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突然起风了,谢云岫的衣摆顺着被吹的飘摇,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蝶,不知下一秒落在何处。
裴砚行有些想要再次拽住少年的衣摆,可再也没有了理由,手指摩挲着那残存的触感,仿佛经纬排列的丝线还停留其中。
“众人皆知我数月前才初到京城,可你这张稿纸按照此般发黄的样子,可有数十年之久,不知,将这张稿纸拿出来的的人,如今年岁几何?”谢云岫任衣袖翻飞,声音掷地有声,神色泠然。
众人听到这话如大梦方腥,转头看向那穿着一身黑衣的所谓“证人”,才发觉此人不过三十来岁。
若说提前数十年画出,怎能现在才拿出来,若是云锦阁要偷,何不提早偷出来制作售卖,反而直到现金才做出来呢?
王元亨看着周围探究的目光打在他们一群人身上,不过脑子的抬手一巴掌拍在那黑衣人脸上,“说,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这……这,这是我准备呈给主子的,没想到主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张麻子脸被打的火辣辣的,没想到王元亨开起来行动不便的样子,力气倒是不小。
还没来得及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又一个巴掌打在了他脸上,紧接着王元亨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好你个张麻子,到现在还念着他呢是吧,真是下贱的东西,该你脸上长一脸麻子!”
张麻子这才出了一身冷汗的发觉到,王元亨自从成了千丝坊的事实上的掌柜,再也不许别人提起主子了。
张麻子口中的主子?谢云岫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消息,又瞬间联想到之前提及到的王元亨,难不成是他?既然在京城如此繁荣之地有这般家业,何必去江南再闯荡呢?
她的视线在王元亨与那张麻子身上,还有那黑衣人,动作利落,出刀不见血,这种小事怎会牵扯到……皇室。
谢云岫又很快将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清除出去,当下还是现将图纸这件事先解决为好,不然系统快要把她吵死了。
什么时候能开个禁言功能呢,谢云岫念叨着。
「慈善值积累十万点即可开启禁言功能」
「不许开,我告诉你不许开」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谢云岫一懵,没想到还真有这个功能,敷衍了系统两句就赶快阻止了王元亨。
再不阻止那张麻子都要被打死了,就算此时是他心思不正,但再不济也不至于危胁人的性命,她可不想以后别人提起云锦阁就是在门前打死了人。
“王元亨,不知此事你有什么看法,即便是污蔑我们云锦阁,他也罪不至死吧。”谢云岫扬声开口,王元亨还要继续打下去的动作停了。
张麻子抬起头看向谢云岫,眼神复杂,顺着嘴角留下含不住的血沫,脸上一片乌青覆盖着血红。
王元亨停下手才发觉掌心一片火辣,咬咬牙开口,“他不过是因为一点小事私藏了几年,这算什么大事。”
谢云岫听闻此话丝毫不慌,赵掌柜的也很麻利的将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也不急于一时。
“即便是私藏,我可是记得……丞相大人数十年前不过**岁的年纪,倒是不知怎么制作出来的稿图?”
是啊,裴砚行可是被称为南锦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这稿图与此时的丞相十分相似,甚至即使是一点不差的等比例放大,也不至于如此……精准。
精准,谢云岫自绘图设计开始就一直遵守着这个原则,于是手底下的图纸无一错漏,比例优雅,这才一举成名,行业内也无人敢说一句抄袭。
清一色的原创,独一无二的风格,无人可替。
“丞相大人风华绝代,当然自幼便被人推崇,照着那样神仙般的人物画出稿图又有什么难的?”张麻子将血沫呸的一口吐出来,满脸嘲弄。
谢云岫没有搭理这句话,反而看着赵掌柜的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发给围观的最近的人。
“各位,这是我们家少主刚来京城找来的丞相大人的丹青图绘制出来的比例,可与那刚才图纸相匹配?”
赵明德刚才就马不停蹄叫叫人誊抄谢云岫最先交给他做娃娃的比例图,正待此刻上场,“制作棉花娃娃不仅需要最初的图纸,比例和裁剪也十分重要,若是数十年钱就绘制出了稿图,怎会没有这制作图呢?”
众人一片哗然,张麻子见到这种场面,眼睛一翻就准备要晕过去被挟住他的人一脚踹醒了。
王元亨见他这表现就知道内心有鬼,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想要再捞一笔走人,便开口道:“呵,偷来的东西肯定要赶紧花出去啊,不然怕被人揭穿了不是。”
“我也不和你多说了,一千两,这事一笔勾销。”
谢云岫听着他这话,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蠢出生天的玩意,第一次感觉到被气笑了,“如今你污蔑我云锦阁板上钉钉,倒好意思开这个口?”
“污蔑?”王元亨脸上一派不可置信,“就算这图纸,制作图都有,你做出来了吗?还不是因为没有我千丝阁的关键技术,不然这丞相的棉花娃娃早就卖出去了!”
第一次见如此不带脑子的人,也不知王世昌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胞弟,真是令人发笑。
谢云岫准备继续反驳回去,还未开口便被拦住了,裴砚行先她一步迈步靠近,萦绕在谢云岫鼻尖的不再是那刺鼻的血腥味,而是那十分诱人的茉莉花香。
“不巧,被我拿走了。”裴砚行淡声开口。
“你是什么东西啊,还能被你拿走,给人笑掉大牙了哈哈哈哈……”王元亨看着谢云岫身边那白衣青年,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别是你谢云岫又去包养了个姘头小馆吧,没想到还换口味了啊哈哈哈哈……”
王元亨此话一出,除了他自己,周围围观的群众一片鸦雀无声,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呆若木鸡。
王元亨随便抓住一个人晃着他肩膀,“咋回事啊,你咋不给点反应。”
周围群众回过神来,纷纷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赶紧想要散开回家去,没想到后面的不知是什么人将路堵的死死地,半分都难以出去。
只能胆战心惊的站在这里,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一口。
刚刚裴砚行一直站在阴影处低着头,众人才没发觉,此番开口又站到了近处,要是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来看这热闹。
被王元亨晃着的人抖的像筛子,声音打着颤开口,“少、少、少爷,那是……”
“那是什么啊,你说话啊!”王元亨抓住了他的领子,声音急切。
“那可是丞相大人啊!”旁边的人看不过眼,赶快开口说着,防止事情闹的难看。
王元亨一听这话,眼前发黑,比他更快的是张麻子,这下是真的吓晕了,踢他都不带有反应的。
“丞相大人怎么了!云锦阁偷了东西就是偷了东西,没做出来就是没做出来,大不了不要赔偿了就是。”王元亨强打起精神撂下一句话就想要溜走,谢云岫早对此有准备,他们一群人身后早被云锦阁的人团团围住。
“账还没算完呢,怎么王少爷就要走?”谢云岫神情悠哉,“你可不好奇为什么棉花娃娃没做出来?”
“为什么?”又一次嘴比脑子快。
“当然是……”谢云岫话音未落,便被裴砚行接了过去,“是我拿走了,并且也是我不让制作的。”
“什么?原来是丞相大人拿走了自己的棉花娃娃……那不成咱们丞相还要抱着棉花娃娃睡觉呢?”有人悄声说道。
谢云岫听到了,眨着眼睛抿唇轻笑着取笑裴砚行。
“你可别忘了,咱们丞相才十八岁,十八岁啊,还未加冠呢【1】。”
“你说得倒是了!”
谢云岫眼神流转到王元亨身上,原先满脸嚣张跋扈的人,此时面上发白一片菜色,连身边带来的人都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你不是说张麻子的话可信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丞相都来了,你告诉我什么情况!”王元亨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道,一下子将藏在他身后的人拽了出来,“说!”
“这……这不关我事啊丞相大人,我是无辜的啊!”那人根本没搭理王元亨,反而对着裴砚行求情,他目之所及只能看到裴砚行的身影,慌张的看不清楚具体神情。
谢云岫一看这种场面,原来是有人背后筹谋多时啊,怪不得一来就气势汹汹的,不过这伎俩也太低劣了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纸誊抄了一遍图就来栽赃嫁祸了。
裴砚行并没有理会那人的求救,反而看着谢云岫,眼眸干净纯粹,完全不像是在官场上浸染过的人,倒像是……
倒像是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美玉。谢云岫心想。
“裴大人,既与您有关,便由您来决定吧。”新云岫提议道。
裴砚行垂眸,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轻声道:“你决定就好”,复又补充说着,“即便是你送我的东西,那也是你的。”
谢云岫被这话说的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送出去的还是她的,好生奇怪的想法。
“行”,她管不管不顾的答应下来,随即对着王元亨说道,“听到了吧,丞相大人可是交由我来全权做主,不知王大少爷有何高见啊?”
王元亨此刻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裴砚行此人面如冠玉,对于旁人也颇有耐心,可一旦涉及正事却干脆利落,丝毫不留情面。
雷霆手段与慈悲心肠在这人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引人注目却足够让人望而却步。
如今王元亨不仅招惹了这人,更别提刚才说他是谢云岫的姘头小倌了,周围人纷纷为他默默同情三分,希望千丝坊不要被查的太难看。
王元亨感受到了周围那些人的视线,更觉得双腿发颤,竟和那张麻子一样直愣愣晕了过去,砸在周围的保镖身上铺开好大一声响,周围人看着这场面赶紧溜之大吉。
谢云岫只觉得脑袋更疼了,比系统吵它的时候还要疼。
正在这时,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
【1】古代男子十八岁弱冠之年,二十岁加冠
———
今天开始,连续日更五天
喜欢的读者宝宝们,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