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吵架的双方在劝说下已达成初步协议,各占半片海域。
热带的海风吹得人无端燥热。
林赴垣这才发现严总摆在旁边的冬日大衣,里面的毛衣估计是最后一件,穿也不是脱也不是,在沙滩上显得格格不入。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唯期肯定是匆匆赶来,花边新闻只是托辞,来看我是真的。
“去我家换件衣服吧。”林赴垣诚意邀请对方,拉着严唯期就往公路停车的位置走。
“摩托车十分钟就到了。”
家?严唯期不是没有调查过对方,截止一个月前他名下还没有任何房产。海边的住宅工作往返也不方便,难不成只是小长假来住?
踏入海景房,严总可算明白什么叫毛坯。
“这里大部分还没有装修好,一楼有间朝阳的屋子装修好了,我这几天就住里面。”林赴垣打开衣柜,翻出几件新衣服递给严总,又匆匆跑到冰箱前拿出冰饮。
还好他多装了个冰箱。
严唯期换上衬衫和七分裤,立刻感觉凉快不少。他浅尝一口冰饮,凉气上升,不经意间问道,“你贷款了?”
“最近调工资计算过刚刚好,是贷了些。自从调到总部,银行贷款都方便不少,我看上这里很久了。”林赴垣搬个椅子,坐在落地窗前饮了两口,指给严总看不远处捕鱼的邻居。
“这位老大爷是百事通,在这一片什么都知道。”
“那个橙衣服的小男孩是三幢的,快上一年级了,我买房的时候就放寒假了。”
“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从小到大住在海边,能适应这里的慢节奏。”
严唯期看他眼里几乎闪耀出光彩,知道对方真心喜欢此地,不免笑道,“看来你很喜欢海边。”
“是啊。”林赴垣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我小时候父母离婚,都不肯带着小拖油瓶,把我扔在海边老家和爷爷住。”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我当时受不了,觉得海风太大,讨厌日复一日的海鲜,一心想回到父母住的闹市。”
“大学当然往大城市报。可到了之后还是发现自己的部分留在了海边,爷爷去世后我疯狂想念曾经的一切,才明白其实喜欢在海边生活。”
严唯期神色倒是有些不虞,据他所知林赴垣在小镇生活,并没有住在海边的记录,可神情作不得假。
对方的确是在深深的怀念着。
到底有多少秘密藏在暗处?如果不能坦诚相待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他,成为他的男友。
严唯期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坦诚过,有了疑惑却不询问,只是暗中调查着对方的过往一切。
“严总叹什么气,是不是看了到处的水泥心情不好?”林赴垣下定决心让他舒一舒微皱的眉,自告奋勇提议去海边冲浪。
赤红的摩托停在院子门口,被保养得很好,岛上的居民更喜欢骑摩托出行。
“有点远,抱紧我。”林赴垣在广阔的马路上风驰电掣,肆意的风吹乱两人的发,摩托车载着人就往冲浪区出发。
“就这么直接滑进去?”严唯期站在岸边看着某人已经带着冲浪板冲进海里,朝他摇头,“热身运动还没做。”
乍一进入海中,严唯期摆出冲浪教练教过的常规动作,保持趴在两米的长的冲浪板上,划水等待时机。
林赴垣则是迎着浪不断灵活转着方向躲避反向海浪,终于顺着海浪起起伏伏,“我小时候抱着块木板就能游很远,现在抓浪也是一流的。”
话音刚落,查觉到身下的冲浪板被海浪带动,迅速将抬手从冲浪板边缘移开,让身体利用腰部和腿部的力量起身,像从前千百次那样站立在冲浪板上。
“是不错。”严唯期努力让身体保持低姿态,根据教练教授的经验让重心放在两脚之间,双膝微微弯曲,上半身前倾。发现自己根本赶不上对方的速度,再加上没有冲浪蜡和脚绳,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滑了几圈就回到岸上,坐在沙滩伞下看林赴垣冲浪时灵活的身影,虽然来这里度假不是本意,但仍享受着闲暇的时光。
手机铃声响起,严唯期接了通电话,公关部负责人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事情,“知道了。可以立即公开我和林赴垣恋情,降下对公司的负面新闻。”
“还有,虚假新闻和敲诈勒索要起诉。”严总一向厌恶宋洋这类人,肆意引导流言中伤他人,以求自己曝光度的提升。
两人正谈着,忽然听见林赴垣的呼叫,严唯期放下手机见他缓慢往回游,只当他或许因为下海前没有热身手脚抽筋。
又纵身下海朝对方游去。
“该死的水母尽蛰我。”林赴垣感到右腿像针刺一样的疼痛,继而局部又出现灼烧般的痛感。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以往听说过水母蜇人,从不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小时候海边人都打趣,说是谁被水母蛰到该立即去买彩票,幸运儿说不准该中。
他现在弄不清楚水母游向何方,此刻海底危机四伏,又完全不想受到二次攻击,只能小幅度往前游。
眼看着严总朝他游过来,林赴垣又慌了,水母没长眼睛谁靠近就蜇谁,保不准蛰到来人,“唯期别过来。这有水母会蛰人。”
严唯期哪里肯离开。对方肯定被水母蛰到了,如果水母毒性较强,伤者可能会过敏并且很快出现呼吸困难,自己更要去救他。
“只蛰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别来!水母就在附近,不要冒险,我自己可以游过去。”林赴垣看着远方的小点渐渐靠近,努力往前游。
“你拉住我。”严唯期知道水母不是群居动物,也知道对方应该立即上岸治疗。
林赴垣满脑子都是不要让水母蛰到对方,将严总拉到冲浪板上,自己则是边游边推着冲浪板,肾上腺素飙升,“唯期你听我的,脚不要放下去。我感觉这只水母不一般。”
任是严总如何不想让伤员带他上岸,omega的体力还是硬不过alpha,举起拳头又放下,几乎是连板带人推到岸边。
林赴垣看着自己的右腿大片肌肤已经出现树状的红斑、红疹,又是一阵疼痛来袭。等救护车来的同时,他也在用海水清洗伤口,初步判断蛰伤处残留的水母刺丝囊位置。
“你这么不想我被蛰?”严总忘不了坐在冲浪板上被他推走的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靠得很近的两人。他起了别扭心思,期望对方给自己肯定的回答。
“你不顾危险来救我,我当然非常不想水母蜇到你。”林赴垣脱下上衣,专心致志用布料刮除水母刺丝囊,觉得自己伤得不是太严重 ,严总也没伤到,事情完美解决。
人是自己带来的,严总如果因为救自己被蛰那还真过意不去。
“如果我不来救你,你就舍得让水母蛰我?”严总扔下这句话,坐在旁边沉默,确认关系之后什么甜言蜜语都没有。
不对,或许刚开始就该等对方来追,果然先开口的是输家。
哈?
林赴垣感觉自己脑子发晕,实在思考不了这么难的问题。肯定是因为水母的毒素,他之前是可以想出来的……
干脆缓缓仰倒,严总便伸手来接,接到锻炼得当的躯体难免不多看两眼,他手悄悄移动让严总在他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没错,就算是救助费。
“我刚才没接住你,你就老实了。”严唯期话虽如此,可力道却没减下,紧紧环住对方甘愿承受重量。
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林赴垣暗笑,闭眼倚在他身侧休息。
救护人员赶来时也见怪不怪,“每年被水母蛰的游客不算少,你这还算轻的,只被蛰到一下。”
“去年有个老奶奶被水母缠在后背,直接心律失常。不过她脾气也暴,上岸后当场拿刀剁了水母,那剁得那叫一个地道。”
检查得知毒素不重,救护人员干脆就在沙滩上用镊子刮除林赴垣蛰伤处残留的水母刺丝囊,上好药用纱布包好。叮嘱对方不要让伤口沾水,又开几盒口服药和软膏就原路返回了。
林赴垣看到新闻推送,惊觉严总公开恋的速度,他果然太爱我。肯定是两人相处太过融洽,唯期在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情况下,想告诉所有人我值得。
专注工作做自己,老婆自然来。
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回去吧,不然你要晒黑了。”严总坐在摩托车前,戴上头盔朝他比个手势,“坐我后面,我会开摩托载你。”
林赴垣跨坐上后座,发觉严总开摩托和冲浪一样,不追求速度与激情,喜欢稳稳当当。手还是环上对方的腰,贴近戏谑道,“严总开慢点,伤患没什么力气抱紧你。”
“没力气就把我推到冲浪板上?不说实话就少废话。”严总一怔,感受到腰上铁臂般箍着的双手,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真生气了。林赴垣也有些心虚,之前为了好感度可能真的说了非心所想,不过现在他是真心的,很有必要找时间诉诉情肠。
路上遇见家附近的老爷爷背一篓小蟹,朝他们挥手打招呼,“小林你怎么能让omega开摩托,alpha轻伤不下火线,现在的小年轻啊。”
“我喜欢!”林赴垣喊了句,从现在开始要多表白,哄好严总。
严唯期不语,只是暗暗加速摩托车。
关于对方的所有秘密,他要弄清楚。就算是回去吵架、冷战,他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