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根本无事发生。
严总不屑地关上床前灯,盖好被子进入梦乡。
手怎么使不上劲?林赴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先耷拉在桌上,接着感觉头重脚轻、身子软绵绵的,很快滑落在桌上。
再睁开眼睛就到了座精致的园林中,这里盛夏的阳光照进湖中,荷花各异盛开在湖里,偶有小船无风自动穿梭于湖中央。
严总的梦居然在夏天。
很快林赴垣就看见一艘小型敞篷直升机飘在湖面上,严总坐在驾驶舱开着它横冲直撞,初步估计大概率属于梦中酒后驾驶。
说是敞篷,实则上半边像被利刃切掉,直升机在河里开起来就没走过直道。
敞篷直升机撞倒了片片荷叶荷花,无情地扫荡着整片区域,荷叶沉入水中冒几个泡就再无踪影,甚至将弯弯的小飞虹桥撞成两截。
林赴垣跳上小船,对着直升机喊道,“严总,你出生的时辰是什么?”
下一秒严唯期就出现在那艘小船上。他穿着的睡袍是深V领口,手上还倒捏着酒瓶。醉醺醺用酒瓶底抵住对方的肩膀,学着以前看过的alpha道,“现在是我问你问题,还是你问我?”
“这里是我的家。在我的梦里……你要听我的才对。快说我出生的时辰是多少,如果说不对立刻丢你去喂鲤鱼。”
说罢河里的锦鲤都聚过来,朝两人吐泡泡,小舟被挤得失了平衡来回抖动。
林赴垣缩坐在舟中央被颠得人麻了,受力不平衡而已啊,要不要这么逼真!
“小林,你别太过紧张了,看我给你表演个不倒翁。”严唯期站上舟边笑着睁大双眼,双臂展开直直往后倒,身后是一片断桥的残骸。
随后他看见林赴垣突然蹿过来接住自己。一只手托腰也就罢了,居然用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后颈。严唯期立马没了继续在园林中畅玩的心情,于是园林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今晚待的宾馆。
他甩过林赴垣的手,将对方挂在宾馆的墙上控诉道,“你这个流氓alpha为什么碰我腺体!”
林赴垣被一根长钉子勾住大衣后领挂在墙上,双脚离地面足有半米,来回晃动。此刻也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蹿过去了,就多余接他。
“严总快放我下。咳咳咳,我感觉现在呼吸不畅,肯定是衣领勾得太紧导致的缺氧。”
“你也醉了。这是梦你知道吗?不会缺氧的都是心理作用,喜欢喝点什么。”严唯期完全不为所动,觉得仰头看他太麻烦,干脆拖了把椅子放在对方面前。
踩上椅子和对方平齐,将威士忌直接倒到林赴垣口中,“你喝得再多也不会醉,因为这是梦,懂?”
严总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一改往日的沉稳,把对方的脸当成橡皮泥般揉捏,兴致勃勃地下结论,“你也不会痛的。”
林赴垣确实感觉不再缺氧,不醉也不痛,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这样被挂着,“既然是梦,严总也不该追究我碰到了您的腺体才对。因为实际上并没有碰到,您也没有感觉。”
“这是我的梦,你要听我的!”严唯期放他下来,为了彰显自己梦中的主导地位给对方一键换装。
林赴垣看着自己浅蓝色的空少制服,将小9腹诽一通,为什么不告诉他入梦的对方主导权这么大啊!
他坐在沙发旁,静静地看着严总绕着自己转圈圈。又不知怎么离开,只好装作某人的梦中残影,笑纳所有来自严唯期的赞扬。
“真不错呢,平时有在锻炼?”严唯期在和他掰手腕,起先倒没什么一定要赢的想法,等连输三局干脆用上双手。
林赴垣惨败。
“不愧是alpha,俯卧撑做的还挺快。”严唯期本来还正正经经和对方比赛,后来看他越做越快,于是放了张椅子在坐在林赴垣背上给他减加油。
这边林赴垣还呼哧呼哧做,转头一看背上有椅子和人就趴地上了。这个梦境真的很玄,除了严总的想象,意志力也有点微弱的掌控力。
通俗来讲是要不断告诉自己信则有,不信则无,一切为虚幻。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在一个醉酒人的梦中行走太过刺激,事物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林赴垣感觉自己好像吃了毒蘑菇。
他坐在沙发上,沙发变成了面包自己陷进去;他应严总要求给花浇水,水龙头里流出威士忌;他眼睁睁看到房间里出现越来越多的动物,那些动物飘在空中讲着笑话;地毯和地板开始为谁更有用而打架。
严总穿着深黑色的睡袍劝架,指使他做这做那,好像很喜欢这样的热闹。
“现在和你这身衣服……不搭。”严总望着他露出毫无防备的傻笑,惹得林赴垣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场景再次变幻,林赴垣这次出现在敞篷直升机的内部,直升机飘在河面上。河中一切已经恢复原状,远处荷花荷叶随风摇曳。
“林助理,你现在是这架直升机上的空少,我是飞行员。现在让我们合力完成这次完美的旅行,有没有信心?”严唯期目光灼灼等待着对方的回答,这套天蓝色制服真的很衬他,让人移不开眼。
“飞行员收到请回复,飞行员收到请回复,T731号直升机即刻出发。”
“在此之前请校对暗号,您出生的时辰是?”
严唯期启动直升机往天上飞,“收到,收到,我的生辰在酉时。”
“空少,我想喝咖啡,现磨的那种。”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赴垣也不再配合,他倚在舱门上,“严总,这是梦。你不需要喝咖啡,因为你不喝。”
“你这个无礼的alpha,在我的梦里还这么嚣张。我要惩罚你。”严唯期不忘随手设定直升机自动驾驶,走向叛逆的alpha。
“你想惩罚就惩罚好了,我什么都不怕。无论你是火烧电击,还是再把我挂墙上都无所谓,反正现在是梦。”林赴垣故意将咖啡豆都从飞机上撒下去,两眼一睁啥也不怕。
“你走!坏alpha离开我的梦,衣服还给我,你走。”
林赴垣能明显感受到衣服在消失,他慌张地看向自己的身体,旋即又松了口气。
脖子以下都是白光——严总根本想象不到他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我就不走了,你能拿我如何?”林赴垣飘到对方面前晃动,反正都是醉鬼的梦境,醒来就会忘记,就是喜欢严总看不惯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严唯期急得团团转,在自己的梦境里还能被林赴垣挑衅?
对方现在除了脖子和头,其他地方都发着耀眼的白光,还痞子似地在人面前晃悠。该怎么办才好……
“再晃就标记你。”严总内心深处的隐秘心思像破土的竹笋,悄然生长。比起被动地被爱人标记,他更想尝试标记爱人……如果不是omega的话。
有时候他做梦都在想标记爱人的感觉,完全掌控的感觉一定很带感。
林赴垣察觉到对方冲自己腺体狠狠咬了一口。
笑死,根本不疼。他伸长脖子给对方咬,完全无所畏惧。
严唯期咬了半天,再加上醉酒整个人疲惫不堪,眨眨眼即将陷入深度睡眠。
周围景物产生剧烈变化。林赴垣得以脱离严总的梦境,回到现实世界发现自己双手由于固定姿势趴在桌上被压麻了,脖子也有些酸痛。
想起严总认定的惩罚举动,抬手抚过自己的腺体,林赴垣觉得这铁定是个坏习惯。
根据他看过的新律法第四十三条:凡是公民皆无权咬除爱人以外者的腺体,即使是alpha、beta的腺体也有不被任何人咬的权利。
这么说来在严总眼中,估计这真的是很严重的惩罚吧。其实对林赴垣这倒也没什么,他并非原住民,并不觉得一个alpha被咬腺体会如何如何。
就算真的被严总咬上几下,他眉头都不带皱的。不过今夜阴差阳错瞥见对方的另一面,倒不像是总裁办公室里的冷面总裁,反而像是那种外冷内热、想象力丰富的可爱omega。
下次得问问小9,还有没有入梦了。林赴垣本来计划着反向使用,可想到严总决不会这么问他能不能入梦,就打消了这个计划。
话说严总这睡衣是Dior的吧,感觉穿上去就很舒服。自己夏天也喜欢V领睡衣,不喜欢脖子附近有布料在压着。
林赴垣打开Dior官网找夏季睡衣刚好看到主推图片,买了件深灰色同款,打算春节后的假期去热带海边度假的时候穿。
夜已深,他拉上落地窗的窗帘,稍微活动活动筋骨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早晨的铃声叫醒所有人。
路上的雪已经铲平,昨夜机器撒下了工业盐,多余的雪花融成水浸入大地。
“严总早。”林赴垣在自助餐厅遇见了严总,他笑着打招呼,觉得眼前的omega倔强的可爱。
“林副总早。”严总微微点头,不着痕迹地向另一边桌子走去。
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大脑为什么要让他如此清晰地记得那个梦啊!自己梦里毫不讲理、异想天开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梦到林赴垣?
还是穿制服的林赴垣!
还咬了人家的腺体,啃了半天。
暂时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林赴垣了,不知什么时候对他存了这样的心思。严唯期越想脸越红,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可对于这个年纪的总裁来说事业无疑是最重要的。
要不试试看双线并进。
可林赴垣现在也没表白啊,该不会我喜欢他的程度大于他喜欢我的程度吧?
严总丰富的心理活动,林赴垣无缘知晓。他只知道严总让他今天直接回公司,处理年终奖的事务。
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各个部门都认为自己的贡献大,该得最佳团队奖,获得最高现金奖励。
林赴垣让他们畅所欲言,部长当场互投不许自投。
企划部拿了半数票,成功得奖。
第二天又是员工年终鼓动大会,严总居然仍是没来。
各个部门部长关切询问严总为什么请假,林赴垣只得说他忙于庄园度假村项目,要多耽搁几天。
下午大会开完就春节放假了,林赴垣收拾好去严家的衣物,打算怒刷完好感度就去海边度假。
他刚把睡衣的快递拿上9楼,就接到严逸的电话,专车已经在公司楼下停好了。
Dior睡衣包裹被顺手塞在行李箱里,林赴垣匆忙下楼坐车。之前工作忙还没去过严家的宅子,不过估计装修设计也要大动资金,听说严宅还仿照江南制了个园林。
等到林赴垣甩着行李箱来到严宅内部,这可有点眼熟了。
不就是严总梦中的一景吗!
他跟着管家走到小飞虹桥上,下意识加重脚步觉得这桥挺结实。望向湖面倒是光秃秃的,冬天没什么荷花荷叶,林赴垣也算是看过了夏日的景致。
小舟像是有了年代,在湖面上晃晃悠悠,以己之躯点缀着空荡荡的湖面。
绕过园林来到大堂,暖气开得很足。
“严董事长新年好,严总新年好。”林赴垣看见对奕的两人和他们打招呼,新年的元素布满了整个屋子。
“小林新年好。”严董事长硬要塞红包给他,眼见推脱不了林赴垣只好收下。
“你们年轻人聊吧,我按传统去亲自烧条鱼,年年有余嘛。你们小辈多吃些水果,暖气开得足别再上火了。”
“林副总新年好。”严唯期现在还是觉得别扭,他试图和林赴垣聊些公司上的事情缓解尴尬。
没想到下一秒林赴垣直接告诉他,“严总,您出生的时辰在酉时。”
这下更让严唯期匪夷所思了。家里原本只有父母知道他确切的出生时辰,母亲去世后父亲不再多言,更不会将出生时辰告知他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赴垣。我从不相信你会算命,我也说过最讨厌别人骗我。”
林赴垣只想了一会儿,就决定为了好感度实话实说,“严总其实我进入你的梦里了。你记不记得那天我问你能不能……”
“我说可以你就这么擅自进入我的梦里了?我不信。”严唯期心跳如擂鼓,像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拼命否认对方的话语。
“外面的园林我在你的梦中见过,那时的季节在夏天,长满了片片荷叶荷花。”
“夏天长荷叶荷花的地方多了去了,哪有这种事!问能不能进入别人的梦境,别人同意就能进去,这太离谱了。”严唯期还在挣扎,几乎想找个洞钻进去,这个梦真的很出格。
林赴垣知道对方讨厌欺骗,生怕好感度一夜清零。打开行李箱,翻出同款睡V领衣,硬着头皮解释,“你把我挂在墙上,用两个手和我掰手腕,在我做俯卧撑的时候拿椅子坐在我的背上……”
“别再说了。”严唯期瞥了那套版式熟悉的睡衣,夺门而逃。
林赴垣去追他,将严唯期堵在电梯里,“严总你为什么要跑,这本就是一场梦不是吗?”
“我……我犯法了,我在梦里咬了你的腺体,有时候思想也有罪的。”严唯期整个人都在颤抖,感觉自己在对方眼里无处遁形。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期望什么,在内心阴暗角落里不愿见光的想法。
林赴垣握住他的手坚定地告诉他,“且不说梦境制造者能不能百分之百控制这场梦,严总你当天醉了。再说了我并不是这里的原居民,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也根本谈不上冒犯。”
“没什么感觉,真的。”
严唯期滑落在地上,他的手依然被对方紧握住,唯一的热源很温暖。
“你做我的男朋友。”严唯期将脸靠在对方手背上,潜藏起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心思,“这样就不算犯法了。”
“唔,这个建议也不错。我同意做你的男朋友。”林赴垣觉得这个建议极好,自己的确不断被眼前这个omega吸引,想要待在他的身边。
况且谈恋爱的话好感度还不是蹭蹭往上涨,一举两得了属于是。
“你为什么想当秘书?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严唯期将对方拉过来坐下,有些得意地看向他。
“严总你才是吧,为什么会梦到我穿空少的制服?”
林赴垣也不甘示弱,他环住对方的腰笑道,“脖子以下的身材想象不出来?嗯?”
“我又没见过,当然想象不出来了。倒是你为什么从来不贴抑制贴,易感期很少出现吗?”
“药物控制,我不太习惯抑制贴的。严总在梦里啃了半天我的腺体可还过瘾?现在可以让你真的咬一次,怎么样。”
严唯期露出渴望的神色,却没有动作。
“快点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会严董事长煮好了鱼,就没机会咬了。”
“你想想,我没当你男朋友的时候你咬不到,现在当了你男朋友你还咬不到,岂不是没有什么区别。”
严唯期悄悄凑过去,在林赴垣的腺体上轻轻咬了一口。两人却由于太过专注,完全没有意识到电梯已经到顶,正在缓缓打开。
严逸和萧海看到这一幕目瞪狗呆。
严逸:哥哥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当时我和萧海还是先闻过对方信息素,见过家长订过婚之后才……等等,我们都没咬标记过,不是一般婚后才会标记吗?
萧海:我听说过有些omega相对来说不是很喜欢被标记的。果然林赴垣这小子厉害,一招以退为进,先让严哥过过心理上标记的瘾,再徐徐图之彻底掌握主动权。
一回生二回熟,严唯期松了口,四人假装无事发生。
“孩子们都来吃鱼。”严董事长将自己煮的鱼放置在桌子上,搭配上其他菜系希望照顾到所有人的口味。
这一顿饭其乐融融,严董事长明显看出唯期和小林的关系更进一步。不像刚刚见面时那么别扭,估计是确认关系了。
想他寡居多年,如今看到两个孩子都有人陪着,他也就放心了。
“爸,我和萧海下午可能要去他家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