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猎猎,吹打着阵前的旗帜,也吹走姬诵脑中昏昏暗暗的困意。
他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在风中站久了,怀里的暖炉已经凉透了。姬诵悄悄拉住邑姜:“想喝热水……”
邑姜低下头,悄言道:“乖,禁声。”
于是姬诵又闭上嘴。
他抬头看去,只能看见父亲的背影。
等这阵风过去,姬诵一动不动,身体又开始暖和起来,于是自然而然地开始走神。
等他再回过神来,邑姜拉着他的手,带他给众人送行。
“君上,父亲,你们一路小心。我在这等你们回来。”
姬发:“只留你一人……”
邑姜:“说什么瞎话呢。若有战,你行于东,毛公南阻其路,我兄立兵与北,还能有人飞来丰地不成。何况还有虢公在,你还要留多少人?大战之行军,必以势压之!”
姬发拍拍她的手,不再多言。
姬诵看了看他们两个,感到一丝不安:“父亲要走很长时间吗?”
姬发朝他笑了笑,没有多言。于是姬诵一直盯着他看。
太公在一旁笑道:“快则三两天,慢则四五月。世子莫要着急。”
姬诵点头。
“时候已到,我与君上要动身了,你带着世子先回去吧。这孩子今天站了这么久,也是累着了。”
“我送你们渡了水再走。父亲可别惯着他,他就是早起太困,昨天睡得可熟了。”
邑姜嘴上这么说着,拉起姬诵的手搓了搓。
姬诵:“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冷。”
邑姜怜惜地摸摸他冰凉的脸:“诵,好孩子,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姬诵:“我没事。”
既然没事,就谈不上什么坚持。
又走了一段路,姬发道:“就送到这里吧,你若是到了河边,为了士气也不可能让你带人走了。刀剑无眼,你上了战场,难道要诵也跟着你吗?”
姬发非要大半夜把姬诵也揪起来,就是防止邑姜脑子一热也跟上来。他是不可能让邑姜参战的,要是他们都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邑姜被看穿心思,无奈道:“如你所言,那我在这里停下,待大军渡完河再走。正好能规训殿后的队伍。”
姬发笑道:“此次殿后的正是你兄长,你也不放心吗?”
邑姜:“那不正好,我为他查漏补缺。”
姬发说不过她,俯身摸摸姬诵的头,然后带着大军继续前进。
邑姜带着护卫站在一旁,注视着行军。每隔一段时间,便有领军要前来行礼,邑姜摆摆手,让他们直接前进。
姬诵看着看着,不停地打呵欠,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邑姜把他抱起来,用披风紧紧裹住他:“睡一会儿吧。”
等他再次醒来,邑姜已经和吕伋聊了好一会儿了。
吕伋捏着他的脸咧嘴笑:“睡醒了?醒了就下来吧,你娘抱着你手都冷了。”
姬诵一听,马上扭着身子要下来。
邑姜朝他翻白眼:“我哪有这么娇气。”
吕伋道:“别太要强。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不年轻了,我让你平时注意点身体,我有错吗?”
邑姜恼怒道:“那你更老,别在这领兵了,回去跟嫂子拄拐杖去吧。”
吕伋张口要申冤,只听副官一声令下,要队伍停下。他连忙赶去询问:“这是怎么了?”
副官喜道:“前方似是有西边盟国带兵来援,人数众多,要重新安排行军。”
吕伋大喜。“好好好,可知来者是哪几国?”
“这倒是不知,但来人不少。还有几位是遣了使节来,说是已经在其它方向列兵,一旦我们进军,便一起上。”
吕伋不断称好,喜形于色。
邑姜也放缓了脸色,看来此次誓师已成功了大半。
誓师既成,接下来便是攻伐……
军队又重新前进,吕伋道:“小妹,行军你也看完了,是时候回去了,我这小外甥都陪你站大半天了。”
邑姜:“我再看看。”
吕伋只好叹气,翻身上马。
侍从小声道:“夫人若是担忧,不如命人拉一辆马车来,在车内等待。也省得大公子受冻。”
“都没到立冬,哪来的受冻。”虽然这么说,邑姜还是喊人拉来马车。
姬诵刚刚睡了一觉,不是很困,拉着邑姜用手指算数。
突然,邑姜听到了什么声响,猛地冲出马车。
姬诵还在用手指打架,不知其然,探出头来:“阿娘,怎么了?”
邑姜没有回复他,只是死死盯着河岸的方向。她对军队太熟悉了,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些不妙的声音,很像是军队躁动的声响。
“继续前进——”姬发大声喝道。
刚刚突如其来一个巨浪,掀翻了迎头几条船只,浪花甚至击打到他的船上,淋了他一身水。
太公从船上起身,抽出剑来:“加速前进,后至者斩——”
此后再无巨浪,军队顺利渡河。
姬发下令,命军队休整,自己换了衣装,召集心腹。
姬发道:“我有川师数人,研习水性,取之吉时吉日,然中有巨浪阻我,此之何谓?”
众人皆望向太公,此时他领职大司马。
太公道:“此浪非阻君也,献之于君也。”
“哦?此又如何言之?”姬发挑眉道。
站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行船遇上一个巨浪算不得什么,只是偏偏在中途让姬发遇上了,如果不找个理由,必然在军中有不妙的传言。
“我观君上船中有一条白鱼,当是巨浪所携。此乃天赐也,如若不取,反受其咎。不如取之来祭。”
姬发大笑道:“尚父所言甚是,还不快去取那白鱼来!”
邑姜一直看着,直到那声响逐渐减弱,而非越来越大,才吐出一口气。
“好了,诵,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邑姜一直把他抱在怀里。
姬诵回到家中,看到叔虞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出来了,忍不住掐他的脸蛋。
“唔?”叔虞睁开眼,握住他的手。
“阿兄,你的手好凉。你出去了吗?”
“父亲出门了,我去送他。”姬诵抽出手来,“你睡吧,我去母亲那边睡。”
“咦?为什么,我想和阿兄一起睡。”
“我身上太冷了。”
叔虞从被窝哦伸出两只手来,握住他的手,往里面哈气。
“那阿兄快点到被窝里来,捂一捂就不冷了。”
姬诵拗不过他,脱下外衣钻进了被窝里。
叔虞熟练地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住他,然后被冻的发抖。
“咿——好冷——”
然后抱得更紧了。
姬诵感觉身上贴了一个火炉,想把手也放上去,又怕叔虞真的凉到,最后用胳膊环住他。
捂了一会,把凉气驱除,姬诵舒服地想翻一个身,叔虞乖乖地松开他。
姬诵看他一眼,怎么还没睡着?
“现在都下午了,我天还没亮就走了,你一直在睡吗?”
“没有呀,我醒了一次,阿兄不在,我以为阿兄又半夜爬起来去吃东西了,就继续睡了……”
“……”
这么一说他确实饿了,之前一直冻着感觉不到,现在暖和起来就想吃点什么。
姬诵:“你还睡吗,不睡我们去找点吃的。”
叔虞:“好耶!”
不过在路上遇到了邑姜,邑姜怕他们现在吃了东西晚饭就不好好吃了,让他们乖乖等着。
“但是我饿,我早膳没有吃,饿久了会肚子疼……”
“……你吃一点,虞不许吃。”
邑姜给他抓了三颗蜜枣。
等她走后,姬诵看向叔虞:“你要吃吗?”
叔虞乖乖摇头:“我不吃,我等着晚膳再吃。阿兄身体不好,阿兄吃。”
于是姬诵都吃掉了。
姬诵喜欢吃甜食,邑姜说他现在年纪小,吃就吃吧,长大了就不许这么吃了。所以姬诵觉得自己要抓紧时间多吃一点。
到了第二天,姬诵受邀去伯禽家里。
“你当时看到我父亲了吗?”
姬诵慢吞吞地说:“好像没有……”他全程是睡过去的。
伯禽叹气:“我好担心他。”
姬诵:“哦。”
“唉,公子就不担心自己的父亲吗?”
“为什么要担心他?”
“因为他去打仗了。”
“为什么要去打仗?”姬诵说完,甩一甩头,“不对,不对,为什么打仗就要担心他?”
“因为打仗就可能受伤,受伤就会痛。最可怕的是可能会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我担心父亲。”姬诵道,“为什么要去打仗?不去打仗不就好了。”
“啊……这个……”伯禽不知道怎么解释,气愤道,“总之都是纣王的错!”
“所以纣王又是谁?”
“是大坏蛋!”伯禽恶狠狠地说,“如果我们打输了,他就会派人来把我们都杀掉!”
姬诵:“没关系,父亲会保护我们的。”
“到那时候他们都死了,只有我们活着,四处逃窜,也没有人愿意接应,只能到山里去当野人,呜呜呜呜呜呜……”
四叔母一进门,就听到儿子说这种丧气话,黑着脸走进来,揪着伯禽的耳朵拎走了。
君陈跟着走进来,替她安慰姬诵:“抱歉,我们世子是瞎说的。兄长他有时候就会想太多不切实际的东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姬诵点点头,又道:“所以我需要学钻木取火吗?”
君陈:“……”
都说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活在对话里的帝辛()
本书大概没有正式出场的纣王了,如果有可能写第二部快穿的话会写点他。前提等我写完这本(
【接下来是成王时间】
好累,贴点史料得了
賢臣之老者,王有以養之。成王封伯禽於魯曰:生以養周公,死以為周公後是也。
意思是成王说,我分你鲁地,你在这建国,周公活着你就用这块地养他,周公死了你就作为长子继他的后。
(捡一口成周)
(再捡一口诵禽,我双赢!大win特win!)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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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