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没想到,这个问题问出来,最先出面阻挠的却不是顾池西,而是顾玖。
第二天,难得早起的沈玫迎着顾池西和顾玖惊讶的目光坐在餐桌旁,吃起了饭。
饭吃到一半,她开口,用十分平常的语气问道:“池西,我看家里的花园一直荒废着,我可不可以修整一下花园,种点东西啊?”
这句话刚问出来,顾玖就面色一变,她看着沈玫,表情非常难看:“沈玫,我可以容忍你占据我母亲的位置,但是,那个花园已经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纪念了,你凭什么要去动它?”
顾池西咽下口中的粥,同样平静地开口:“那毕竟是阿清留给我的最后念想,小玫,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沈玫眨了眨眼,看着波澜不惊的顾池西和一脸怒意地看着自己的顾玖,叹了口气,垂头道:“对不起,池西,我只是看到花园那边那块太突兀的水泥地,有些奇怪而已,我不知道那是……”
顾池西摇了摇头,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不怪你,自从阿清走后,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打理花园,这才让你误会了。”
他放下手中的餐具,继续说道:“只是无论如何,那确实是阿清留下来的最后的痕迹,我确实不希望它被改变,你可以理解吗?”
沈玫点了点头,用余光瞥了一眼雇主,在看到雇主的脸上出现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后,这才长出一口气,开口:“池西,我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我以后不会再提这个了,你不要不开心,池西。”
顾池西当然不会不开心,他又揉了揉沈玫的头发,才叹道:“小玫,你能体谅我,真是太好了。”
一顿饭结束,沈玫起身送顾池西离开,一回身,正对上了顾玖的目光。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怎么了,小玖?”
顾玖却只是凝视着她,许久,皱眉:“所以,花园里有什么?”
沈玫愣了一下,眨眨眼:“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顾玖却并不信她,她转头,看向窗外:“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沈玫,那个花园不能动。”
她收回视线,看向沈玫,愣了一下。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沈玫居然比她还高了一点。她不得不抬起头,看着沈玫,说道:“那是我妈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沈玫,你不可以动它,知道吗?”
她的声音带了些几不可查的哽咽,沈玫叹了口气,许久,抬手,轻轻地搂住了她。
“我知道了,小玖。”她开口,语气温柔:“我不会让你母亲从这个家里消失的。”
她的话实在是太符合顾玖的想法,以至于顾玖第一时间居然忘了将她推开。直到那双微凉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发,她才恍然反应过来,一把将沈玫推开。
“你,你太过分了!”她看着沈玫,表情分明是愤怒的,可带了些颤抖的声音和四处游移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她的茫然无措。
这种虚张声势的愤怒微妙地戳到了沈玫的点,沈玫笑了一下,点头,好声好气地说道:“是,我错了,小玖可以原谅我吗?”
“你,你……”顾玖的脸色越来越红,她看着沈玫,许久,忽然一个跺脚,转身跑走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更符合一个21岁的小女孩。沈玫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表情却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一定有什么猫腻,但是她也能理解顾玖的想法。
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校痕迹,这是那个人告诉她的,所以,她不一定非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去寻找到证据。
这样想着,她转身,从容地回到了房中。
这一日,顾玖没有再出现在沈玫的面前,沈玫倒也没有去找她,毕竟她也知道,顾玖这样的女孩,多少还是会有些在意别人的看法。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池西皱着眉,看着顾玖那边空荡的餐桌,正要说话,沈玫已经先一步举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他的碗中。
“池西,你辛苦了,吃点这个吧,你最喜欢吃的。”她的语气温柔,态度诚恳,顾池西皱了皱眉,收回了想说的话,点点头,看向沈玫,开口:“辛苦你了,小玫。”
沈玫摇了摇头:“不辛苦,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她说着,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菜,正放到碗里,那边,顾玖却出乎她意料地下了楼。
她看看桌上的二人,很自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顾池西本来被沈玫打断了一次发火,见她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当场又生了气,他将筷子一拍,开口:“顾玖,你这是什么规矩!”
“规矩?”顾玖看他一眼,又看看他旁边的沈玫。她笑了笑,说道:“顾池西,你也配跟我讲规矩?”
顾池西一愣,面上怒意更盛,他正要说什么,那边,沈玫赶忙抬手,拦下了他:“池西池西,冷静点,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一边拦着顾池西,沈玫一边转向了顾玖:“小玖你也少说两句吧,你父亲最近已经很累了。”
“他累?”听了这话,顾玖一个挑眉,看向顾池西:“就他每天那个游手好闲的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累?”
说着,顾玖忽然起身,从身后甩出一叠文件:“顾池西,我问你,你最近,为什么在大肆转让顾氏的股份?”
顾池西面色难看地看去,文件被甩开,最上面赫然是一张股份转让书。他面色一变,看着顾玖,开口:“这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这句话显然让顾玖非常生气,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顾池西,表情冰冷:“顾池西,你别忘了,顾氏一开始,是你和我母亲共同创建的资产。”
她低头,拿起一份股权转让书,快走几步到了顾池西的面前,说道:“我问你,你凭什么用这样的价格,擅自将它转让出去?”
这就是沈玫不该知道的内容了,沈玫一个错身让开了顾玖,然后,她低头,轻声说道:“池西,我先上去了。”
顾池西显然已经没有时间去管她了,他匆忙摆了摆手,然后一把抢过股权转让书,说道:“如果你仔细看过这些转让书,就该知道,所有的转让流程,都是经过了董事会的批准的,这是战略性的转让……”
走上楼,楼下的声音就逐渐听不到了,沈玫回到房中,关上房门,面色凝重地打开了手机。
进入软件,叁那边并没有任何消息。她点开对话框,表情严肃地打道:“顾家的股份被转让了出去?”
过了一会,叁那边传来了回答:“枚姐,您也听到了?”
“在现场。”沈玫打完这句话,敲了敲桌子,继续打道:“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叁那边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闪了很久,他才发了一串文字过来。
大意就是,他也不知道顾氏那边的事情,毕竟这种专业性太强,可操作性太强的事情,不是他们最希望得到的证据。
这是很合理的理由,可想到顾玖那微微泛红的双眼,沈玫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皱了皱眉,她继续打道:“所以,上面有什么最新的情报发过来吗?”
这次,叁的回复快了很多:“很有限,顾池西除了最近在积极促进股份的转让之外,基本上很少同别人打交道。”
“至于回到家中,就是枚姐您那边的事情了。”他打完这行字,顿了顿,继续打道:“您是觉得,他最近做了什么事情吗?”
“还不确定。”沈玫回了这么一句,敲了敲桌子。目前的任务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而她很明显的能感觉得到,顾玖已经有些着急了。
三楼看起来是必须要去一趟了,她这么想着,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没有顾池西的允许,如果不做万全的准备,她上去的话,暴露的风险是很大的。
所以,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顾池西更信任她一些吗?她正这么想着,一阵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停在了她的门口。
她听到顾池西开口:“小玫,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时机到了。
沈玫锁上手机,从桌上拿起香水喷了两下,这才快走两步,打开房门,面露担忧地看着顾池西:“池西,你还好吗?”
顾池西的面色还是有些难看,他点点头:“我很好。”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沈玫的脸,沈玫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然后,她主动凑上前,贴了贴顾池西的手。
他们的身后,顾玖走了过去,停下了脚步。她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二人,而沈玫也许是因为有了些急切,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顾玖的存在。
她抬手,揽上顾池西的肩膀,手镯碰到他的脖颈的同时,她的眼一抬,透过顾池西不甚宽广的肩膀,她的目光正对上顾玖的目光。
她一怔,本能地一个皱眉,下一刻,她立刻知道要遭。来不及调整目光,她看到顾玖的眼中,多了一抹思索。
可顾池西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腰上,她闭了闭眼,开口,语气轻柔:“池西,小玖还在这呢。”
顾池西的动作不停,语气却有些不耐烦:“不管她。”沈玫却轻轻地推了推他:“池西……”
她的语气带了些委屈,顾池西长出一口气,没有继续动手动脚,却也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他转头,面色难看地开口:“顾玖,回你自己房子里去。”
顾玖居然出奇的没有反驳,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沈玫,应了一声,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她走得潇洒,沈玫却知道要遭。顾玖最后的目光,显然是对她有了疑心。
顾池西抬手,将沈玫搂住:“现在可以了吗,小玫,我好想你。”
遇到挫折就沉迷酒色的废物,沈玫这么想着,语气却更软了些:“池西,我们回房,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这样说着,顾池西一个用力,将沈玫打横抱起。
房门关上,走廊里逐渐恢复了宁静。就在这时,顾玖的房门忽然打开,顾玖眯着眼,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房中传来的喘息声和撞击声,紧皱的眉头却并没有松开半分。
直觉告诉她,沈玫有问题,而她从来最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么想着,她眯了眯眼,到底还是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门内,一直盯着门口的地面的沈玫稍稍松了口气,她看了看一旁人事不省的顾池西,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只希望这一次能有些进展吧,毕竟她的药剩的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