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明明记得出山后往北走两个时辰就到杨村了啊,村呢?”玉面,右眼眼尾一点红痣,身穿月白短打的小郎君拽着肩头的包袱,眉头紧皱。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百米外有个破庙的地方是哪儿?
两个时辰前,从师父手中接过外祖叫人捎来,让他于三个月后回郑家祝外祖六十大寿的信,宋解春收拾行装,与师父告别后信心满满的离山。
没想到两个时辰后,他就失了方向,不,他应该是从出山后就走错了。
“不是,也没人告诉我,师父骂我东南西北不分,离了他立时就能丢的话是真的啊!”宋解春瘪嘴不满。
“师父也是,我说不信,他还真就不管我,让我一人离山往封西去!”
“轰隆!”晴天忽而响起了一声霹雳,很快平地起风,不知哪儿来的大片乌云被吹了过来,正正好在宋解春头顶。
他抬头看,还能看见黑压压的乌云间偶尔划过的闪电。
宋解春:“……”好好好,背后说人不好会倒霉是吧?!
瞧这架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降下大雨,他不找个避雨的地方便等着被大雨浇成落汤鸡!
宋解春方圆百里内,这会儿只有前头的破庙能选,他对自己的惨状长吁短叹,但一点儿没影响他拔腿就往破庙方向跑。
他前脚踏进破庙,后脚大雨落下来,天地之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好险,差点就变落汤鸡了。”宋解春松口气,下意识开始打量眼前的破庙。
说破庙不太准确,因为如此大雨,它的屋顶也没见漏水下来,只门窗无人维护,上头挂满了蛛网,窗脱了窗框,大门一边倒了。
忽然,他目光一凝,这破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无主的破庙,谁先来的谁是主人。
对方一身黑,面色苍白,抱着双臂靠坐在柱子,闭着双目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昏过去了。
他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判断,此人身上有伤,伤得还不轻。
霍战离知道有人进了破庙,在对方还没发现他的时候,他睁眼看了看,判定对方不是追击他的人就再闭上眼没管。
不成想这人发现他的存在后,目光落到他身上就不挪走了,活像他是什么新奇玩意儿,非常值得研究研究似的。
“再看就把你那双漂亮眼睛挖下来泡酒。”霍战离睁眼,不悦且满含冰冷地看向对方。
宋解春一怔,才反应过来他看人的时间有点久了,顿时挪开眼,默默往破庙的另一头走,他只是来避雨,可不想惹麻烦。
见状,霍战离重新闭眼,只要对方不招惹他,等雨停了之后就走,他不会对其怎么样。
何况他现在的情况实在也算不得好,真要动起手来将人解决了,他也讨不了什么好,倒不如就这般各自一头,井水不犯河水的待着。
这雨一下起来便没完没了,眼见着天色快要黑了,外头的大雨半点要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宋解春只能接受今儿个他要在破庙跟个身上有伤的危险人物一块儿过一夜的事实。
既是要过一夜,那就不能继续这么干坐着。
宋解春很快从破庙中找来了些许干草以及断掉的桌椅窗框等等生起火,初秋的天气白日里有太阳在是还热,可入夜后就会转凉。
尤其是现在还下起了大雨,今夜只会比平时冷。
火生起来后,他从包袱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铜锅,加水在火上架起。
这是过去他和师父出去给人看病时会随身携带的铜锅,它能让他们在天黑之前找不到村子落脚时,于野外也能做吃的。
幸好,临行前他师父往他的包袱里塞了许多吃的,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一小袋白米中抓了两把直接往铜锅中放,再把晒干的野鸡肉加进去,盖上盖子,没一会儿白米的清香混着野鸡肉的肉香就从锅中飘了出来。
野鸡肉撕碎,在晒干时加了盐和姜,如此和白米煮成的粥便不需要额外再加任何佐料,吃起来也很美味。
宋解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将铜锅从火上移到了地上,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碗和一双筷子,用小勺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粥。
下一刻,他抬眸看向危险人,迟疑地开口问:“你要吃点吗?”
虽然不是很想搭理对方,但同处一个破庙,他自个儿用,晾着对方不管,好像是不太好,而且对方还是个伤者。
霍战离张嘴就要拒绝,却话还未出,肚子先实诚地响了起来。
尴尬在那一瞬间蔓延,他脸色变了又变,开口拒绝不是,应下也不是。
宋解春想了想,体谅这人可能死要面子,便索性自己端着碗朝对方走去。
他送到跟前的粥,若对方不识好歹,那死了活该。
一步两步,将将要走近对方时,忽感后方传来令人寒毛竖起的危机感,宋解春脚步一顿,就见原本靠坐在柱子上的男人迅速动了起来!
他起身一手抓住他的手,将他向后拽,另一手夺过他手里的碗,朝身后飞射而来的冷箭掷去。
两相碰撞,铁箭头与铁碗相撞出火花,突如其来的冷箭是挡住了,但宋解春好心分出来的鸡肉粥全都洒了。
“我的粥!”宋解春心疼洒了一地的香喷喷的鸡肉粥,连自己的左手还在别人手中都忘了。
霍战离将人推到柱子后面,双眼盯着破庙门口,说:“不想死便自己躲好。”
“……”宋解春抬眼就看见数十个黑衣蒙面人从破庙门窗闯入,他们不仅将他的铜锅踢翻,还从他的包袱上踩了过去!
天杀的!
他的锅!他还没能喝上一口的鸡肉粥!他原本干干净净的包袱!
“杀!”黑衣蒙面人像黄蜂似的一波一波朝霍战离攻击而去,一招一式全是杀意。
霍战离原本身上就带伤,硬撑着与他们交手,没几息就落了下风,胳膊腿上新添几处伤口。
他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讥笑一声,没想到他没能死在该死的地方,反而要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破庙里。
“那个也杀了!”他们的行踪和所做的事儿不能泄露出去,要怪只能怪这人运气不好,选到了和霍战离一个破庙避雨。
宋解春就知道自己光躲好没用,这些人要杀那个男人,势必不会放过他这个目睹了一切的无辜躲雨人。
啊啊啊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早知道让大雨淋死算了!
宋解春悔得肠子都青了,但躲闪黑衣蒙面人杀招的动作却是很利索。
他不主动伤人,旁人想伤他也不易。
没想到他看着就是个粉面柔弱书生,结果要杀他却这么难搞。
“我就是个躲雨的,与你们的纷争无关,大家和气生财,我这就走。”宋解春一边躲一边往自己的包袱走去。
小命重要,但他的包袱也是不能丢的。
可杀红了眼的蒙面黑衣人哪里听得进去宋解春说了什么?
一人对付不了就再多加两个,三人呈三角将宋解春围住,不管宋解春想从哪个角脱身都难,若等三人三剑齐发,不出一息,宋解春就会变成筛子。
“哎~都说了和气生财,怎么不听呢?”宋解春没辙,只好肉痛地拿出自制的药粉,呼啦啦一通撒,毕竟他不想被扎成筛子。
须臾,不仅围着他的三人软倒,其他正想趁霍战离无力抵抗要他命的蒙面黑衣人也感觉到了不对。
然而,药效发作的迅速完全没叫他们来得及反应,很快便跟着前头软倒的三人一块儿倒下了,个个人事不省。
霍战离默然多看了两眼,难怪明明发现他危险却不换个地方避雨,原是自己本就有防身之能。
“一、二……二十……三十,嚯!整整三十个蒙面黑衣人,你杀他们主子爹了还是抢他们主子媳妇儿了?”宋解春觑了觑霍战离。
寻常的仇怨当是费不着如此多人,更别说个个下的还是死手,他猜是后者,这人这张脸,很有抢他人媳妇儿的资本。
霍战离未答,先拿过最近一人手中长剑,干脆利落地取其性命,他不知道对方的药粉能让这些人昏睡多长时间,自是要趁着他们昏睡的这时候解决掉他们。
杀至第三个时,他握剑的手被拦下。
“我的药足够让他们睡到明日。”宋解春皱眉,这提剑就杀的性子,人命在此人眼中到底算什么?
霍战离嗤笑,“那又如何?你该不会想着明日他们醒来发现自己毫发无损,便不会再找你我的麻烦吧?”
“是找你麻烦,与我何干?”宋解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明日雨一停,他就离开这里,此间事儿自然就与他没干系。
霍战离眉头一挑,“你放倒的他们。”
“我那是为了自保!”
“死士可不管这个。”
“你!”宋解春气得红温,“什么仇什么怨啊,还死士!”
霍战离横剑在下一个死士的脖子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哦,我爹想把家业交予我来继承,但家中几个庶弟不满,想将我杀死在回家的路上。”
话落,血出,死士又没一个。
宋解春眼皮猛地一跳,“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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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误闯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