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第六席,鹦鹉。紫级中期,能力是通过改变气压制造风场。
或许在灰羽七席中,鹦鹉的速度并不算快,也不如其他人那么擅长隐藏自己,更不像首席金雕那般擅长强攻。但她所修习的灵技,是最灵活多变的,在风的辅助下,她可以同时兼顾速度、控制、防御,还有不弱的攻击能力。
这些秦铭都很清楚,相反,鹦鹉对手下数不清的‘鸦’们,就没太多了解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鹦鹉的风场逼近,压缩着秦铭身边所有可隐匿的空间。
“你的对手,也不只是我。”秦铭手上一闪,多了柄长剑,她丢给柊秋。
“秦铭。”柊秋附在她耳边低语,“我不会用啊。”俗话说得好,不趁手的武器比没有更危险。
“还有两分钟。”秦铭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柊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狂化。她点点头,与契约空间中的巴斯特,开始一起读秒。
话又说回来,她学的都是些防御型的技能,就算增强了,也没什么用啊。柊秋心里忐忑,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见二人没有抢攻,鹦鹉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被轻视,风域内的压力猛地增大,她脚下一踏,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借着风墙移动到秦铭身后。
两人的修习的灵技,都是能在特定环境中得到增强的,比如风里的鹦鹉,再比如黑夜里的秦铭。
在黑暗中,秦铭不需要回头,就能清晰感知到鹦鹉的攻击。
潜影步。
秦铭身形略微扭曲,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与鹦鹉擦身而过,她反客为主,掷出两把匕首,一柄追着鹦鹉的身影而去,另一柄则没入黑暗。
鹦鹉一击不中,迅速回身打掉秦铭的匕首,领域内狂风大作,甚至呼啸声都逐渐变得刺耳,柊秋用灵力稳住身形,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卷走,眼瞧着脚下的地皮都被掀起两层。
柊秋连站稳都费劲,秦铭在鹦鹉的领域中却还能打出物理意义的昏天黑地,柊秋不禁咂舌,秦铭绝对比一般的紫级初期强上几个档次。两人短短几秒就能进行数次交锋,可随着时间推移,秦铭招架逐渐变得吃力,鹦鹉的攻击却不断划出爆鸣,柊秋只恨自己像块占地儿的石头。
两分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长了。
轰——又是一次对撞,这下秦铭明显落了下风,在风场的削弱下,她处处掣肘,很难发挥出全力。
“柊秋,打破风眼。”她轻喝一声。
风域中环绕着剧烈对流,可领域中心,却平静无比,只有一颗灰白色的晶体嵌在地面。
可是,这要怎么打破?那风眼附近的灵力,她恐怕一靠近会被撕碎,没看鹦鹉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吗?显然不觉得她能起到什么威胁。
还有三秒。柊秋默数。
她握紧手中的剑,抵着飓风前行,直到契约空间,不再出现她的声音——
“柊秋,打碎那个白色的东西!”稚嫩的声音在柊秋脑中响起。
“用你的能力帮她,把风眼侵蚀掉。”轻飘飘的声音从刀光剑影中传来,巴斯特马上意识到,这话是跟它说的。
就算在狂化状态,柊秋依然不会使剑,她左手拎着长剑,却用右手破开飓风,巴斯特融入她的力量,轻而易举侵蚀了保护风眼的无形障壁。
“就是这个,把它打碎!”
鹦鹉觉察到障壁被破坏,迅速抽身,想往柊秋这边来,可一直避战的暗影却骤然爆发,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形暗影,迅速与她缠斗在一起。
“林惊月!怎么可能!”
鹦鹉看着柊秋高高举剑,往风眼处插落,分神间,又挨了一击。
喀嚓。
风眼并没有被破坏,反倒是柊秋手里的长剑,寸寸碎裂。鹦鹉牵起嘴角,一拳轰开秦铭,如果她这么容易被打败,就不会在灰羽第六席这个位置上坐五十年了。
“用我!用我!”巴斯特焦急大喊。
“你?”茫然间,柊秋有些不知所措地丢掉手里的剑柄。
正当巴斯特焦头烂额地试图让柊秋理解时,从被破开的障壁裂缝处,由始至终躲在阴影里的匕首,如一道黑色流光钻了进来,不起眼却带着可怕的能量,重重击在了地面的灰白晶体上,响起清脆的声响。
鹦鹉感应到了,她疯了似的凝聚出数枚龙卷,秦铭操纵的阴影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两人都在以命相搏。
晶体表面,出现数道细微的裂纹——但也仅止于此了。匕首的全力一击,并没有将其破坏,一阵白色的能量波动透过裂纹涌出,欲将入侵者绞杀在这风眼当中。
轰!
柊秋下意识抬手挡住面前的冲击,她眼神一凝,本能地想要排除威胁,她右手凝聚起一团凝练的粉色能量,就往波动中心砸去。
更大的爆炸声响起。风域破碎了,巨大的风压将三人轰出几十米,秦铭在落地的瞬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百米开外的鹦鹉,四肢被无处不在的阴影缠住。
附近的居民早已听到声响,更有胆大的亮起了阳台灯来看情况,秦铭随手扔出一枚手里剑将之击碎,四周一片死寂。
该逃跑了。鹦鹉脑海里后知后觉地出现这个念头,捕梦网留下的攻击余波,在她激战后猛然袭来。她不再恋战,驱动着风想要离开。
“晚了。”秦铭的声音出现在鹦鹉耳畔,可四周哪有她的身影。“你本来可以走的,可你觉得,你能杀我。”
鹦鹉背后一阵发凉。
“三十九号……”她终于想起,秦铭丢手里剑的动作像谁了。“你是‘游隼’的学生!”鹦鹉瞳孔骤缩。“不要杀我!我可以将第六席的位置让给你!”
“可是,杀了你,我同样是第六席。”刀尖划过鹦鹉的娃娃脸。“能开出更好的条件么?”
“我可以帮你杀人。”鹦鹉喉结滚动了一下,在灰羽里,谁不知道三十九号嗜杀,整天苦大仇深的,显然是有仇家,灰羽的成员大多如此。
的确,鹦鹉如果在全盛状态,会比她强很多,算是个不错的提议。
“杀了人,然后呢?让他们的孩子,一辈子铭记亲人的死状?”秦铭低笑,声音如索命幽魂。“可惜,我想杀的,就是我的‘母亲’。”
暗影贯穿了鹦鹉的心脏。
阴影凝聚出人形,秦铭看着倒在地上的鹦鹉,尤嫌不足,她想了想,笑着提起还剩一口气的鹦鹉,抵在墙上。鹦鹉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拼命摇头,嘴里发出不规律的声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鹦鹉死了。如所有被她杀害的人一样,被一把匕首贯穿喉咙,钉死在墙上。
……
柊秋似乎是想冲过来拦秦铭的,不过跑到半路,又忘了自己要干嘛,直到她恢复清醒,看着秦铭像个修罗一样,站在她面前。巴斯特更是噤若寒蝉。
三方都在沉默,柊秋觉得秦铭可能是在等她发表感言,或者把她这个目击者也顺便干掉之类的。
“……你杀人了。”柊秋再一次觉得自己应该看看《沟通的艺术》,“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嗯……”她结结巴巴道。
“嗯。”不咸不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秦铭走近一步,柊秋却站在原地没动,巴斯特大赞她的勇气。
“你不怕?”
“不、不是特别怕。”才怪,她现在但凡动一下,都会腿软得栽倒在地上。
“不怕杀人,还是因为我杀的不是好人,所以不怕我杀了你?”
柊秋的脑子扭在一块儿,也没懂秦铭是想要她投诚还是投降。
“不怕……呃……你。”柊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现在已经怕得胡言乱语口是心非了。“其其实,这算……正当防卫。”
秦铭似乎觉得她好笑。
“你觉得她该死吗?”
“该……?”
虽然杀人总归是不对的……但刚刚的情形显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说起来,秦铭应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么一想,倒凭空多了几分底气。
“她认识我。”秦铭微微抬起柊秋的下巴,强迫她与她对视。“我们是一样的人。”
“所以你也要杀我吗?”
黑夜中有寒风吹过,柊秋穿着单薄的裙子,竟现在才觉出冷来。
“我不杀你。”她看着这张脸,华丽的长裙早已在飓风席卷下失去了裙摆,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也变得一团糟,和平日里忙忙慌慌冲出门早训时一样。
柊秋还是不明白,这张脸在西翎意味着什么。
她和鹦鹉是一样的,她们眼里的生命不分善恶,只分价值,最多加上自己的喜好。道德,从来只是弱者自以为的保护伞。
“你该走了。”秦铭提醒她。
“那你怎么办?”柊秋下意识问。
“逃跑。”
这句话应该是在开玩笑,但柊秋也拿不准。她明天还会在宿舍看到秦铭吗?还是在风暴上看到她被送上法庭的消息?
“快走啦!别跟她多讲,她真要跑谁能抓得住她啊!”巴斯特催促着。
说的也是。柊秋很没义气地转身跑路了。
秦铭当然不需要逃跑,她摸出卡特的手机,给到处搜寻的护卫队报了个信儿,随即销毁。
这么一来,在家昏迷了一天的卡特,也完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脸上的伪装早已在战斗中毁去,露出一张近乎完美的脸。秦铭披上一层斗篷,慢悠悠往中枢广场去,而她手里,正摩挲着一枚古铜色镶玉石的空间戒指,是卡罗莱手上那枚。
她此行,本就不是为林惊月,解决鹦鹉也是个意外,她唯一的目的,只有这枚戒指。
这枚存有惊云·戴里斯留下的‘遗产’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