,还想让你看见我原本的面貌呢,看样子是不行了。”
痛感跟几月前被放血之时的感觉相似,裴展有些习惯,不以为然的擦了擦嘴角,身体一动,就感到一阵牵连的痛。
“裴展!”侧目望去,是屈同尘。
“别过来!”
裴展冲他吼道,只见慈石甩出问天剑,直冲冲逼向屈同尘,裴展用飞鸿踏雪相迎,才免去屈同尘受伤。
屈同尘闻声望去,心中一万个震惊:“慈石仙尊?你!裴展!这到底?”
慈中看到屈同尘错愕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拿起地上的面具,给慈石戴在脸上。
裴展看在眼中,笑道:“仙尊,你希望慈中还活在世上,可他却不这么想啊,小心你跟我一样,真心喂了狗。”
慈石有些不甘,转念又将这份不甘压下,气急败坏道:“胡说!我们是亲兄弟。”
慈中依旧觉得不妥,将面具再次摘下,与此同时,案上的烛台倾倒,未干的蜡油一起落下,滴在慈石的脸上,一瞬间面容尽毁。
空气里能够嗅到烧焦之味,也能听到破肉绽开的声音。
慈石蜷缩在地上翻滚,张牙舞爪,手指弯曲抱头嚎叫。
慈中假惺惺道:“兄长!我真是无心之失!裴展,你狼心狗肺,还有你,屈同尘,你们害我兄长,我要你们拿命奉陪!”
屈同尘被眼前之景震慑三分,片刻后平静下来,看到裴展雪白的衣服染上鲜血,不觉心里一惊:“裴展!你怎么样!”
说着,就要上前来,无奈慈中抢先一步,拦截在二人中间,点住裴展的血脉,掐着他的肩头,面色越发狰狞:“你要敢上前,我就咬死他,喝了他的血!”
裴展只觉恶心,却无法动弹。
屈同尘咬紧牙关,站在祠观外,从竹林中脱出一捆住手脚之人,冲着慈中大喊:“你试试!你要是敢动裴展,我先杀了他!”
慈中才不管是谁,睥睨着眼睛,歪头看向屈同尘:“你以为我会在乎谁吗?”
屈同尘笑道:“但凡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呢!”
捆住手脚之人埋着头,慈中并无法看见,只得心不在焉道:“能是谁,抬起头看看!”
直到那人被屈同尘扭过脸庞,一脸消瘦苍黄,失了右臂,空荡荡的袖口在寒风中来回飘荡。
是庄迢,一袭红衣的庄迢,在皑皑白雪上异常刺眼。
慈中眯起眼睛,笑出了声:“屈同尘,我当是谁,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庄迢闻言,原本无神的双眼又加三分落寞,跪在雪地中头也不抬,如同残败的花。
屈同尘蹙起眉头,恶狠狠道:“你个该死的狗东西,我要是庄迢,第一个杀了你。”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裴展吧!”
话音刚落,原本熄灭的烛光再次亮起,连同落在地上的蜡油,一齐被点亮,烧的火红,整个祠观亮堂堂的。
祠中三人皆心中一惊,抬眸往外看去。
裴展一眼就看到了衡观,他就在观外,一席藏青长袍如同院中竹子,真是好看。
裴展看着他,眼底说不上的温柔缱绻,衡观知道,他能看到自己了,二人目光相撞,在寒冬腊月里燃起一分暖意。
乘雾从腕上蓄势待发,再也忍无可忍,一时间“嗖”的抽出,劈向祠观,掀翻了屋顶,“轰隆”一声,观壁倒塌,寒风进入。
观内通红的烛光越发摇曳,照亮了整片天地。
裴展往外一看,所有人都来了,席珏师姐、任尘师兄、众师叔弟子、唐逢吉还有小秋唐真、连同尚淹留梅无厌等人,齐刷刷围绕一圈,呈排山倒海之势。
至于慈石未死一事,裴展并不想告诉众人,就当他早就不在了吧,说出来也是为众人徒增烦忧。
一师叔摸了摸胡子,神色些许沉重:“多亏了我追影屏观测到了异象。”
尚淹留上前一步:“喻平生!你杀我师父,该死!”
小秋虽然还是个孩子,神色却如同个大人,她不曾畏惧,走上前:“我要为爹复仇!”
慈中闻声,哈哈大笑:“你们又能奈我何,谁胆敢上前一步,裴展死在我前面。”
众人神色凝重,议论纷纷道:“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喻平生!那日台主好心留你,你恩将仇报,就不怕自食恶果吗!”
席珏吼道:“你动裴展试试!你个卑鄙之人!”
慈中用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将琉璃棺展现在众人面前:“你们这些人用狗眼看清楚了,我是慈中,我才是台主!裴展他顶替了我,我要他拿命偿还有什么错!”
众人皆大惊,看向琉璃棺,一具鲜活的尸体。
年龄较小的须辞台弟子并不认识,只是议论纷纷并不说话。一些年长的长老、师叔望去,点点头道:“确是慈中这孩子,不过你蛇蝎心肠这样歹毒!你不配!”
接着有人附和道:“说的对!是又如何,我们才不认你!”
慈中笑道:“你们就认裴展?好,我让你们亲眼看着他死!”
屈同尘道:“住手!我杀了他!”
庄迢在地上缩成一团,失魂落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怎么还不信呢,我并不在意他!懂吗!”
慈中抓紧裴展的衣袖,手指顺着血水流出的地方来回摩挲,蹙了蹙眉道:“这样好的血,我等了二十年,真是一滴也不舍的浪费。”
说完,就要张口吮吸裴展的脖子,裴展身体无力,愤恨的注视着他。
衡观不想与他多费口舌,乘雾离身,直挺挺的犹如一把长枪,笔直的向慈中这边袭来。
伴随着青光,照亮整片天空,慈中一时间来不及躲闪,惶恐的瞪大双眼,伸出手,一股灵力拽向离自己最近的庄迢,挡在自己身前。
穿心而过,口吐鲜血,摔在地上。
乘雾如同一条长蛇,把最毒的汁液灌入庄迢体内,见他在地上抽动,众人一边唏嘘。
连慈中也怔住了,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庄迢低头看了一眼,在痛意还未袭来之前,慌忙从地上爬起,正了正身,望向喻平生。
血水止不住的流,口腔中也涌出些血水,庄迢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趁还有一丝力气,他抹去嘴上的血,对着喻平生道:“没想到,你是真心要我死的。”
裴展感到,慈中掐住自己肩头的手指在颤抖,连同整个身体在晃动,低声道:“不是的,不是的……”
声音小道只有裴展听得见。
庄迢笑了笑,对喻平生一字一句道:“我诅咒你,跟我一样,献出真心却被弃之如履,我诅咒你,再没有人像我一样对你这样赤城。”
慈中的身体抖动的厉害,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