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两人赶着马车出镇,后脚马行就闻着味儿来人,抓着马行和金家的人一顿盘问。
得知最近来买马车的只一对父子,且他们一个病痨鬼,一个毁了容,刚赶着马车离开没多久,他们皱眉相视了一眼。
“那小子是个大夫,说不准会易容。”
“你说的有道理,先追上再说!”他们放开马行和金家的人,转身离开。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上面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若让人真的逃脱,他们全都得脑袋不保。
待得那些人离开,金家的人才从濒临死亡的惊惧中回神,匆匆离了马行往金家去。
他们家少爷的死肯定不简单!
果然,他们刚回到金家就得知那个李丰在找人的半路上突然就晕倒了去,找了大夫看,大夫只说他脑子里长了颗东西,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金家老爷一听,满脑子的火气登时就熄了不少,儿子没了他固然伤心难过,但要为儿子报仇可能会搭上他,甚至是搭上金家,那他就得考虑考虑了。
他年纪不算大,努努力应该还是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
出了镇子,往封西方向去,霍战离负责赶车。
宋解春倒是也想自己上手试试,奈何他手还没伸过去,马儿的缰绳就被霍战离给拿走了,美名其曰:怕他来赶车会将车赶进沟里头去。
“我又不是瞎,前头有沟还将马车往前赶。”宋解春咬牙气坏了,却因抢不过霍战离,只能鼓着脸气呼呼地瞪着霍战离。
霍战离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此沟非彼沟,你该有自知之明。”
“你!”宋解春当然有,所以更气了。
他索性坐好来,扭头看着窗外,对霍战离采取眼不见为净措施,省得他真气上头了跟霍战离发生争抢,好好的马车给弄散了。
身后没了动静,霍战离知道宋解春不会再试图想要自己赶车,唇角不自觉弯起些许弧度。
这样就好,他们遇险的几率降低不少。
马车约莫是行进了一个时辰左右,宋解春叫了停。
“前头河边停一下,将你脸上的东西去掉。”
霍战离眉头一挑,“去掉之后?”
“当然是换另一张脸,怎么,你很喜欢现在这张脸不成?”宋解春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霍战离。
当时给霍战离捏这么一张脸纯属他的恶趣味,以及这副尊荣进镇子不会有人多看,也方便他装病,现在他们既然已经离开镇子,那脸当然就要另换,他没什么兴趣折磨自己的眼睛。
霍战离多看了两眼宋解春,不知怎的,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得劲儿,但手上还是很听话地勒紧缰绳让马儿在河边停下。
“这回你要给我换一张什么样的脸?”霍战离在宋解春的指点下,将脸上的伪装用河水洗净后问道。
宋解春看了看水面,眉头皱起,不答反问:“那是什么东西?”
待霍战离转头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水面,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霍战离推入水中!
“咳咳!”霍战离毫无防备地入水,被水呛住,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不善地朝岸上的人看去,“你最好是给我一个解释。”
“洗洗你身上的味道,这个解释够吗?”宋解春扬手抛给霍战离一物。
霍战离下意识伸手接过一看,发现这人抛扔过来的东西是澡豆子,当即忍不住气笑了。
“你指望这么一颗澡豆子就能将我身上的味儿给洗掉?”
“让你洗你就洗,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宋解春不耐,他再啰嗦几句,信不信身后那些人立马就能追上来?
霍战离‘啧’了声,到底还是拿着澡豆子开始清洗,毕竟水都下了,也没他拒绝的余地。
河里头,霍战离在洗,岸上宋解春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下就开始拆他自己的伪装。
宋解春拆完自己的伪装,又给自己换了张脸,霍战离还未弄好,他看了一眼就起身到另一头,将无色粉末撒在路上。
刚撒完,他耳朵一动,登时抬眸朝他们来时的路看去。
“有马步声!”水中的霍战离听力更好一些,迅速就分辨出来那些马步声是朝他们这个方向来,且人数还不少,脸色瞬间变了变。
他双手摆动要上岸,却还没走两步,就见岸上原本在撒什么东西的人飞快回转,抄起他卸下来的东西,一起一跳便入了水。
宋解春手脚麻利地将手上的东西寻了块大石头,在水下压住,尔后才抬眸看向满脸不解的霍战离。
“看什么看,你还不快过来!”
霍战离眼皮子猛地一跳,心头生出几分不妙,“你……”
“别你了,过来吧你,现在上岸赶着马车走是来不及了。”宋解春二话不说直接走两步,伸手将霍战离拉过来,揽进自己怀里。
霍战离张嘴想说马步声离他们还远,他上岸后他们立刻赶着马车走,怎么会来不及,可下一刻他就见他们来时的那条路跑来了两条狗。
狗是用来寻人的,它们先被放出来,自然就比后头的马儿跑得快一些。
如果刚才他上岸,拉着宋解春上马车离开,这两条狗肯定会不依不饶地追上!
届时别说是摆脱这两条狗了,它们的吠叫很快就会将身后追着他们的人给引来,他们就两人,哪儿敌得过对方那么多人?
可现今他们在水下也并非就没事儿,岸上的马车没处藏,等人循着狗追到此处,照样看得见他们。
霍战离不知道宋解春要怎么做,但他在宋解春的怀中倒也没挣扎,只等着宋解春安排。
他们暂时停留下的这处河流没有高的芦苇荡或是杂草,只有零星的几块人高的石头,但不够大,遮不住两个人的身形。
霍战离身上的伤疤不能暴露在人眼中,否则很轻易就会被看出不对。
思及此,宋解春推搡着霍战离到其中一颗大石头前,将人抵在石头上,一手揽腰,一手扶着他的后颈,脸对脸隔半指的距离贴着。
这个位置和距离,在岸上看来就像是两个幽会之人等不及归家便要在水中做起来。
两人呼吸极近,刚刚摆好,岸上就传来了动静——
那两条先到的狗绕着他们的马车转了两圈,尔后像是什么都没闻到的走开,到河边喝了几口水,紧接着人声也传了来。
“这里有人!”
宋解春压低声音对霍战离说:“你会喘吧?喘几声让他们认为我们在办事儿。”
“……?”霍战离脸色变了变,他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快啊,你愣着作甚?”宋解春先低声骂了霍战离一句,才扬声装作痴迷说:“离儿你好香啊!”
霍战离:“……”
岸上正探身试图看清两人的人:“……”
“啊~”霍战离夹着声,羞耻地开始喘。
宋解春闻声不禁打了激灵,浑身抖了抖,这家伙不喘则已,一喘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哪儿来的野鸳鸯在此苟合,真是晦气!”岸上的人骂骂咧咧要走。
宋解春听着岸上的动静,知道人要走了,提着的心顿时放下来,他正要收回自己落在霍战离身上的手,岸上的人突然就变了主意。
“等等,谁知道他们就真的是什么野鸳鸯?”
“喂,你,说的就是你,回头我看看!”
宋解春磨了磨后槽牙,脸上装出被打搅了的火气,方才回头不善地瞪向岸边破口大骂:“遭瘟啊,你喊什么喊?!坏我好事儿,我有个好歹你们赔得起吗?”
他换的这张脸好,故意端着的时候就显出了高人一等的贵气,尤其是他还怒着时,很容易就给人一种他不好招惹的假象。
岸上的人顿时神色迟疑,难道他们判断错了?
不,不应该啊!
“只是看看,若你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自会走。”
“搅了人好事儿想走就走?”宋解春横眉冷目,身子向上一拱,同时揽在霍战离腰上的手捏了捏,暗示他叫出声。
霍战离:“嗯~轻,轻一些。”
“……乖,一会儿疼你。”宋解春不自觉多捏了两把,这人的腰捏起来的手感是真不错啊。
霍战离呼吸一重,难免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
岸上的人没想到对方当着他们的面也能动,脸色顿时变了变。
“这声一听就是女子,咱们要不走吧?”
“声儿可以变,没看到人之前,谁知道那石头后是男是女?”
“怎么,你还想下水来看个究竟不成?”宋解春登时就恼了,作势要出石头上岸教训他们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霍战离神色一变,岸上人可不少,他上岸去送人头吗?
突然,岸上的狗兴奋地叫了起来,边叫边往前跑,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
岸上的人一对眼,他们自己养的狗自己清楚,一般找人都不可能会出错。
“走,跟上狗。”水里头那俩应该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宋解春目送他们跟着狗走远,眼中再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才收手后撤两步,定睛看了看霍战离。
“那什么,你冷静一下。”他刚才好像感觉到了不该感觉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