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率先松开手,笑呵呵道:“赶巧了。岑总也要喝水。”
温惊蓝缩回手,剩下岑眷,提起水壶,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水,放回水壶。
秦肃立刻伸手去接过来给温惊蓝,言语间尽是关心:“这水是凉的,我去老板那儿给你整点热水吧。”
“没事。”温惊蓝只顾口渴,灌下一大口。
旁边秦肃的同事几个一脸看戏,纷纷喊:“哟!秦工,这谁啊,也不介绍介绍!”
秦肃一挥手,大方回复:“就是朋友,别瞎起哄!”
温惊蓝静静坐着,岑安一脸不屑地望着秦肃,又看看温惊蓝,然后低头打字,问温惊蓝这谁?
温惊蓝:【相亲认识的。】
岑安:【你拒绝我给你介绍季林景,就找了这么一个人?他哪里好了,长得普通工作普通。】
普通正是他的优点。温惊蓝按灭屏幕,没再回复。
现在还是零食时间,桌上的人都吃着喝着,餐食都是野营基地会准备的,连烧烤都不用自己烤。
单纯图一个氛围,这种氛围下,八卦和瞎聊尤其多。
温惊蓝分不清哪些是秦肃的同事哪些是岑眷的同事,在外人面前她一向不是放得很开,束手束脚的,话也很少,偶尔和秦肃聊两句。多半时间都是在默默吃东西。
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开始八卦岑眷。
一个男同事高声道:“我跟了岑总八年,从来没见他身边有任何一个女人。”
温惊蓝握住水杯的手一紧。
岑安突然跳出来拆岑眷的台,“他谈过恋爱啊,就在国外的时候。”
一众同事仿佛听到了什么奇闻轶事,连秦肃都张大了好奇的双眼,纷纷盯着岑眷,岑眷垂眸望着桌面,无视众人的关切。
那个跟了岑眷许多年的老同事看起来没那么怕他,接着还有些痛心疾首道:“居然都没让我们看一眼嫂子,背着我们偷偷谈。我们还一直猜测,岑总喜欢那一款呢?”
岑眷终于舍得给大家一个眼神,语气冷倦,“你们见过了。”
同事们面面相觑,都在问,“你知道吗?”
又都摇头,“我不知道。”
温惊蓝吞吞口水,偏过头去仰头喝水,秦肃问岑安:“岑小姐知道是谁吗?”
岑安忙着和江叙聊天,抽空摇摇头。
老同事见状调侃道:“还是岑总藏得深啊,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以为你单身呢!”
岑眷没说话。
温惊蓝喉咙一紧,被呛了一口水,猛烈咳嗽了几声,秦肃拍她的背。
她今天穿的常规丝绸面料,特别薄,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秦肃手上厚厚的茧子。
温惊蓝有些不自然地躲开。
起身去洗手间。
老板的房子也是民宿,洗手间就在房子里。温惊蓝出来,在拐角看见江叙和岑安。
当着岑安的面,江叙毫不避讳地问:“你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能不能先让我看看照片一睹为快?”
岑安当即拉下脸,温惊蓝弯了弯唇,“就在你旁边啊。”
顿时,岑安眼里迸发金光,江叙吓得往旁边跳起来,嘭一声,整条手臂撞到墙上,他手臂捂着吃痛地叫了一声,又气又急又痛,面目狰狞:“你没事吧?她?你哪根筋搭错了?”
没想到江叙反应会这么大,温惊蓝登时有些慌了。
岑安却意外的淡定,郑重其事地对着江叙仍旧狰狞的面孔说道:“我比你小三岁而已,但是我现在有工作,而已我现在脾气也好多啦?”
她歪着脑袋仰头看江叙,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笑意浓醇:“江医生,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江叙顿住,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直起身,甩着胳膊转身朝外面走,临踏出门,回头对温惊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过几秒,温惊蓝收到江叙的消息。
江叙:【这大小姐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她喜欢我?】
温惊蓝如实以告:【嗯。】
江叙:【你回的是前面句还是后面句?】
温惊蓝:【嗯。】
江叙:【......】
她的两个“嗯”,其实是代表,都是。
她也搞不清楚岑安怎么会喜欢上江叙,但江叙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虽然平时看上去爱耍宝不正经,但特能扛事儿。
当初几人一起筹措开宠物医院,在正热得冒泡的盛夏,谁都不太愿意往外跑。
江叙就一个人包揽下了找房子的活儿。这活儿说起来简单,其实是最累的,为了看房子,他鞋都走烂一双。
前前后后跑了快两个月,多方比价看地段,甚至去调查了周围居民的养宠情况。人晒黑一大圈,到现在都还有一点没养回来。
岑安愣了一会儿,冲上来上来亲一口温惊蓝的脸,“谢谢惊蓝姐姐!”
亲完就跑。
温惊蓝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弯了弯唇,她什么都没做,哪里就值得道谢。
抬眼,岑眷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洒过,身体的轮廓像开了背景保护,被扣出来似的,清晰又明亮。
他站在门口,凝望着温惊蓝的脸颊,温惊蓝缩下手,准备出去,路过岑眷身边。
他低声提醒:“脸脏了。”
温惊蓝愣神,掏出手机对着黑色屏幕看,没看见有什么脏东西。
屏幕里,岑眷的脸手指缓缓靠近,指背滑过她的面颊,只一瞬间的事情,温惊蓝的脸却如同被高温灼烧过,立刻烫起来。
岑眷没什么情绪地道:“是口红。”
温惊蓝偏眸,瞧见他皙白的指节上有一抹隐隐的淡粉色,和岑安嘴巴上的颜色一样。
她温声道谢。
岑眷抬脚进门走向柜台,她出门回到桌上。
过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个秋千,本想去玩玩,出来时看见江叙比她先坐上,而岑安就在一旁抱着秋千架子,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太阳渐渐偏斜,食物吃了一轮又一轮,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大家还是上正经事——喝酒。
秦肃也喝了几杯,但没醉。
温惊蓝不会喝酒,低头玩着手机。温雪婷问她和秦肃相处得怎么样,温惊蓝说正常相处。
温雪婷说秦肃是个很负责很重感情的好孩子,让温惊蓝好好珍惜,如果可以的话,今年年底正好趁着过年就定下来,到时候她也会来淮京一趟。
定下来好像还为时尚早,温惊蓝对秦肃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总觉得差点什么。她对秦肃好像是,见面也行不见面也行。
聊天也是这样,要聊也很聊很久,但不聊也丝毫不影响什么。
感觉就好像,秦肃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对她来说和其他人并无区别。
她默默掂量了一下秦肃的分量,太轻了,轻到她感觉不出来秦肃有什么重要的。
不过他们确实也认识得不太久,总共还不到一个月,见面就见过几次而已。
没到需要评估价值的时候。
席间有人喝醉了,操着不太清楚的口音问秦肃:“你前女友呢?你俩谈那么多年,你真就这么舍得?”
温惊蓝长睫扇动,垂眸,秦肃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一拍桌子起来,提着酒瓶子过去又给那人灌了两杯,头一回语气硬得不行,“我看你还是喝少了!再喝点就知道闭嘴了!”
随后秦肃回来跟温惊蓝道歉,“他们就是一天闲得没事干,自己家里老婆孩子不愿意管,净喜欢逼逼赖赖别人的事。”
温惊蓝抿唇,说她没有多想什么。
“我相信你。”温惊蓝从嘴里蹦出来这句话,自己都不敢相信。
对她来说,信任是对人一个人最高级的赞誉。
许多人互相深爱,却彼此猜忌。
信任在感情里最具力量的,是一段感情的根基。
秦肃温和地笑着,点头,一只手慢慢从桌下伸上来,缓缓覆到温惊蓝搁在桌上的手背上。
温惊蓝一怔,地面沙沙作响,是有人走过来。
扭头,顺势抽出自己的手。
岑眷拎着两瓶酒过来,在温惊蓝对面坐下,对着秦肃随口道:“喝点?”
秦肃点头,端杯子过去,岑眷把着酒瓶口往桌沿一按,两下直接开了两瓶酒,递过来一瓶。
明白他意思,秦肃放下酒杯,接过那瓶酒。
岑眷眼神扫过他的手,眸光一暗,仰头灌下一整瓶。
在职场里,岑眷还有一个身份叫甲方,甲方都一口闷了,秦肃哪有不闷的道理,温惊蓝担忧地看着秦肃。
秦肃轻轻拍了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接着仰头喝下一瓶。
温惊蓝不知道岑眷忽然发什么疯,一瓶喝完还不够,又要去旁边拿酒,她伸手去拦秦肃接酒的手,秦肃附到她耳边跟她说:“放心,岑总难得想喝酒,喝几瓶没事的,啤酒又不醉人。”
又是一瓶灌下,秦肃的脸颊已经染上两片红晕。
她干脆跑出去找岑安来救场。
走到秋千那儿,岑安和江叙两人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要回头,秦肃居然跟过来了。温惊蓝松一口气,还以为秦肃真要跟岑眷硬喝。
怕一回去又要被岑眷拉着喝酒,温惊蓝坐到秋千上,让秦肃别走。
是个单人秋千,只能坐一个人,秦肃有一点微醺,乐呵呵点头,一屁股在草坪上盘腿坐下。
温惊蓝好奇问他:“你怎么跟过来了?”
秦肃双眼已经有些不聚焦,仰着脑袋吹风,露出光洁的额头,打了一个嗝道:“岑总说我女朋友跑了,让我过来追的。”
温惊蓝蹙眉:“女朋友?”
秦肃:“对啊!”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清醒似糊涂地问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