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预言家后保送编制 第3章 离群2

铁锈般的腥气充斥着鼻腔，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视野里的一切线条都在变形。

它们扭动着，仿佛从冬眠中苏醒，漆黑竖瞳的眼睛用看待猎物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穆隐，口中发出“咝——咝——”的声音，鳞片在地面上刮过，让人汗毛直立。

这些“蛇”从墙缝里钻出，从地砖里窜出，从四面八方将穆隐包围起来。

灰褐色、斑纹、黑白相间的各种爬行动物在地面上蠕动，恐惧的本能蓦地占据了穆隐的大脑，她下意识地在地面上寻找可以踩踏的空地，从腕具中发射出麻醉枪，却只听到坚硬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触碰不到任何柔软的、活的生物。

“蛇”的目光锐利地扫视过周遭的一切，指挥者的介绍在穆隐的脑海中重现。

“289号实验体，视觉‘剥夺者’，能力所属防御型壹级，表现形式为对视线范围内的物体进行改变。”

穆隐抬眼看向斑驳的墙壁，那些因为时间留下的水渍和剥落的墙皮逐渐幻化成一幅可怕的绘卷，斑驳的痕迹如同在□□上割裂的伤口，不断渗出粘稠、暗红的“血液”，汩汩地向外蜿蜒流淌，露出灰白色的腻子，像被活活剥去皮肤后裸露而出的肌肉组织，在冰冷的空气中不断抽搐，宛如扭曲、撕裂的炼狱。

“肌肉”纤维的纹理在跳动，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从墙面袭来，“血迹”如同岩浆般喷勃，传出来自墙壁内的嗡鸣，即使知道是幻觉，也让穆隐感到浑身颤栗。

穆隐深呼一口气，强压住恶心，快速眨眼，开启“觉察能力”。

眼前的景色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只有不远处的房间内格外不同。289号实验体蜷缩在房间内，周身散发出彩色的光晕，勾勒出清晰的人体。

对于“心觉者”穆隐，第贰阶段的考核目标是能够稳定“观测”并“预知”。

“观测”即为识别“意识”，生物、非生物，木质品、金属制品、塑料制品，人类、植物、动物，老人、小孩、成人……对各种不同物种的数据进行读取，它们会在穆隐眼中覆盖上不同的色彩，让所有伪装无所遁形，看穆隐看到“真实的现在”。

蠕动攀爬的“蛇”依旧用竖瞳冰冷地窥视着她，粘稠流淌的“血液”烙印在视网膜上，抽出的“肌肉”不断散发出腐烂的血腥——然而它们都没有活物的颜色，只是被创造出来的幻觉。

“预知”即为计算，色彩会在穆隐的脑中转化成密密麻麻的数字，她看到289号实验体蹲坐在地，双手抱腿，看到他完整的肢体轮廓，看到他无规律活动的手指、绷紧的肌肉、跳动的眉眼、发麻的躯体。她想象着自己走入房间的场景，将自己预设的“未来”投放到这一堆数据中，289号实验体的数据便会与周围的环境融合、互动，从而让穆隐看到“观测的未来”。

如果说这个“觉察能力”是一台精密的仪器，那穆隐的眼睛就是扫描仪，大脑就是CPU，只要开启“觉察能力”，就能进行大量复杂的运算。

289号实验体能够改变目之所及的点、线、面，但这种改变只是外观上的改变，无法从实质上影响人的五感。所谓的蛇吐信子声、难闻的血腥味，都是因为过于恐惧，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发出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知难而退。

也就是说，289号实验体也许还有可以交涉的余地？

“需要了解289号实验体‘剥夺者’既往行动轨迹。77002。”她向指挥者发出请求。

“289号实验体‘剥夺者’于两年前从LT研发局9区潜逃，既往行动轨迹不明，近期观测到信号出现在23辖区内。可以明确的是无犯罪史。5621。”

穆隐逐渐恢复冷静，心里也对289号实验体的“剥夺者”能力有了大致的判断。

她无视眼前的画面，朝着289号实验体所处的房间走去。

单向镜面的房门虚掩，泛出阳光的颜色。穆隐压低呼吸声，静静侧身贴在门边，目光扫过室内，靠“觉察能力”观察着289号实验体的一举一动。

在“观测的未来”里，289号实验体警惕地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猛地推开门，一道晃眼的光线从门缝后闪出，穆隐还未来得及眨眼，289号实验体已经用手拿着一块玻璃碎片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穆隐收回思绪，回到现实，289号实验体果然如同“观测的未来”预计的一样，举着鲜血淋漓的手中举着玻璃碎片发起了攻击，穆隐扭头躲开，试图安抚289号实验体的情绪。

LF研发局发布的考核目标是回收289号实验体的“剥夺者”记忆数据，穆隐是来拷贝记忆的，不是来索命的，没必要一上来就刀剑相向吧？

“你先——”

冷静……

话未出口，穆隐就把字吞了回去，下一秒，她看到289号实验体手上的玻璃碎片开始偏转，顺着穆隐的手臂直直冲向脖颈。

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如果他想，只需要轻轻一下，穆隐的生命就会很快迎来终结。

思绪收回，289号实验体开始动作，穆隐迅速向后一仰，蹲下身，双腿扫向289号实验体，对方灵活地跳起，穆隐转而核心发力，顺势在地面上打了个旋，依靠惯性向反方向扑去，迅捷地弹出腕具中的麻醉枪，扣下扳机——

一瞬间，麻醉弹从眼前划过，289号实验体在空中转体，稳稳地落回到地面，反手握住玻璃碎片，又刺到了穆隐的眼前。

穆隐早已预知到对方的动作，她顺利躲开，再次扣下扳机——

“砰——”麻醉弹呼啸着飞出，289号实验体挥舞玻璃碎片，借力将麻醉弹调转方向，一头扎入了“血肉模糊”的墙壁，然而289号实验体连步伐都未停滞丝毫。

“砰！砰！”接连两发麻醉弹射出，穆隐步步紧逼，289号实验体游刃有余地用玻璃碎片反击。

穆隐总算知道楼下那七八个机械守卫是怎么损坏的了。

正如她预料，289号实验体格斗技巧不错，并且完全不怕死。

但对方似乎只是作出了一副生人勿进的进攻模样，在“观测的未来”里，不管289号实验体将玻璃对准穆隐的脖颈还是胸口，他似乎都只是想让人离开。

根据指挥者提供的情报，289号实验体没有犯罪史，按部就班过着普通的生活，不太可能有这么强的攻击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最近有被什么组织或者个人追杀的风险，因此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一直寻找289号实验体的会是谁？隶属于官方？或是其他民间组织？“觉悟者”？“剥夺者”？

289号实验体大概是听到了穆隐解决掉四个机械守卫的动静，再加上高压环境的作用，为求自保，只能不断通过制造幻觉、主动攻击的方式进行威胁。

只要能够争取一个短暂的空隙，让她顺利发射出麻醉弹，里面的剂量足以轻松放倒一个成年人。

穆隐思索着对策，希望能暂时抑制住对方的行动。毕竟她主观上并没有伤害289号实验体的意愿，只是想让对方睡个好觉，好让自己可以快速拷贝一份“剥夺者”记忆的数据后溜之大吉。

她停下脚步，289号实验体手中的玻璃在眼前急速放大，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破眼球。

然而289号实验体却瞬间静止了般，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穆隐盯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和来由，在他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将麻醉枪收回腕具内，双手举起，作出投降的手势。

“你……你做什么？”289号实验体的声音青涩，带着莫名的颤抖。

穆隐露出一脸“当然是投降，不能还能做什么”的表情，抬手将289号实验体置于眼前的玻璃碎片轻轻拨开。

289号实验体再次将手移动到穆隐眼前，将锋利的碎片对准她：“别别别乱动！再乱动我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因为拿不准自己的立场，289号实验体犹豫了。

穆隐勾了勾嘴角。

趁289号实验体还未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反应，她猛地将对方推到房间内，289号实验体被巨大的蛮力狠狠砸在地上，“砰！砰！”清脆的声音响起，几发麻醉弹从穆隐的手腕处发射出，贴着289号实验体的身体袭来，他只能借助惯性闪身。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片刻后，289号实验体在强效麻醉的作用下很快陷入沉睡。穆隐翻过他的身体，耳垂上，一枚菱形耳钉深深镶嵌进了皮肉里。

穆隐拿出便捷拷贝仪，对准289号实验体的耳垂自上而下扫描了几秒，又覆盖在自己的耳垂上扫描了几秒，将其收回腕具内。

任务结束，穆隐再度眨眼，让目之所及恢复了正常。

“考核已完成。7002。”她汇报道。

“已安排三名机动成员前往现场进行场地考察，具体考核成绩回到基点后会统一清算。请在原地等候。5621。”

不多时，身穿便衣的两女一男走进大楼，为穆隐检测了身体情况后，四人一同离开了场地。

为首的女人理了理被风扬起的衣领，迈开步子。穆隐快步跟上，几人并肩而行，影子在阳光下被风吹得倾斜。

只剩下289号实验体昏迷的身体。

楼下茂密的灌木丛阴影里无声地滑出一个身影，那人动作敏捷地攀上三楼，靠近289号实验体的身体，带着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的楼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