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诵 第52章 问答

姬诵坐在柜子上，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叔虞来找他，于是跳了下来，前往后院。

果然，叔虞已经整个人栽在了角落的水池里，扑腾扑腾地想要抓鱼。

好像有什么感应，叔虞突然转身看见了他，高兴地招手。

“阿兄，快来帮我抓鱼！我抓到了一条超——大的，唔啊！”

叔虞被甩了一脸水。

“啊，现在没有抓到了。”

姬诵把他拉上来。“好了好了别抓了，这些都是外公好不容易钓到的鱼，对他来说有很大意义的。不能随便抓来吃。”

叔虞:“可是我们已经吃了好多次了。最开始还是你带我抓的。”

“那、那是因为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没关系，你们随便抓吧。”

“外公！”姬诵转过身，“可是母亲说，其实每次你都很舍不得……”

太公尚摇头:“只是一条鱼罢了，它放在那里，就什么都不是，如果你们能玩得开心，倒是多出些用处来。”

“更何况，明天我就要启程了，这些鱼我会提前放生到河里，也算是对这段日子的告别。”

叔虞忙道:“要放走？那我们岂不是吃不到了？”

太公:“今晚最后一次。”

叔虞为难地看向池塘:“可是我看中了有好几条……”

太公叹气:“最多吃两条。”

“好耶——！”叔虞又扑腾起来，“阿兄快来帮我，我要最大的这个！”

姬诵也跳下水:“又不是越大的就越好吃……”

叔虞:“那哪一种最好吃呢？”

姬诵:“不知道。”

两人齐齐看向太公。

太公尚用手一指:“那一条，石头缝里那个。”

“你也别太宠着他们了。”邑姜抱怨道，“都是因为父亲这样，每次带他们到这里来，都无法无天的，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太公笑呵呵地让她坐下:“孩子还小，就多玩一会儿，长大了就没有时间了。”

“虞确实还小，但诵呢？他都要九岁了，到现在为止都没被竹板打过，脾气还大，真是令人头疼……”

“怎么会呢，世子明明就很讲道理，只是你要跟他好好说，如果只想着让他听你的，那是做不到的。”太公道。

“说起来，世子这种性格，其实也很像你小时候啊。”

邑姜猛地转头:“哪里像我了？”

“你小时候也不听话。”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管事！你自己天天不回家，兄长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有样学样的，还要让我出去玩？那家里怎么办，被偷了东西都不知道！”

邑姜站起来，转身就走。

“哎，你要去哪？”

“你们今天晚上吃鱼，我才不吃呢，我去大王那里。”

太公看着女儿的背影叹气:“一生气就跑走不理人，这一点也像……”

到了用膳的时间，太公宣布邑姜不在这里吃，姬诵和叔虞都表示理解。

因为邑姜从小吃鱼吃腻了，连鱼味儿都不想闻到，所以姬诵和叔虞在家从来没有吃过鱼。而太公又是做鱼的一把好手，所以到太公尚这里做客，总是要吃鱼的。每到这时邑姜就会去别的地方用膳。

“说起你们母亲，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鱼眼下面那块月牙肉。关于这块肉，我从其他钓鱼人那里听来一个传说故事，要听吗？”

“要！”两个孩子同时开口。

太公笑了笑。

“传说，娥皇女英于湘水中死去，她们的灵魂不停哭泣，引来了水中的鱼群环绕。渐渐地，鱼群被她们的情绪感染，也哀伤起来，随之不停地流着眼泪。久而久之，鱼眼下的那块肉经过泪水滋润，就变得比其他地方更加嫩滑。”

“哇，听上去好好吃。”叔虞马上拿起筷子。

姬诵反而皱着眉头:“真的吗？可是鱼生活在水里，眼泪不应该融入水中吗？为什么会流到眼睛下面？”

太公捋着胡子:“世子怎么知道眼泪会融入水中呢？”

姬诵:“因为我的眼泪就融到水里了。”

太公尚动作一顿:“或许，鱼的眼泪与人的眼泪不同呢？”

姬诵:“鱼真的会流眼泪吗？”

太公笑道:“鱼在水中游，又怎么确定它不会流泪呢？”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叔虞眼疾手快吃了好多鱼肉，见姬诵终于沉默下来，把另一块月牙肉夹下来放到他碗里。

“阿兄快点吃饭吧，不吃就要凉了。”

于是姬诵也拿起筷子。

“外公，来跟我玩捉迷藏——”姬诵抓着太公的袖子不放手。

“你们两个玩吧，我就不参与了。”

姬诵嫌弃地看了一眼叔虞，悄悄招手，于是太公弯下腰来:“虞根本就找不到我，每次都是我自己出来的。”

“那好，我陪你玩一次。去吧，去躲起来。”

姬诵开心地跑去一开始藏好的地方。

叔虞在一旁大喊:“三、二、一——阿兄我们来找你啦——”

姬诵安静地坐在柜子里，稍微把腿往里缩一点。

太公:“呀，原来在这里！”

姬诵跳下来:“外公你怎么找得这么快？”

“嗯，想知道吗？那我问世子一个问题好不好？”

姬诵撇嘴:“怎么又是问问题……”

姬诵犹豫了一会儿，太公也不催促他，看他转来转去。

“好吧。虽然我不喜欢问题，但我真的想知道。而且我喜欢外公，所以问吧！”

太公笑道:“嗯。你知道，我明天就要启程往东边去了——”

姬诵骤然想起来，好像临走之前姬发还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尽力劝太公留下来。

姬诵有点心虚地开口:“外公……”

“如果是劝我留下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心意已决。”

姬诵松口气，干脆利落道:“那我没话说了。”

“嗯，我继续。我明天就往东边去了，你以后会因为想我就让我回来吗？”

姬诵茫然地眨眼睛:“外公以后不回来看我们吗？”

太公:“不回来了。”

“阿娘也不看了吗？”

“不看了。”

“那好吧。”姬诵道，“我可以去东边看外公。”

太公笑了笑:“这似乎是两回事吧。所以，如果我不想回来，你又走不开，你会派人过来接我吗？”

姬诵皱着眉，看上去很是苦恼。

“我，我不知道……”姬诵摆出讨教的表情，“外公，我应该怎么说？”

太公无奈叹气:“这不是你应该怎么说，而是你想怎么做。即使你做出来承诺，但内心不情愿的话，也是没用的。”

我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呢？

姬诵低头，又抬头:“但是，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内心是否情愿呢？就算我现在想清楚了，怎么保证那时我的想法喝现在一样呢？”

“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外公换一个吧。”

太公尚叹气。

果然，在这孩子面前想要趁机讨巧是很难的。

“那就换一个好了。让我想想——”

太公低头看见蹭到他腿边的叔虞，抬手抱到膝盖上，又朝姬诵招了招手。姬诵稍微侧了一下身子。

“怎么，外公明天就要走了，不想让外公抱吗？”

姬诵犹豫道:“现在不行，我要好好站着才能思考。能不能先欠着，待会儿回答完了再抱？”

“那好。诵，我们假设现在有两位贤士。”

姬诵:“什么样的贤士？”

“别着急。我接下来就会讲到了。——这两位贤士很有学识，如果君主任用了他们，就能更好地治理国家。”

“但是，两位贤士并没有要治理国家的想法。他们决定隐居在山上，不为任何人所用。”

太公温和地看着他:“诵，你认为这是可以的吗？”

姬诵:?

姬诵古怪道:“为什么不可以？怎么了吗？”

太公:“哦，抱歉，我忘记了。现在假如你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你认为这是可以的吗？”

姬诵开始认真思考:“嗯……应该可以？”

“但是，如果这两人选择接受你的聘请，你的国家就能治理得更好。”

“那我现在去邀请他们，他们会同意吗？”

太公:“不会。”

姬诵撇了撇嘴:“那不就得了。外公说如果接受，但其实根本没有如果，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这种情况。我的国家从一开始就是这种状态，没有什么变得更好的可能，那么也就没有失去什么。”

“既然如此，那两个人一开始就与我无关，我关心他们做什么。”

太公缓缓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换一个角度想，这两个人说是不愿意出仕，但是如果有别的国君来邀请他们，那又该如何？”

姬诵:“他们会同意吗？”

太公:“说不定。即使他们这次拒绝了，下次有人来是否会答应呢……”

姬诵莫名有些委屈:“为什么？为什么我邀请就一定不来，别的国君邀请就可能去？”

“谁知道呢。”太公呵呵地笑着，“但是呀，他们就是不愿意答应你。这又怎么办？”

姬诵鼓着脸不说话。

叔虞举起手来:“我知道——把他们两个干掉就好啦——”

姬诵瞪他一眼，太公忙把叔虞的手按下来:“这是给诵准备的问题，等下次轮到你了再回答，不要抢兄长的问题，知道吗？”

叔虞撅着嘴:“我知道！我只是想帮阿兄解决麻烦——”

“我自己可以解决！”

眼看姬诵有点生气，叔虞闭上嘴，又缩回太公怀里。

姬诵一直皱眉，太公看他这副模样，无奈道:“不一定要有个结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也可以说出来让外公听听呀？”

“不。”

姬诵抽空回了一句，又陷入思维中。

最后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太公的眼睛。

“如果这两个人不打算出仕，最初怎么知道他们是贤士呢？”

太公忍不住大笑起来。

没有去世，只是在以乌龟的速度写文。

眼看七月就要没了，紧急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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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