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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字谣·才
君!
旷世奇言咏帝才。
谋天下,只待誉满疆。
——纳古阖业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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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连日忧心之事暂且告一段落,阖业硕难得松了口气。虽晓后事如何也未可知,万不能掉以轻心,可他仍有几分自得,甚想抒发些许情怀,忽有即兴填词之冲动,于是便挥毫即书——
归字谣·才
君!
旷世奇言咏帝才。
谋天下,只待誉满疆。
他终于可以给婧云宫内之人一个交代了,之前被怨喜新厌旧了这许久,着实委屈。
一如传言所称,婧云宫里清净许久,只没有流言中那般骇人听闻的凋零破败、悲凉萧瑟。
浣彤本就是心思沉凉、无声无息之人,得宠之时,从没曾张灯结彩、夜夜笙歌地招摇过,只显少露面,整日一门心思忙于手中之事,唯望不曾被他人记起,恐多生事端。待所谓庭院冷清,又能差别大到哪里去。
那日宴席之上,见过芙雅、阖业硕默契对弈后,浣彤若逢晨露滋润、朝阳暖慰过的枝芽花叶般,深锁许久的眉目于那寂静庭院里全然舒展了开来,过往的胸闷气短、头疼脑热皆是无医自好、无药自愈了。
她思量二三,觉着阖业硕这招偷天换日的棋局,成全了羽伦、尊待了芙雅、暂解了外患,着实巧妙。
她甚而痴望,羽伦如此饱经伤痛之苦命人,若有如此佳人能抚平他满心悲怆、守卫他一世繁华,怕是史书都情愿独辟三章,为之动容吧!
观那芙雅美貌无双、举止果敢,想来该是个热情奔放、不拘小节的塞外豪杰,与隐忍宽厚、少言寡语的羽伦恰为互补。
若羽伦有幸自此挥别心酸过往,过上睁眼便是一席书案、满堂墨香、佳人同酌的日子,岂不宛若新生!
退一步想,纵使没得那般琴瑟合鸣、珠联璧合,羽伦身份荣升为准驸马,照过往尊贵许多,得那些个俗人鄙士高看几眼,活得亦能容易些许。
如此看来,羽伦虽为盘上棋子,可被编排过几招几步后,未尝不是得了一个好的归宿。
再看芙雅,此路为她自己所选,非被外人强求。阖业硕亦是当众将那选谁、何时选等主动权交予了芙雅。若她不愿委屈自己,亦有其他路可走。
何况,羽伦宅心仁厚、温柔正直,定会好生照顾芙雅,万不会亏待了她。
若羽伦乐于教教芙雅疆内文化,帮她写写疆外历史,亦是不错。若能因此分了他的些许心神,减了他的纷繁纠结,舍了他的无谓执念,于他而言,亦算保全。
至于疆外之人,面上看来,诸事皆按芙雅所愿,阖业硕至多算个顺水推舟,身为其父的霍隆熙纵有微词,又能如何?
霍隆熙实为狡诈多变之人,若是见招拆招,阖业硕此番交手,算是占了上风。
事已至此,局势暂好。
思前想后,她终是放下心来,眉头浅浅舒展开,想过这几许事,其他的便是无需太过在意了。
阖业硕来与不来,于浣彤而言,无关紧要。不来更是极好之事!不用谨言慎行、斟酌应对,没了伴君如伴虎的烦扰,更可睡得安稳!
思量过后,浣彤朱唇微扬,眸光晶亮,讶异不已,昔日怎是没得留心,这婧云宫里如此景致优美,枝好生繁,叶更为茂,草甚是软,与那萧条破败之传闻半点不沾边啊!
她乐得独自欣赏,全然没得邀何人共享之心。虽是不能纵游山川湖海,心却也没过往那般憋闷压抑了。若是在意之人安好,便是山河云朵尽在心间,足不出户,亦可。
自认思虑周全,以为想尽内外诸人,可不知疆内有人却是恼了。那珅地已是花团锦簇,竹耸入云,流水潺潺,禽兽飞走,景致美若画卷,可珅琚珷却是无心欣赏半分。
“什么?霍戎公主选了个阉人当驸马?”珅琚珷惊掉了玉茶盏,呛得咳嗽不停,“霍隆熙搞什么鬼?”
霍隆熙亦是大怒,满脸横肉飞起——这个死丫头!把为父的脸都丢尽了!好个阖业硕,一来二去,把自己择了个溜干净,还承了霍戎的所谓情意!珅琚珷也不是个好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
待与霍隆熙互过消息,珅琚珷便是啪地吐出口中嚼烂了的茶叶末,眉头抽了几抽,却仍是不屑,“本侯过去真是小看他了!这个毛孩子皇帝,还有点儿心眼儿!罢了,本侯也不差那一个霍戎公主!本侯在皇宫里的后台是太后,你搬掉一个疆外的土包子,本候还怕了你不成?给太后的生辰礼准备好了吗?”
仆人速速上前拾起地上碎末之时,珅琚琪悄然抽出帕子,拭了拭鼻翼,遮下面上微露嫌恶之色。
“把琪儿的冰玉枕也一并带去吧!”珅琚琪朱唇轻启,裙裾飞转,入了内室去。
“又要琪儿付出,你舍得吗?”大腹便便的珅琚珷尾随而来,之前的不快减轻了不少。
珅琚琪来回抚摸着那清透似水之物,狡黠莞尔,“珅地的好物,都在珅琚园里了。侯爷一时间还上哪儿寻得更好的宝贝去?”
“琪儿最懂事儿了!”珅琚珷满面堆笑,于珅琚琪的媚眼艳眸里,将方才懊恼之情一股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别。”珅琚琪轻轻推开犯了要吃荤腥心思的珅琚珷,“侯爷,琪儿现在身体不舒服。”
“总是身体不舒服。得找郎中好好看看!”珅琚珷戏谑而笑,“要不要本侯给你诊一下!”
“侯爷又逗琪儿开心了!”珅琚琪似笑非笑,半是顽话半是真语,“若是侯爷生得好看一些,琪儿就能好些。”
“你又调皮!看本侯不惩罚你!”珅琚珷愈是身上犯火,去掀珅琚琪的领角。
“琪儿不要!”她缩了脖子,跑了老远。
“好。等你好了吧!”珅琚珷携了那冰玉枕离开了,却不见珅琚琪有半分不舍。
阖业硕对太后的生辰礼单,细细过目。无论是明面上登记进礼册的,还是私下里遣人孝敬的,无一遗漏。
明眼人任谁都知,这礼恭敬的是太后,算计的却是皇上。
“这冰玉枕,有着那祥云图腾一般的流畅形状,清透得躲了远处便难能找到。光洁细腻、冰爽宜人、祛病治毒、延年养肤。”细作将那珅地上贡之重重豪礼悉数禀报,并特意提及这一件精美至极、功效甚绝的玉器。
“再说都能起死回生了!”阖业硕却是愈听愈嫌恶,“珅琚珷总能整出乱七八糟的花样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