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夜话 第9章 意外

“二三十……”梁湛沉声问：“带机械了吗？”

那头说了什么魏灵听不见，不过看他皱起的眉，也知道事情不简单。旁边桌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大家慢慢放下了筷子。一时间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

挂了电话，梁湛扫了一眼。幸好喝酒的不多。

“西皮房那边有点情况，我现在要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喝酒的人是哪些？”

大部分都人举起了手，包括汪宇和何宏，梁湛见状，不由皱起了眉。

“老梁，我跟你去，啤酒不影响。”何宏站起身。汪宇也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梁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转而对魏灵说：“何宏和我过去就行了，权老看家，你开车和汪宇一起去镇政府，等我给你们电话。西皮房那边还有路基施工组的几个兄弟，我们不带太多人去。”

带太多人更容易形成对峙局面，出现暴力冲突，何况他们只是施工方，协调群众不是他们的工作，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村民的诉求是什么。

但愿不要出现意外情况。他的心沉了沉。

“慢点开车。”临走时梁湛不放心地嘱咐，显然是想起她“追尾”的光辉历史。

整个过境线改造由北至南依次是，工业园区、热水寨、南庄、西皮房、康家沟。临时项目部设在南庄和西皮房中，便于前期划定弃土场和爆破材料仓库。

往北绕过南庄就是镇政府所在地，热水寨，是个很大的集镇。

“这段路还真是绕。”魏灵慢慢拨方向盘，看着漆黑的路，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梁湛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所以要在南庄这里打个隧道。不用担心。”汪宇看她这个样子，安慰她：“你和我去是最安全的。我们去那边等着，万一发生□□，马上求助政府就可以带人过去。”

魏灵听了他这话，心里更是没底，抿抿唇没说话，汪宇老神在在地靠着椅背，又道：“梁湛这个人，你别看他有时候说话不着调，但是性子稳，脑子好使，扛得住事，我和他认识十多年了，这点事他能处理，再说，这个项目不会出事。”

“哦？这怎么说？”魏灵有些好奇。

“这条路是贯穿南北的交通要道，不然政府也不会花大力气来改造提升。光是征地和移民安置都花了这个数。”汪宇比了比手，说：“康家沟那边有个国家级的水库，大桥是水库建设的一个部分，完工了以后会有相应的配套开发。工期短，拿钱快，免费宣传，新航能拿到这个项目也是不容易。”

“所以梁湛亲自到项目来带队？”这个问题盘桓在她心里好久了，今天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

“这倒不是。”汪宇笑了，“梁副总都进管理层多少年了，哪至于还到工地上摸爬滚打。”

“那是为什么？”她越发好奇，身子不由往汪宇方向倾了倾。

汪宇看了她一眼，耐心地说：“新航的当家要提他进班子，可是他从百川跳槽过来，在这边没有基层经验，对外难以服众。所以把他派到云安来了。”

噢，刷资历来了。魏灵了然地点点头。

“但是这是对外的说法。”汪宇话锋一转，“传闻啊，只是传闻，信达要来京南这边发展，准备吞并新航和百川这两家地头蛇公司，万一这没影的事提上日程，他一个跳槽的，到时候新欢旧爱坐在同一张会议桌上，真是刺激。”

汪宇假意摇头，实则话里有些幸灾乐祸：“到时候就看你们梁副总怎么左右逢源，媚上欺下了哈哈哈。”

信达是北方有名的龙头基建公司，据说还是国资委牵头，有这个实力也不足为奇。不过一口能吞下新航和百川，想必阻力也不小。

她不认为这是一蹴而就的事。

“梁湛跳槽是带了百川的业务过来投诚吗？至于这么夸张？”魏灵也附和着笑了两声。

说起这个，汪宇更乐了：“那哪能呢啊，这么干他以后还要不要在这行混了。主要他和章越宁——哦，也就是百川集团章道之他闺女，两情相悦好多年了，百川那帮人说他吃软饭，他拼了好些年也不服众，可能是为了摘了这顶帽子，证明一下自己能力，他才跑出来了。但是如果信达把它俩一合并，他这么干不是白瞎吗？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他脸都绿了，一气之下就申请下来挂帅了。”

“所以说啊，不要在同一行业找对象。”汪宇摇头总结：“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呵呵。”魏灵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原来是这样。幸好她当初没有脑袋一热跑去跟梁湛表白。

自己是挨处分被发配点点豆豆当个小苦鬼，人家是到基层刷经验，避战局一举两得。人和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问汪宇：“你一个新航的老员工，怎么对百川的事了解得那么清楚？再说这事说不通啊宇哥。”她怎么琢磨怎么不对，疑惑道：“‘我为了证明自己有能耐跑到对家公司大展宏图’，完了回家是跪床头还是睡床脚啊？”

梁副总这账是怎么算的？

“我和他还有小章是高中同学啊。我跟你说，婚姻这种事，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何况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人家指着他说吃软饭？不是真的也说成真的了。”汪宇回忆了一下，有些感慨：“我们高中的时候，看他成绩好，还以为他要去读金融，谁知道去读了土木，最后来工地搬砖，想来也是为了小章。他这个年纪还飘着，说起来也跟性格有关系，太好强了。别人说一两句闲话怎么了？娶了章越宁，他还用拼死拼活当个高级打工仔吗，章家就这么一个独女啊。”汪宇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

“宇哥看起来了很遗憾呀。”魏灵淡淡地说。

“那倒也不是。”汪宇嘿嘿笑了两声，说：“我跟你嫂子也算是情投意合。可是小灵，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真要跨过那个阶层，不说自己享福，起码以后孩子赢在起跑线上。何况，他和章越宁青梅竹马，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较劲。”

噢，还是青梅竹马。

魏灵彻底没话说了。心里的火彻底熄了。

人家拿的那是唯美言情奋斗剧本，自己这是婆媳离婚现实主义。真是谢谢了。

“到了，我们就在这儿等吧。”汪宇把车停在了政府对面，拿出手机来划拉。

“我们不进去找人帮忙吗？”

“等梁湛电话，我估摸着，问题不大的话，他处理好了明天还要自己过来一趟。”

魏灵见汪宇老神在在的样子，逐渐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然而一直到快十二点了，梁湛还没有打电话过来。她心里不好的预感又出现了。摇摇快睡着的汪宇，对方满脸的困意，压也压不住。

“宇哥，我们打个电话过去怎么样。”微信群里犹如死寂，悄无声息。

汪宇一看表，坐直了身子。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梁湛语气轻松，但是话里的内容却有些奇怪：“小魏吗？怎么这个点还给我打电话，你跟王副说今晚我不过来了。工地上还有事呢。”

魏灵没敢吱声，刚要开口，汪宇朝他摆摆手，试探性地说：“王副今晚非得见你，说是有个安全责任书，要你签了明天他带上去开会。”

“哎，这么赶，你看我这边也抽不开身，不然你带上材料，过来西皮房这边，我签完你送回去，怎么样？”说完，似乎是对电话那边的人陪着笑，抱歉了一句，说：“我秘书，这个点了还有文件要签。”

没多解释，随即挂了电话。

汪宇脸色凝重了起来，梁湛口中的“王副”是分管这个项目的镇领导，看来得把他带过去。那边八成是被困住了，连电话里也说得含糊。

魏灵心里七上不下的，觉得最近夜里老出事。她拿不定主意，只得问汪宇：“宇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汪宇沉吟，只得打王副的电话，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对方睡了没有。

幸好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一番交接，汪宇沉着脸挂了电话。

“怎么说？要接着王副过去吗？”

“要，王副联系了那边的村干部，村民说我们的弃土场会影响他们的农田水质，而且现在他们公墓还没建好，旧坟在旁边没迁走，前几天施工，有人看见我们动了他们的祖宗坟地，现在要跟我们要说法。”

魏灵一惊，忙问：“怎么个‘要说法’？”

“他们要求我们把弃土场迁走，而且……”汪宇觉得很荒谬，他是第一次到项目上，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现代社会竟然还有这么落后的习俗。

“而且什么？”

“他们把梁湛扣那里，要求他大年初一一起当孝子贤孙，给他们西皮房的祖先扫洒除尘，磕头祭祖，权当赔我们的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