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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令·晚探妙
奇妙!奇妙!软榻娇容曼妙。
卷奇肴香人甜,哪见眉梢笑痴。
痴笑!痴笑!独爱佳人暖笑。
——纳古阖业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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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还不知,这“芳芝丸”已是惹到阖业硕了……
他几天没有理她,生她些小气,可仍是心疼她多些。
还好朕聪明,把“芳芝丸”换成了“金琼豆”!阖业硕嚼了两颗儿时味道的“金琼豆”,觉得火气消了不少。这是他向李嬷嬷讨来的,比浣彤的好吃那么一点儿。
嚼着嚼着,他渐渐觉着,那个碧纱帐里馨香柔软、故纸堆里墨味甚浓,气他、瞒他、恨他的怪物,也挺惹人想念的!
待他的想念压过不悦后,便是要去看她,不料却被德顺拦住,“皇上,今日婧妃娘娘点靥。”
“哦?”他忽而心疼——这丫头,怕是又要疼得叫苦不迭了吧!
“好。你提醒得好。”阖业硕扔下手里的折子,于御座上起身,却出人意料地吩咐了去,“那就叫御膳房备补血暖汤来,再配些点心……”
婧云宫里,浣彤已是卸了妆饰,披散了发,着了寝衫,没精打采地侧躺在床上,周身被各色画册围着,忽听门外传来熟悉却意外的一声,“猜你就没睡!”
皇上这般不请自来,又不让通报,惊得浣扔了手里小册于枕边,险些从床上蹦起来。
“朕知道,你今日点靥。他们没弄错!”见她没再偷偷藏书,阖业硕竟忽而心有通畅之感,虽是自己没得察觉,眉梢却是挂了零星喜色,“是不是疼得睡不着?”
她红脸点头,又见他翻翻那小人书,会心笑去,“你就是个孩子呀!喜欢看这些。”
“难受的时候,看图好舒服!”她皱着眉爬起来,瞪大眼睛,转而唇角飞扬,“你带了好吃的!”
“朕知道你馋!”他满眼宠意,轻轻地捏了她的耳垂,指梢滑过她的颌角。
那是两个四四方方的祥纹漆盒叠在一起,打开来,里面竟又分为好几格,装着不同的各式糕点。有外酥里嫩的、有软腻柔弹的,形状也各有不同,有鱼儿模样的、有花朵模样的……
“喝吧!”他喂她一口补血汤,掰了块点心送到她嘴边。
她的舌尖很快便缴械投降了,全然被美味俘获。她终是承认,阖业硕的宠,搁对了地方。
“朕给你讲会儿书……”他饶有兴致地抓起一本,嗖嗖几下翻完了全书,三言两语便是放下,“一个穷书生与一个富家小姐私定终身。书生中举后,两个人喜结连理。”
“完了?几句话就结局了!”她抹着嘴巴,皱着眉头,夺过小册,胡乱翻了几页,叹了口气,“唉——你都没讲细节!”
“朕是提纲挈领!言简意赅!”他略显神秘地眯了眼,颇为得意,“这是朕的独门本领。练出来的!任凭何人顾左右而言他、搞些又臭又长的东西,朕都能迅速找到重点,做出判断!”
“再来一本!这就是草药图吗?”阖业硕似来了兴致,却是翻得没之前那么快了,还自言自语起来,“‘徐长卿’是种药?朕还以为是个‘人名’!像个道长的名!”
浣彤差点笑出来——他怎么像个顽劣的小学童,要么没等她开始听就讲完了,要么就自己看得津津有味,还有点一惊一乍,“水蛭?治疗血瘀?这么可怕的东西,还能做药!这虫子的图,画得倒挺像的!”
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模样,浣彤许是忘了身上的不适,倒是没那么难受了,只不自觉脱口而出,“你讲得太差了!”
“是你忙着吃,没用心听!”阖业硕颇不以为然,翘了翘眉毛,“看你吃的小样儿!喜欢吃以后还有!”
“嗯。”她嚼得甚香,乐着点头。他忽而希望时间慢下来,就停在此刻——读趣书、品佳肴、伴美人。
若时光停滞,他愿这样一直静静望着她,目光缱绻,笑意飘然——丹色衣裳、玄色锦被里的熟睡女子,蜷在他怀里,气息均匀,像只酣眠的小猫。
他不忍动弹,怕吵醒她,觉着自己也是困了,就合眼陪她眯了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他欣赏着星光月色,心下窃窃私语——其实,朕最想看的,是你写的历史!朕特别想知道,你会怎么写朕呢?
是旷世明君还是千古罪人呢?亦或是俗常平庸之辈,根本不配在悠悠历史长河中做半个眉批注脚呢?
待她清晨起身,发现桌上阖业硕留下的一首词——
调笑令·晚探妙
奇妙!奇妙!软榻娇容曼妙。
卷奇肴香人甜,哪见眉梢笑痴。
痴笑!痴笑!独爱佳人暖笑。
她拿起读来,面色柔和似有笑容,却又眸中湿润似含泪水,进而心神恍惚——作这闺意甚浓之句的多情词人,是那个铁心要置羽伦于死地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