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日不上朝 第21章 第 21 章

装着手绳的锦囊被狄叶收好了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锦囊里的手绳则被戴在了手上，这手绳样式简单，上头有一个很小的银铃，晃动起来会有细微的清响。

他手上没戴过什么饰品，除去小时候扎的草绳不算，这算是正正经经的第一个，是以狄叶喜欢的很，平日里常戴着，到了碰水时候便特意地收起来，生怕弄脏弄坏。

俗话说礼尚往来。狄叶这自打收了这手绳，这几日便不自觉去想，好像是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已经拿了不少谢椋玉的东西。

他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床帐，记起自己好像也送过大人东西吧？算起来，有那个小木雕，还有不久前花灯节上自己做的两个兔子灯，还有……

没了！狄叶猛地翻身做起来，掰着手指头又想了一遭，发现竟是真的想不出来其他的了。

这是万万不行的——他忙起了身，掏出箱子翻找出自己的小钱袋子，埋头拨出来一点，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些，转身出了门。

————

出了门，狄叶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长长叹了口气。

一出相府，他便一连去了好几家店铺，可看来看去，看的每一样东西虽然都是好的，但是总觉得似乎是不适合送给谢椋玉。

到底该送什么比较好啊……狄叶犹豫许久，打算再去多看一看，正欲离开，忽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这声音许久没听见过，却是一响起，他便无意识地僵了僵身体。

狄叶没转身，正犹疑着要不要干脆装作没听见就这样离开，身后叫他的人却是已经上了前来，绕过身后，径直站在他眼前。

青灰色的衣裳，正是许久未见的裴淞之。

狄叶人没走掉，有些僵硬的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想像往常一样叫他一声‘淞之哥哥’，张了张唇，却是没能叫出声来。

裴淞之还是同以前一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长年累月的书卷气在他身上总是明显，光是看着，就叫人想起从前的记忆。

正对着面，狄叶无法不看他，一双眼睛飘忽着转了许多地方，最后无可奈何地停留在眼前人身上。

“你…近日可还好？”

到底是裴淞之耐不住先开了口，他盯着狄叶的脸，忽然生出一种太久没见的感觉，其实距离上次花灯节偶然相见，不过半月而已，他却觉得……有些漫长。

“还好，”狄叶笑了一下，脸上尽力地作出一派常色来，“吃得好睡得好，当然没什么好的了。”

说完，他犹豫一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补了句：“淞之哥哥，你呢。”

裴淞之听见这声熟悉的称呼，心中猛然一震，他点了下头，依旧笑着，“我也还好。”

“好就行了，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要是回去阿娘问起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狄叶顿了下，重新扬起一个笑，他朝裴淞之挥了挥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今日还有事呢。”

裴淞之脚下一动，忙追出去几步，捏住了狄叶的手腕，“狄叶，等等…”看见狄叶脚步一顿，他迟疑着开口：“我说错了，不好，我不好。”

他低着头，像是在对狄叶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没了你，好像不好……”

这声音清晰的传入狄叶耳中，身后的裴淞之还在说些什么，他却不敢再听，快步离开了。

裴淞之看着狄叶的背影隐入人群，迟迟没能移开眼。

————

狄叶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他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狄叶低着头平复呼吸，周遭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他脑中想着的却是方才裴淞之说的话。

什么叫不好。他缓缓起身，脚步缓缓地走在街上，不自觉地回想起很久之前裴淞之说过的话。

那时候裴淞之尚未应考，不识长安的模样，一心想要在科举中一举夺魁，如今他做了高官，又与公主订了亲，从前所想的种种都实现了，怎么会不好呢？

可两人自幼便相识，一起长大的日子做不得假，狄叶有多熟悉自己就有多熟悉裴淞之，所以知晓他刚才说的那句‘不好’不是假话。

他本以为这半月的时间足够他将之前的事都给忘记，可今日一见裴淞之就什么都记了起来。狄叶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万般思绪全一股脑儿地涌入脑中，只觉得出来要买给大人的东西未选好，脑袋倒是要先裂开。

他叹了口气，决心不要去想这事了——再想又能如何？凡事总讲时机的，他幼时同裴淞之相识的早，可幼时是幼时，他终归是来晚了长安，裴淞之骗了他，也是事实。

狄叶本不是个爱多想的人，这段日子却觉得自己简直是将前十几年没想过的事都想了个遍。

他不知怎么的想到谢椋玉。自己仅仅是想这些就已经觉得头疼，大人每日要看那样多的公务，单拎出来任何一件都要费上不少时间，那得多累。

突然钻入脑海的谢椋玉如一剂良药似的，狄叶这会儿脑中便只剩下他家大人是不是很累了。

如此的话……狄叶灵光一闪，忽地就想到该买些什么给谢椋玉了。

肩膀上忽然被轻轻敲了下，他转过身，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凤眼。

————

齐明煊脸上笑意盈盈地摇着手中折扇，指指桌上几盘精致点心，“听说你喜欢吃这些东西……怎么动也不动？”

狄叶警惕地看着他，“你请我吃吗？”

齐明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既然是我带你来的这里，那自然是我请了。”

“那我不吃。”

“……”

齐明煊摇扇子的手一顿，“这是何缘故啊？”

狄叶便一本正经地同他解释，“大人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恕我冒昧，你家大人……你说的是谢相？”

狄叶点点头，“对呀，除了他还能有谁，齐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相教的倒是好……”齐明煊挑眉，“看来你果然是忘了，你说要赔给我的木雕呢？”

他这一提，狄叶便想了起来，这话确实是自己说出去的，木雕他本来是要做，只是那日大人一直同他说不要再同这位齐公子多往来，又说他会亲自去赔礼……难不成大人这几日是太忙了所以一直没有给眼前这位还那件衣裳？

狄叶脑瓜子里想了半天，干脆便直接开口问了，“齐公子，大人说要替我还了你被弄脏的衣裳…难道是还未收到？”

齐明煊摇着扇子笑眯眯道：“收到了。”

狄叶疑惑了，“那为什么还要我的木雕啊？”

齐明煊眯了眯眼，扇子半遮住脸，“你和你们家大人是一个人吗？”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嘛。”

“那谁弄脏了本公子的衣裳？”

狄叶抠抠手指，“…是我。”

“又是谁答应要给我一个木雕？”

这次不等狄叶回答，齐明煊便笑着道：“还是你。”

“所以嘛，我自始至终都是同你在说话，你答应了我的事情和谢大人何干呐？”

好像是这么回事……狄叶被他这一顿说，觉得十分有理，刚才还打算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离开，这会儿却开始犹豫。

齐明煊看着他一脸的犹疑，还是副笑眯眯的模样，“如何，我说的可在理？”

狄叶抿抿唇，“在理。”

“那你答应我的那木雕，我自然还是要要的。”

狄叶眨眨眼，“可是……”

“没什么可是，”齐明煊扇子收起，轻轻点在他肩膀，“你这是要背信弃义，不顾自己的承诺了？”

狄叶不明白怎么事情突然就被放到背信弃义这么严重的地步，听见‘承诺’二字更是心头一跳。

“我哪里背信弃义了！既然答应了，那我一定给你。”

齐明煊立时道：“那便说好了，不过，今日又能碰上算是我们有缘，不妨你晚些回去，同我去玩儿上一玩如何？”

“这不行的。”狄叶心里头记挂着自己要将这答应好的木雕做出来早些给他了事，对于其他的事自然是想也不想。

“有何不行，”齐明煊盯着他的脸，笑道：“这长安城里好玩儿的多着呢，怕是你家大人还未带你去过，你跟我去一趟就知道了。”

狄叶不为所动，“不成，我得回去了，再晚些大人可得着急。”

齐明煊：“……”

“头次听说丞相府连府里人出来都得管，这倒是……新奇。”

狄叶却不愿意再多说了，他今日该办的事是没办成，可不该碰到的人却接连碰了两次。

他看也不看桌上的糕点，忙站起身，“改日还是在这里，木雕我会带来的。”

言毕便匆匆离开了，齐明煊听着他踩着木阶下楼的声音渐渐弱了，偏头探出窗外，看见狄叶急急忙忙跑走的背影。

————

匆忙赶回去时已是日色将暗，狄叶绕过曲折的鹅卵石小径，拐弯时撞上一人的肩膀。

这一下突然，他撞得脑袋发昏，对方却是稳稳站着，还腾出只手来扣住他的腰好将人拉回来。

狄叶刚一站稳，便看清眼前人的脸。

他本就因为回来的晚正心慌，眼下看到谢椋玉，眼睛都直了，“大人，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谢椋玉撤回手，垂了眼看他，“才回来。”

“……其实是有原因的，”狄叶可怜巴巴看着他，“大人你相信我。”

谢椋玉对上他眼睛，责问的话说不出来，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狄叶一愣，忙跟上去。

卡文了[化了]

叶子：正事没办成不想见的人全见了这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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