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观的心里泛起一层涟漪:“我吗?”
“对啊,你几欲舍命救我,我对你也是一样的。人和人之间的情谊是珍贵的,我很珍惜。”
说完,裴展弯曲指尖,搭在衡观钳制着自己的手背上。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以伤害自己为前提去救人好吗,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说完,衡观松开手。二人很快睡去。
次日清晨,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
“底下有人吗?”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洞口上方传来。
裴展大声回应道:“有!两个,麻烦送条绳子下来。”
“好,多亏我出来狩猎准备了麻绳,等着,我给你们扔下去。”
裴展侧身看了看衡观,他已经睡醒了,一双俊冷的双目正看着他。
“郎君,太好了,有人经过,咱们这就上去,我扶你起来。”
裴展扶着衡观缓缓起身,果不其然,身后一片干掉的血水,在青色的衣服上也很是醒目。地上一堆砾石中竖着一根铁棍一样的尖刺,这东西插进皮肉里一定生疼。
裴展看着沾满血的后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衡观道:“没事的,我们现在上去。”
洞口的少年将一根粗大的麻绳扔下来,二人顺着麻绳很快离开了坑洞。
那少年一身鹅黄长褂,脸庞秀气,双目炯炯有神,神态自如。
“二位受苦了。”
“多谢相救。”
“在下萧自梳,家在附近,狩猎途径此地遇见二位算是有缘。”
“自梳兄,我是裴展,身边这位是衡观。”裴展不想在衡观有伤的时候暴露他堂主的身份。
萧自梳看见衡观身上骇人的伤口,道:“衡兄受伤了?家母略懂些医术,可以来我家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衡观道:“多谢好意,要事在身不宜耽搁。”说完看向裴展示意他继续赶路。
裴展笑嘻嘻的不看衡观,偏过头对萧自梳道:“多谢多谢了。”说完拉起衡观,跟着萧自梳往他家里走。
果然不出几里地,一幢茅草屋孤零零的出现在雪地上。萧自梳道:“这里适合打猎,人少清净,家母喜欢这里。”
裴展看向茅草屋的后面,隐隐约约有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应该就是行酒山,行酒山上是无极门。
七年前须辞台凌云会,裴展见过那些无极门的人,一个个都不爱说话,想不到行酒山下面也人迹罕至。
裴展道:“真是打扰了。”
“不会,家母最是喜欢救助别人,来这里狩猎的人都知道家母,不时磕磕碰碰受伤了都会来此地的,二位不要觉得叨扰了她。”
推门进去,一位面貌慈祥,优雅端庄的女人坐在木椅上,正一针一线的绣荷包,见有人来了,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上前查看伤情。
“母亲,这位衡兄受伤了,你快看看。”
那女人将他们迎进屋里,让衡观坐在椅子上,为他检查伤口。
“我们二人夜里失足掉入坑洞,郎君他好像伤的很重,让您费心了……敢问怎么称呼?”
女人道:“叫我孟妈就行了,夜里赶路一定要小心啊,好在这孩子背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了。”
裴展听了喜笑颜开,看着衡观俊朗的脸,心里暗想:“我的血起作用了,太好了。”
衡观猜到裴展在想什么,转过脸冷冷的看着裴展。
裴展觉得心下一愣,忙收住那笑脸。
孟妈的动作很娴熟,萧自梳在边上一会儿递药瓶一会儿递绷带。
“这伤口不能碰水,三天后将绷带解下就行了。”孟妈收起手里的药品,很快就完成了。
“多谢了,幸亏遇上自梳兄和孟妈。”裴展感激道。
“多谢相救。”衡观道。
“不打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孟妈笑盈盈的,“孩子们还没吃饭吧,留下来喝碗粥。”
二人不胜推辞,连忙道谢,寻思喝完粥上路也不迟。
四个人围坐在桌旁,萧自梳拿着汤匙一碗一碗的舀锅里的紫薯粥。
“好香啊,孟妈真是好手艺。”
“是吧,喝过母亲的粥的人都赞不绝口呢!”萧自梳将盛的满满的紫薯粥端到二人面前“喝完了再舀。”
孟妈在一旁喜得合不拢嘴。
热乎乎的紫薯粥冒着热气,正值寒冬,喝一碗诱人的粥胃里舒服多了。
二人喝完就与孟妈和萧自梳分离上路了。
越走树林越茂密,遮天蔽日,太阳透过树杈的缝隙在地上映出点点阴翳。
赶在太阳落山前,终于找到了铜镜里的石墓所在地,只是眼前的景象和四处无异,怎么让石墓现身成为一大难题。
衡观身上的指骨开始剧烈震动,红光四射,他用手拍拍指骨才停下来,“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是了,一样的地势,旁边还有一汪山涧水流,树林高大直插云霄。
裴展正要掏出腰间的铜镜反复检验一遍时,一根白花花的利刃尖刀般的长条状物体从溪流里一跃而出,从空中盘旋一起,落地插在溪流旁石头逢中。
裴展心中起疑,“这是什么?”
“看着像时思逸做过手脚的那根琴弦。”衡观说道,但心里也游移不定。
裴展将它从石头逢中取下,打量一番。
不错,吴虞长老的确将琴弦拔下来扔在水流里了,可是这有二十年之久了,居然还在,仿佛就在此地等待二人的到来。
裴展忽然发现这根琴弦是中空的,里面有一片金箔,上面四个大字,已经被水冲刷的支离破碎认不清了。
二人仔仔细细的拼凑溃烂的不成样子的金箔纸,勉强可以认出来是:师兄有愧。
心里顿时停滞了一下。
裴展偏过头望着衡观道:“确实是吴虞长老的琴弦。”
只是,他一生都没看见这句话。
裴展哀默这份不得善终的兄弟情,心里无限悲凉。
那琴弦从裴展手中脱离,飞向空中,变成一把巨大的剑体,直冲冲的向前扑去,巨大的石墓显示真身,剑体插进石壁。
巨大的轰隆声,飞滚的尘灰,让二人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等到轰鸣声过去,石墓上出现了一个入口,是二次破开的痕迹。
“看来,那人偷青玉散就是为了炸开石墓。”衡观道。
青玉散威力巨大,可以震碎山体,这石墓更不用说。只是可以让石墓现身,在裴展意料之外,竟想不到青玉散还有这层功效。
二人循着炸开的口子进入石墓,一股潮湿的泥土味袭面而来,看来这里真是尘封多年。
石墓比铜镜里显示的大很多,一进去是向下通行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石阶的尽头是一间主室,中间放着琉璃棺,大概就是女尊的棺材了。石壁上打造了一圈青灯,青灯下面是用石头雕刻的各种乐器。
主室后面连接着好几个通道,上方都悬挂着青灯。
二人走进第一个通道,四周都是壁画,虽然已经布满了锈迹,但依然色泽鲜艳亮丽。这是一副乐师祭祀像,是宋在水在青灯阁百姓面前置于长街街头奏响长笛,万盏青灯升空的景象。
乐师风姿绰阔,一席紫色华服随风舞动,场面宏大壮丽。
第二个通道里依旧是壁画,是青灯阁皇宫入耳殿的景象,乐师正手把手教导徒弟,殿中的荷花开的正好,一片祥瑞。
二人站在第二个通道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从一旁传来。
“糟了,第三间通道!”
二人从通道里出来站在主室之中,第三间通道已经坍塌,里面应该也是壁画,各种碎片被震飞,瓦砾铺的满地都是。
能让石壁坍塌的,一定是青玉散,这偷盗之人竟藏于石墓之中,可惜抢先一步,这第三间壁画一定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衡观轻蔑一笑:“居然敢在我面前用青玉散,给你三个数,自己乖乖出来,否则小命不保。”
这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动静。
衡观正了正手上的指环,厉声道:“青玉!”
只见在第三间通道后,有一黑衣男子手握花纹瓷瓶从一片废墟后拔地而起扑向主室,狠狠摔进地面,后面的砾石“轰隆”一声再次坍塌。
那花纹瓷瓶回到了衡观手中,缠绕在他手腕上的乘雾呲溜一声瞬间进入瓶子,只留带着螣图的一段露在外面,活像一条青蛇爬进了一只瓶子。
“这就是青玉散?居然是个瓷瓶!”裴展仔细观摩这瓶子,瓶身小巧精致,瓶面通体白色瓦亮,淡淡青色晕开,几簇妖艳的花增添了瓶子神秘的色彩。
那黑衣男子摔在地上一下咳出几口瘀血,左手从腰间取出一把粉末抛向空中,那瓷瓶瞬间变为一堵青色玉石墙面,粉末一遇此墙灰飞烟灭。
另一边的男子正想要逃走,飞鸿踏雪脱手拦住去路,一层冰墙将男子的去路围了起来。
飞鸿踏雪收回,老老实实待在裴展手中,得意洋洋的仿佛不甘示弱。
那黑衣男子无处可逃,只能站在原地听凭发落,等青玉散恢复原形,男子颤颤巍巍站起身偏过脸。
定睛一看,好熟悉。
无极门屈同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