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收好此药,打算沿着一旁的小径向山上走去,寻找定风珠。
忽然间,一阵巨响,身后走过的山体轰然倒塌,一旁的老树折腰而倒,露出一处深不见底的坑洞。
席珏跟在二人身后,来不及闪躲,脚下一滑,顺势向深渊处下坠。
裴展眼疾手快,拉住席珏的衣袖,席珏悬挂在半空。
“屈兄,搭把手!”
屈同尘应声前来搭救,正当出手时,远处飞来一只飞镖,只听“刺啦”一声,席珏的袖口被扯断。
就当千钧一发之际,席珏目光瞥到断壁残垣上明晃晃的埋着一颗定风珠,她出剑向石壁上一刺,定风珠落下。
她纵身接住定风珠,将珠子往上一抛,对裴展说:“接住!”
整个人落入崖底,不见身影。
凌云观里,姜州舍宣布:“须辞台席珏出局。”
裴展接住定风珠,看向飞镖刺来的方向,心中愤懑不已。
一个身材瘦弱,眼神阴沉的男子,指间夹着一枚形状狭长的飞镖,接着又是一击。
裴展注意到他的动作,向一旁敏捷的闪躲过去,怒问道:“席珏师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行偷袭之事?”
那人哈哈一笑,“此局本就是剩者为王,你何必假惺惺。”
说着那人大喊:“这里有一颗定风珠!”
草丛中冒出几个跟此人服饰相近的人,皆闻声向裴展这边跑来。
“跑!”屈同尘见情况不妙,二人寡不敌众,先离开再说。
屈同尘拉着裴展迅速往视线容易被遮蔽的树丛里跑,后面的山体依旧在崩塌,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山体渐稳,二人找到了一处被杂草掩盖住出口的洞穴。
二人拨开杂草,躲进这处昏暗的山洞里。
外面一行人的脚步渐近,裴展和屈同尘在狭小的空间里面面相觑,大气不出一点儿。
脚步声又逐渐减弱,直到消失。
这颗定风珠在昏暗的洞穴里依旧熠熠生辉,屈同尘道:“这东西带在身上会遇到麻烦,刚才那帮人就是为了抢这个。”
“嗯。”裴展手里的定风珠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左瞧右看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安全,毕竟要在这杜衡山里度过整整一夜。
“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在我这里存着这颗珠子。”屈同尘一改先前的漠不关心,语气里多了三分严肃认真。
裴展道:“我要是不相信你,又为何与你同行,再者这珠子本应是席珏师姐的,本就不是我自己所得。”
屈同尘打断裴展,一手夺过珠子:“给你的就算在你头上,我再去找一颗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
“你还有伤……”
“别废话。”
二人拨开草丛,确保那行人走远后,就从洞穴里出来,继续向上走,找下一颗珠子。
走了不久,传来一片打斗声,二人迎上去查看。
十几号人正在围困一只单足毕方鸟,这鸟体型硕大,尖尖的喙长达半臂,通身金羽,嘴里衔着一颗光亮的珠子,正是定风珠。
这十几号人围困在毕方鸟的四周,用剑的四处出鞘,用刀的来回挥刃,这鸟单足站立,扑闪着翅膀飞也飞不起来。
它已经浑身是伤,哀嚎不断了。
这些人没有收手的意思,为了毕方鸟嘴里的珠子,打个不休。
裴展道:“屈兄,这样下去它活不了多久的。”
屈同尘歪过头看着裴展,眼神有些异样,“你不会要多管闲事吧。”
“这不是什么闲事。”裴展想到,凌云会说到底只是一场比武,若是因为如此去伤害一些不相干的灵物,有违道心。
“好。”
裴展听见屈同尘的回答,有些不解,好什么?
屈同尘拉着裴展走到他们后方的一块巨石下,拿出腰间叶片包裹起来的药,缓缓摊开叶柄。
“屈兄,这是何意?”起初,裴展以为屈同尘是要为毕方鸟医治伤口,可四下这么多人,难以实现,就小声问他。
只见屈同尘站起身,将叶片里的药体往空中一撒,白色的粉尘迎风飘散,这些打斗中的子弟来不及捂住口鼻,皆通身麻痹,全体僵直,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毕方鸟见四周的人全部倒下,震了震翅膀,单只脚跳到屈同尘面前,将嘴里的珠子放在地上,挥翅低飞,盘旋而去。
屈同尘拾起地上的定风珠,拉起裴展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继续向前大步跑去,果不其然,身后经过的山体再一次崩塌了,那些僵直在地上的人无法逃离,一齐掉落深渊。
凌云观里姜州舍的声音再次响起:“赤漠殿安如意、古璜、观海祠李三是……未能通过。”
一片唏嘘声。
二人等到山体稳定下来停住脚步,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山谷,这里密闭性较好,不易被人察觉。
屈同尘拿着这颗意外获得的定风珠,得意洋洋的反复打量。
“屈兄,刚刚那些白色粉尘是什么?你不是说这是用来治疗的药吗。”
屈同尘道:“对啊,你跟席珏的确实是,我的不一样。”
他顿了顿,道:“我的是毒药。”
见裴展不说话,屈同尘叹了口气,用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都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加害别人,别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再说了,无极门就是用毒的,就跟你用剑是一样的,而且我又没让你用毒。”
裴展想了想,道:“确实如此。”
现在他们手中已经有两颗定风珠,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留到最后找到出口,就可以通过了。
杜衡山的黑夜和白昼只在一念之间,顷刻间夜幕来临,山谷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温度骤降,没了白天时的温暖明媚。
二人从一轮比试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更是疲惫不堪,眼下地形复杂,看不清路面,而且随时有坍塌的可能,干脆先在谷底休养一晚,养精蓄锐。
为了防止走散、遭人袭击,屈同尘提议二人靠近一些,有个照应。
裴展觉得很有可取之处,二人肩靠肩,闭眼准备睡去。
屈同尘看见裴展头上的羊脂玉簪在黑夜里仍然皎洁,便上手拨动一番,迟疑了几秒,又凑上前闻了闻。
裴展被他这些动静吵醒了,睁开惺忪睡眼,问道:“屈兄,怎么了。”
“你头上的簪子可以给我吗?”
裴展有些不解:“你要这簪子何用?”
“喜欢。”
“不行,仙尊给我的,唯独这个不能给你。”
“我只要几天,等凌云会结束了,我再还给你行不行,你先戴我这个。”说着,屈同尘把头上的琉璃簪子取下。
裴展不想跟他计较那么多,反正只是几天而已,换就换了。
“好,睡吧。”
屈同尘拿着裴展的簪子左看右看,很晚才睡着。
次日清晨,裴展醒来戴上了屈同尘的琉璃簪子,有些不习惯。
顾不上那么多,要赶紧找到幻境出口才是。
二人匆匆起身,沿着山体走着。
此时杜衡山里剩下的人已经很少了,山体坍塌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原本硕大壮丽的山现在只剩下一个山头。
各路人汇聚于此,免不了一场激战。
距离结束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候,整座杜衡山只剩下一座凌云观那么大小,在场只剩十二人。
却无一人发现幻境出口。
既然无处可找,能做的就是让场上的人变少,于是第一个出招的人出现了。
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女子使用驭风术,将身边的一位男子卷入狂风中,迅速腾空再重重甩向石壁,此人瞬间口吐鲜血,掉下悬崖。
“竟敢偷袭我师弟!”另一位男子力大无穷,轻轻出手便拆下一旁的巨石,狠狠向那绿衣女人砸去。
瞬间烟雾四起,场面一度混乱,打在一起。
其中一人身上还没有定风珠,看见屈同尘腰间闪闪发亮的珠子,趁他不注意一刀砍来。
好在裴展注意到了他,飞鸿踏雪瞬间出鞘,一堵冰墙将刀刃拦下,未能得逞。
那人恼羞成怒,从腰间再次取出一把刀,双刀砍来,冰墙破碎成万千冰晶洒落一地。
屈同尘此时身上并无武器,捡起地上的柳条作鞭子,甩在男人脸上,一道血淋淋的红色印子格外骇人。
他不可置信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手的血,瞬间双眼通红,杀气四溢,拔刀而来。
柳条被锋利的刀刃砍断,屈同尘连连退后,裴展飞鸿迎面相撞,好奇怪,这次怎会如此力道。
跟刚才完全不同,这次的刀力说不上来的邪,裴展就快要坚持不住,脚下已经微微酸涩。
打斗中,杜衡山这方剩余的小小山头竟然悬空而起,底下升起一片湍急的汪洋。
就在缓升中,有人不慎落败入水,皮肤接触水面瞬间被灼烧,散作一缕青烟。
山体剧烈晃动,裴展用余光瞥见任尘师兄也落入水中,心中惋惜不已。
升到一定高度后,天上一片猩红,一个旋涡渐渐扩大,红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这就是幻境出口!
绿衣女子在打斗中脱身,用御风术腾空而起,一跃进入猩红旋涡,成为第一个通关的人。
凌云观内一片叫好声。
“赤漠殿卫恣意成功通关。”
留在杜衡山上剩下的人开始着急,竟然没想到幻境出口在天边,这可如何进入。
那名挥刀男子力气瞬间再大一倍,裴展和屈同尘实在无法抵抗,连连向后退去。
不依不饶,还在进攻。
二人不堪抵御,双双落下山体,屈同尘将珠子塞在裴展腰间,将他重重向上托举。
毕方鸟接住了他。
只是浑身伤痕的毕方鸟飞不高,裴展突然想起屈同尘所制的药,将叶片打开,取出膏体抹在伤痕处。
不愧是无极门大师兄,这药效极快,毕方挥了挥翅膀,将裴展送至旋涡处,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裴展第二个走出幻境。
凌云观内一阵叫好声,席珏师姐已经在一旁等他了,见他毫发无损,几乎要喜极而泣。
任尘正在尚淹留那里处理伤口,眼神里欣赏与不服气并存,但还是向裴展点了点头。
屈同尘在尚淹留一旁,貌似还在昏睡,尚淹留告诉他:“不必担心,睡一会就好了。”
戌时就快要到来,众人都聚精会神看着追影屏,是否有第三人通过。
场上只剩最后一人,是观海祠的章青山,他正徒手将一块块巨石垒起来。
他在搭建天梯。
血淋淋的双手,他不曾停下,看着天上的旋涡逐渐变小,他依旧一块又一块的垒砌。
在幻境出口关闭的最后一刻,他成功了。
“观海祠章青山顺利通关。”
章青山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一时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