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虽多雨,但少见这样十天半月都不放晴,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若有所无的梅雨气息。
待雨好不容易停了,坐在窗边绣花的玉荷想着家里的米油都快吃完了,便准备去买些回来。
婆婆爱吃蒜苔,夫君爱吃莴笋,若是遇到了新鲜的黄花鱼正好买一条回来清蒸。
刚出门,就遇到从外边回来的丈夫,也不知道外边是不是又落了雨,要不然他的衣服怎么湿了。
玉荷正想要开口询问,崔玉生已是将湿透了的外衫解下,因里衣也湿了,如今正光着上半身朝衣柜里找衣服:“先前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李嫂往外倒水,结果泼了我一身。”
“玉娘,我的衣服呢?”崔玉生在衣柜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自个的衣服,难免诧异。
要知道今年开春,家里每个人都扯了新布做了一套衣服。
担心他着凉的玉荷忙取了块薄毯给他披上,“你忘了最近一直没有出太阳,衣服都洗了没干。”
本来他不至于一件衣服都没有,但他爱洁,哪怕是不洗澡,也得要换身衣服,夏日里还好,一遇到这种梅雨天就容易泛起了难。
玉荷想着他等下还要出去,转过身到衣柜里取出薄一些的夏衫:“不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药堂不忙。”
崔家经营着一家药铺,里面坐诊的大夫除了崔玉生,还有另一位张大夫,平日里虽说不怎么忙,也少见他会突然回来。
崔玉生怎么好意思说,他是喝了新的药,如果感觉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想着说不定这一次能行了就马上赶回家,生怕错过了药效。
他看着正弯腰背对着他的玉娘,她生得极为好看,有点到为止的艳,更有肤如凝脂的润,塌下的细腰不足盈盈一握,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连那处都滚烫得像是充血立起。
“虽说现在穿夏衣还会有点凉………”拿着衣服的玉荷还没说完,手腕就被拉着,紧接着整个人跌坐在怀里。
哪怕隔着一张薄毯,玉荷都能感觉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炽热温度,和那一只搂着她腰肢不断收紧的手。
“夫君,怎么………”她还没完全出声,独属于男人身上的淡淡药香已经压了过来,那只搂着她腰肢的手也不断往下。
可是下一秒,脸色骤变的男人又推开了她,脸上的表情难堪又尴尬,连带着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滞下来。
玉荷也不在意的整理着被弄皱的衣服,善解人意道:“夫君,我想起来家里没有什么菜了,我先去买点菜,你晚上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两只手绞着的崔玉生羞愧得不敢面对她,耳朵通红得能滴血中胡乱点了下头,“我都可以。
等她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后,男人愤怒又无助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像是一只在绝望中呜咽的小兽。
他前面都有感觉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挎着篮子往外走的玉荷很明白夫君刚才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这个病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辱和折磨。
二人成婚那日并没有圆房,婆婆问起,夫君便挡在她面前,解释道:“玉娘还小,医书上也说女子过早同房孕育子嗣,恐对身体胎儿有害。”
玉荷一开始年纪小,还很甜蜜的想,夫君对她真好。
可如今十八岁的玉荷还迟迟未同夫君圆房,每次夫君拉着她又亲又抱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以及夫君每次想对她亲密时,他的身上总会弥漫出另一种特殊的药香。
她也连猜带蒙中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
她的夫君,恐是个天残。
虽知道,玉荷从未想过要和离,
若非当年崔家好心收留她,她只怕早就冻死在街头一角了,况且她对夫君除了感激也有爱,亲情,也自信哪怕没有孩子就他们两人也是极好
只是她那么久都没有怀上,唯恐婆婆怀疑上什么,也担心自尊心极重的夫君,承受不了自己早就知道他不行一事
玉荷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外走去。
按理说今日好不容易放晴,街上往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可远远一望,不过小猫三两只。
玉荷来到熟悉的摊位,瞧着新上市的菠菜不错,正准备买上一点回去做汤。
卖菜的王嫂凑到她耳边,鬼鬼祟祟地嚼着舌根:“玉娘,你可知道最近镇上发生了什么事不,怎么那么多官老爷,往常可都不多见。”
最近来了月事,加上落雨不爱出门,已许久未外出走动的玉荷倒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遂摇头。
张嫂子跟着凑过来,带着知情人的得意:“我听我娘家小叔子侄女的妹妹在罗府里做工的女儿说,说是不久后会有贵人要过来咱们镇上小住。”
说着,她下巴一扬:“你们没看见往常街上的乞丐都不见了吗,就连整个街道扫干净得能反光,我都担心一脚踩上去滑得屁股打板。”
玉荷对这种达官显贵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因为他们是天上的云,自个就是地上的泥,哪里会有打交道的机会。
玉荷买好了所需的菜,想着夫君的衣服都洗了还没干,今年的回南天也不知何时才会散去,又转身去了套成衣铺。
谁知道买好衣服回来的路上,原本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噼里啪啦往下砸着雨点子。
玉荷出来的时候虽带了把伞,但雨太大了,哪怕撑伞也不管用,只能跑到就近的屋檐下躲雨。
她将伞收好和菜篮子放在一旁,取出帕子擦吸着洇湿的衣服时,才注意到,边上还有另一个躲雨的男人。
她抬起头,目光最先落在他抱着一堆书籍上的手。
男人的手生得极为漂亮,骨指修长白皙,却不显文弱女气,净白的皮肤下随着用力后会泛着淡淡的青色脉络,漂亮得像一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以至于玉荷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清冷的月光白,还是他的手更白。
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个陌生男人的手看,玉荷尴尬又羞赧地将目光收回,并挪着步子拉开同男人的距离。
这场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的雨很快归于平缓,天边也染上了一抹暗色,连带着温度在下降后,丝丝缕缕的寒气跟着从脚底往上钻。
玉荷想着雨不大了,她还得早点回去,要不然婆婆和夫君该担心了,手刚准备拿起一旁的油纸伞,余光又瞥到同在檐下等雨的男人。
更准确来说,是他怀里抱着的书。
如今能读书识字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特权,或是举全家之力供养。
又不经意瞥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是很普通的扯了棉布做的长袍,边缘处还因浆洗多次泛起了毛边。想来他家应该不是很富裕,虽说雨已经小了很多,可他还没走,肯定是担心怀里的书会被雨水打湿,泡烂。
自个家离这里不远,倒是不用伞也行。
玉荷一只手撩起裙摆,一只手拿起菜篮子就冒着小雨跑出了檐下。
很快,娇小的身影消失于蒙蒙雨雾中。
随着玉荷走后没多久,一辆马车低调的行驶了过来。
赶着马车的男人立马撑伞跳下,并接过男人怀中抱着的书,愧疚又惶恐:“老爷,实在不好意思,半路马车出了点问题,小的只能临时去调了辆新的马车。”
这时,一直抱着书的男人开了口,声线清寒若星子,带着令人后脊升寒的冷意:“谁负责的那辆马车,自个去领罚。”
“诺。”
随从注意到檐下的一把伞,而这里只有老爷一人,便问道:“老爷,这伞可要带走?”
另一个侍从打断他:“老爷什么身份,岂会用这种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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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