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司狼神威第一次见到招财猫炸毛。
“你这家伙!该不会也是冲着友人帐来的吧!想都别想!”
重新变回猫咪老师姿态的斑挂在夏目贵志臂弯里,气势汹汹的张牙舞爪,但当司狼神威真的和它对上视线后,这些叫嚣又变成了一连串警惕的咕噜声,充分演示了什么叫怂且嚣张。
大概没怎么见过它这样的态度,夏目贵志的目光始终在司狼神威和猫咪老师之间移动,眼中的迷惑都快要实体化了。
司狼神威觉得这事不太好解释,那就不解释了吧。
他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门。
时雨。
由神明堕落而成的妖怪站在漫天星光之下,以纸伞遮挡着面孔,只从撕裂的缝隙中露出一只眼。在片刻的对视后,他垂下头,向着司狼神威行了一礼。
“殿下。”
在这边的世界,也是这样的定位吗。
神威,无论是被视为“代行神之威严者”,亦或是“狩猎神之威严者”,都有着独特且尊崇的地位。尤其是,这两个称谓中的“神”,并非是通常理解中的神明,更非这个国家中的八百万神明,而是地球意志本身。
……虽然这里的地球意志可以说是被神威气到跑路才降临这个世界,但看来并没断绝亲子关系。
无论被称为神明还是妖怪,这些自然诞生的生物都和地球有着更紧密的联系,和更不设防的心灵。
简单来说,即使不主动去窥探,那些属于时雨的心声也正源源不断向司狼神威流来:
好黑。好寂寞,好悲伤。
我最讨厌人类了。
反正又会被背叛。
——虽然这样说着。但司狼神威清楚的看见,温柔的妖怪俯视着幼小女童尚且不了解生死界限的灵魂,那踌躇的模样。
童子啊。那边的世界已经不属于你了,不要再去触碰生者。
你已经没有可以栖身之处了吗?
……那就留下吧。
他就这样接受了蜗牛的托付,照顾起名为荒川绢代的鬼魂。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在短暂的对视过后,司狼神威问出他其实已经有猜测、只等做出最后确认的问题:“是你将荒川绢代的和服送到饭岛宅的?”
夏目贵志和斑一起竖起耳朵看过来。
司狼神威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这个世界里的侦探每次进行推理都一定得有一群人围观,基本上离原地出道只差一个舞台灯。
时雨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是的。……这间校舍即将被拆除,那个孩子,无法继续留在这里。所以,我将她送回了蜗牛身边。”
但饭岛律的外公,饭岛蜗牛,已经不在了。
对妖怪来说,人类的寿命就是这样短暂,也许只是回过神来,那个人就已经背叛了约定,永远消失了。
司狼神威不打算说明这一点。他点点头表示了解,就转身向来时的楼梯走去。在与夏目贵志擦身而过时,并未刻意压低音量,而是直接说出了能够被在场所有人——人和妖怪,听清楚的话语:“做你该做的事。”
即使此刻,时雨的声音,那悲伤的声音,依然在向他倾诉:
为什么。
这样肮脏低劣的姿态。
我连那个孩子,连住在这里的生物,连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都保护不了吗。
不再被需要的神明,不再需要自己的妖怪,时雨,即将消失了。
告别还是交给夏目吧,他也还有需要做的事情。
虽然在那之前——
司狼神威:【我说,你哭起来还有完没完了!】
这个早该回去检修的系统到底还要嘤嘤嘤多久啊!
系统:【呜呜,呜呜呜,我好感动,这份对真相的追求!神威!你果然是真正的侦探!】
司狼神威:?
“……咦?”
笹田纯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在她的记忆里,她好像刚刚走过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并且向夏目倾诉着她对时雨大人的执着。
……但那真的是夏目吗?那走在她面前的身影是那样的熟悉而陌生。
不,或者说,从这个晚上、从第一次和其他人走散开始,她真的见过夏目吗?
“喂。”
打断她逐渐混乱的思绪的,是完全没听过的声音。困惑的环顾四周后,终于在低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为何脸色看起来瞬间变得更臭了的小学生正环抱着手臂看着她。
“你有想见的人吧?”
他如是说道。
“到天台去吧,你会见到他。”
此时,天台上。
在猫咪老师的抱怨声里,夏目贵志决定归还友人帐中那个属于时雨的名字。
即使名为时雨的妖怪激烈的怒吼着他不需要被解放、不需要那个早就被玷污的名字,但当将那页友人帐衔于口中时,对方的记忆还是流入夏目贵志心中:正是他想要知晓的,时雨与笹田间的因缘。
为了将误入旧校舍的女孩尽快送走,妖怪替她寻回了母亲的遗物。
可从那以后,每天,每天,女孩毫不死心的不断来到这片被遗弃的地方,连身边幼童的鬼魂,也记住了她的身影。
‘为什么不和她见面呢,时雨大人?’
‘……’
为什么呢?或许,正因为那个女孩是如此向他祈求着:“拜托,拜托了。一次就好,请让我向您道谢。”
因为,如果再次见面的话,她就不会再来了吧。
在第一缕朝阳的光辉中,即将消散的妖怪,第一次触碰了他自认为污秽的自己所不能触碰之物。
笹田推开了天台的门。她并不知道这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刻,她确实感受到,伴随着落在头上的、像是花瓣散落在发间般轻盈的触感,和耳边那温柔到令人落下眼泪的声音。
‘再见了’
人类的孩子。
还有另一个人类的孩子,也在这初生的阳光中迎来了再一次的告别。
即使大脑正在不断对这片花海存在的合理性提出质疑,工藤新一还是本能的冲向躺在那里的年幼女孩——然后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反胃感都忘了的饭岛律从背后一把勒住:“别过去!”
哪来这么头铁的人,那边一看就不对劲吧,不怕跑到三途川去吗!
而工藤新一完全没想到这个和他看起来同岁的女孩会有这么大力气,也挣扎得出了一头汗:“放开我!她也许还有救!”
饭岛律震声道:“不可能的!”
没救了!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啊!
工藤新一也精神一振,反过来用力抓住了饭岛律:“你果然知道什么!”
这就是犯人的目的吗?谋杀事件?这个女孩也是相关人员?
感觉整晚都在东奔西跑的司狼神威打着哈欠,只想赶紧睡一觉。真好奇这两个人哪来这么好的精神,“……你们在干什么?”
“司狼!”“你来得正好!”
还在纠缠中的两个人同时露出看见救星的表情。在对视一眼后,又同时开口:“那个女孩!”
怎么感觉奇怪的默契增加了。
考虑到工藤新一肯定不可能和妖怪扯上关系……该不会饭岛律其实也有当侦探的潜力吧?
并没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思路已经逐渐系统化,司狼神威绕过两个人,走到破损的墙边,明知故问道:“什么女孩?”
“咦……?”
“诶?”
这时,朝着墙边看过来的两个人终于发现,花海,女孩,全都不知所踪。
在墙皮剥落、满是灰尘,却完好的破旧墙壁边,只有一套整齐叠放着的,紫底白花和服,静静放置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