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迢连连后退,裴展眼见他往衡观那边退去,心想一定是什么诡计,便忙奔上前,一手拽住庄迢,庄迢不能动弹。
“你要如何?”裴展拽着他鲜红的衣袖不松手。
庄迢一下子就闭上眼,残红剑在他手上不着目的的胡乱挥动着,裴展十分轻松的躲了过去。
裴展突然想到,虎符会不会就在庄迢身上,就用飞鸿踏雪的剑柄在他身上一点点探索着,庄迢扭曲着身子,大吼道:“我让你退后!”
裴展更加确信虎符就在庄迢身上:“我偏不,虎符呢?”
突然,庄迢挥舞着的手臂终于消停下来,捂住口鼻,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裴展又立刻闭上。
山洞回归静谧。
一滴清脆的“滴答”声,响彻在二人中间,不是雨水,是庄迢的鼻血。
衡观顿感大事不妙,瞬间起身将裴展怀抱住,挡在他和庄迢中间,庄迢站在原地不敢睁开眼:“裴展,你去一边,我……我不近男色。”
“啊?”裴展刚缓过神,听见庄迢一番话,十分不解的低头看了一眼,暗想到他不还穿着中衣吗?
简直荒谬。
庄迢的鼻血一滴接着一滴不断着流,就像洞口垂下的雨帘,“一点都不行的那种!”
裴展深吸一口气,大脑一片空白。
衡观脸色甚是难看,用乘雾抽了庄迢一鞭:“闭嘴,滚。”
庄迢被乘雾抽的“哎哟”叫了一声,滚在一边,缓缓睁开眼睛,用手在口鼻处抹了一下,好在血止住了。
“裴展,你!”
裴展依旧头脑发蒙:“我怎么了?”
衡观扬起乘雾:“不想死,赶紧滚。”
庄迢气冲冲的走进雨里,离开山洞,一边走一边抹着脸上残留的鼻血。
衡观转过身,目光满含恨意,垂眸,发现裴展的中衣还算规整,才抬眸看着裴展。
“郎君,他真的好奇怪。”
衡观气不打一处来,乘雾“嗖”的一声绕回腕上,目光依旧冷冷的,像凌厉的剑芒那样,仿佛要杀人。
“你很生气吗?”裴展不明所以地看着衡观的脸。
衡观并不理他,拽着裴展来到草垛旁边,气呼呼的说道:“睡觉。”
裴展感到刚才乘雾出手时灵力几乎要溢出来,可是刚才他连起身都要自己搀扶,便疑惑的问道:“你的伤?”
“一点事没有。”
衡观重重将裴展扯到身边,盖上外衣,裴展探出头,侧撑着身子,愤愤道:“你骗我!”
“对。”
“这简直是恃宠而骄!”
裴展也气冲冲的躺下,打算一晚上都要背对着他。
翌日醒来,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青草香,二人打算继续上路,趁庄迢还未折返回来,收拾好衣服赶紧走。
二人一路不敢停歇,避开人烟繁杂的地方,选了些幽静偏僻的路,两天一夜,终于到了观海祠。
观海祠,顾名思义,东部是汪洋大海,西部是接连不断的湖泊清池,和青灯阁那样有些与世隔绝的意思。
这里每走几步就出现几座庙宇祠堂,路上的众人也神色庄严肃穆,常常见到手拿黄符,腰配香囊的行人,大街一旁算卦占卜,匹配生辰八字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要不是身有要事,裴展也想去算上一卦,但衡观好像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裴展道:“你就不想知道前世今生吗?”
衡观摇头:“知道了又能怎样?”
“哎,话不能这样说。”
走了几个时辰,逐渐变得繁华,一幢不加雕饰却不失恢弘大气的府邸出现在眼前,这是太子在外置办的房子,每年四月,烧香祈福,暂居于此。
护卫传话后,齐槐将二人迎进去,太子在庙中不得抽身,这也不太重要。
裴展从腰间取出卫恣意带来的信,齐槐一见是恣意所带,神色霎时紧张起来,强稳住心神,将信读完。
齐槐将信折好放在灯芯上尽数烧毁,才开口问道:“我爹还好吧?”
裴展点点头:“殿主很好,不必挂念。”
“那就好。”齐槐点点头,“恣意姐姐在信里都说明白了,我会传话给大将军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往西南边境,半个月内足矣。”
裴展缓缓舒出一口气:“那就好。”
“多谢二位对赤漠殿的帮助。”齐槐甚是感激。
既然话已经带到,裴展觉得还是早日回赤漠殿为好,也不知道尚药师有没有醒过来,梅姑娘身在何处。
裴展解释一番不宜久留,齐槐也担忧赤漠殿西南边境的军情,叫人备了车马,送二人回去。
正当裴展转身要离去时,看见一边的案上铺着一幅未干的画作,上面的人像好眼熟。
齐槐见裴展似乎对那画作尤为好奇,便解释道:“这画上之人是观海祠中有名的学士,受人敬仰,前不久不幸去世,按照这里的风俗,要带着画作去庙中祭拜。”
裴展若有所思:“这样啊,真是天妒英才。”这画上的男子不过比自己大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想这样可惜。
二人坐上齐槐准备的车马,往西南赤漠殿行去,裴展还在回忆那画上之人,衡观见他半天不说话,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裴展摇摇头:“那幅画的人好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
一路上,裴展都少言寡语的,直到逼近赤漠殿境地,裴展才终于回忆起来,“喻平生!”
裴展看着衡观的眼睛:“就是那个逃上须辞台的人,这两个人长得实为相似。”说完,他立马停下,双手合十道:“不应该这样讨论的,死者为大……”
去了一趟观海祠,裴展更加相信这种鬼魂之说,为自己刚才的不敬而忏悔。
回去的路上无事发生,二人走到赤漠殿亲王府,尚淹留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看见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亲王府门口,尚淹留迎上前,恭恭敬敬行一番礼,裴展看他面色红润许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尚药师,你可好些?”
尚淹留道:“好多了。”
衡观从车上下来,看见尚淹留已经醒来,神色并无太大变化,裴展心里想着,他一定很开心,只是不善于表露出来而已。
裴展四处张望一番,感觉亲王府里冷冷清清的,一点动静声也没有,便问道:“他们人呢?”
突然,一个黑影从尚淹留身后的朱门中一路气喘吁吁的小跑出来,裴展吓得往后一个闪躲,定睛一看,笑道:“屈兄啊……”
屈同尘站稳脚步,有些眉飞色舞的打量着裴展:“怎么了,刚才在叫我吗?”
裴展尴尬的笑了笑:“不全是。”
“路上还好吧?”屈同尘盯着裴展的同时分给了衡观几个目光,衡观冷冷的站在裴展身后不说话,屈同尘看他面无表情的脸收起了笑容。
“路上一切都好。”裴展想到路上庄迢拦车,落入山洞,说的有些心虚,忙画风一转:“庄迢回来了吗,还有梅姑娘?”
屈同尘摇摇头:“对了,罗夷和汤和他们去西南边境了。”
裴展心中一颤:“已经走了?”
屈同尘点点头:“汤和姑娘说什么也要和边关的将士在一起,罗夷拗不过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裴展转过身,看了一眼衡观:“郎君,看来咱们也得去一趟了。”
“正有此意。”
尚淹留道:“我也去。”
屈同尘:“还有我。”
裴展想起亲王府密室里死去的无辜百姓,对尚淹留道:“尚药师,你不能去,你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在身上。”
屈同尘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啊,看你醒来我太过于开心了,居然忘了这茬事,追魂扇跟药箱都在卧房的案几上,你就留在这里吧。”
尚淹留点点头:“好,既然这样,你们路上注意一些。”
屈同尘将手在腰间一抚,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带了一些毒药,到时候要庄迢好看,走吧!”
“好。”
几人来时屈同尘和汤和乘坐的马车还停在路边,好在足够宽敞,容得下他们三人。
屈同尘这才注意到裴展和衡观来时的马车变了样子,心想路上定是遇到困难了,只是裴展这人就这样,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上车,屈同尘掀开帘子,对还站在门前的尚淹留摆摆手道:“你才刚好,别站着了,快回去吧。”
刚想要把帘子放下去,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等等!”
是谁?屈同尘把车帘大敞开,裴展闻言也探出头来向外望着。
一个穿着极为风骚的十**岁的少年从府内跑出来,来不及系上腰间的衣扣,迎着风随意舞动,他推开尚淹留,拦住马车的去路,大口喘着气。
屈同尘一拍大腿,面露难色,裴展见屈同尘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
这少年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一边系扣子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各位哥哥,你们是不是要去西南边境?”
裴展示意车夫先不要行动,便点头道:“不错,我们是要去那里。”
“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