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辛愣了愣,看看怀里熟睡的袁满,有点迟疑。
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丁舧又道:“太晚了别折腾妹妹,我家有客房,你带她睡。反正明天你也得来和我一起学习训练,免得来回跑。”
袁辛还是想拒绝,这会儿黄嘉主动说:“小舧,这样不行,满满还这么小,她妈妈会担心的,这样吧,小袁,我给你妈妈打电话,她要是同意,我把满满送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袁辛就没再推辞。
他们家养孩子没那么矜贵,钟芸很爽快地答应,还连连感谢。随后丁毅辉和黄嘉抱着袁满,俩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这两口子超级喜欢袁满,恨不得认她当干女儿,孩子交给他们袁辛倒也放心。
聚会过后的大厅里除了丁舧和袁辛,只有在清洁打扫的女工,一片清扫垃圾的响声。
虽说让大家不必准备礼物,但仍有不少人带了自己的心意来,都堆放在了茶几上。
“送你回房间吗?”袁辛问仰靠在沙发上的丁舧。
这人脸色发红,眯着眼躺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困极了。
丁舧睁开眼,扶着沙发靠背坐起来:“送。来扶我一把,我有些微醺。”
“那小甜水儿还能让你微醺上了?”袁辛把他手臂搭上自己肩膀,起身一撑,把人带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嘿嘿,不光喝了小甜水儿。”丁舧一半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压低声音说,“我还喝了点我爸的红酒。”
袁辛:“……”
“你是酒腻子么?怎么还偷酒喝。”他有点无语。
丁舧又“嘿嘿”乐了两声:“今天我成年了,不得意思一下。”
袁辛心说我怎么没看见呢?什么时候喝的,动作还挺快。
成年了是吧,成年了做错事就可以负法律责任了哦!
当然他也不是步步不离丁舧,有时候对方身边围着一群人,他也就藏在角落里躲个清静,刷会儿手机玩一把游戏什么的。
“老婆我错了。”许是耍酒疯,见他没反应,丁舧又开始胡言乱语,主动道歉,“以后我再也不背着你喝酒了,一定会提前报备。”
袁辛被他喊得已经快脱敏了,面无表情地回答:“喝死你我也不管。”
脚步踉跄地把少爷弄回卧室,往对方硕大的床上一扔,他也坐在旁边重重喘了几下。
喝多了的人还真是沉。
丁舧在弹性十足的床垫上颠了几颠,转身摸着袁辛的手臂,拽着往怀里抱:“你别走啊,再陪我会儿。”
“我往哪儿走。”袁辛甩开他,“你还没给我安排房间。”
丁舧闭着眼睛笑了起来,拍拍旁边的空位:“先过来躺躺。”
袁辛确实也有点困,“咣”地一声向后倒去。
他没躺那么近,这张大床赶他自己家里那张单人床的两倍,并排躺四个都有富余。
丁舧伸手摸了几下才摸到他的位置,自己蛄蛹蛄蛹地挪过来,脑袋枕在了他的小腹上。
袁辛挣扎了一下没把人哆嗦掉,就随他去了,好在一颗脑袋也没有多沉。
“你知不知道,我有两年没办生日party了?”丁舧懒洋洋地说。
袁辛没接话,这两年为什么没办,原因显而易见。
“其实我并不是很热衷于这个,但是老爸老妈觉得应该培养我社交的能力,所以大概从我记事起,每年都会帮我办聚会,让我亲自招待他们。”丁舧继续闭着眼喃喃地说,“总体而言,有利有弊吧,感觉其实是虚假繁荣。”
袁辛对此感到好奇:“怎么理解?”
丁舧侧过身躺着,脸冲着他的方向:“以前来的大多都是私校的同学,但我和他们都不熟,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虽然也挺热闹,但都好像是伪装,真正算得上有交情的还得是省队这些。”
“有钱人之间的交往,都目的性很强,也很虚伪。其实我不喜欢他们。”
“可我又没什么可抱怨的,对吧,多少人都想成为我呢。”
“爸爸妈妈辛苦打拼,给我这么好的环境,总不能说是他们的错。”
“人呐,不能既要又要——诶,少年,你的腹肌可以啊!”
袁辛原本还沉浸在一点有深度的思维里,跟着他絮叨的这些开始思考命运的牢笼,忽然间就感觉到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发出了感叹声,把他都给整不会了。
换频道就这么丝滑吗?
不过事情倒也实属正常,体育生们之间互相摸摸胸肌腹肌的也很正常。
但手伸进衣服里去就……呃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丁舧摸他一把,他觉得有点麻酥酥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的不也好么。”袁辛把他的爪子拎出来扔在一边。
丁舧摸了摸自己的,惊讶地用刻板印象中的港台腔问:“你有注意到吼?”
“废话。”袁辛硬生生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我又不瞎”给咽了回去。
“嘿嘿,我练得确实确实不错。”丁舧在自己肚子上画着圈地按摩,“记得以前看你的时候,还有点干瘦,看不出腹肌的轮廓。”
“十五六岁的时候我都没肉,上哪增肌去。”
袁辛依旧对他之前的那个话题感兴趣,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的性格是被这么影响的吗?被迫外向?”
或许这是个好问题,丁舧没有立刻回答,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反问道:“你以前是小苦瓜的时候,有天天不开心吗?”
“当然不是。而且我不是小苦瓜,没有天天不高兴。”或许是喝多了小甜水儿,袁辛今晚的话也有点多,“都是你自己脑补的,谁没事儿龇个大牙老是笑?”
估计大脑上没什么褶子。
丁舧沉默片刻,说:“看起来不开心的,实际上没那么不开心,所以同理,看起来开心的,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后边这个,显然说的是他自己。
袁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壳。
丁舧又侧了侧脸,这回算是直接把脸埋在了他的小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温热的气息透过T恤传递到皮肤上,又跟着扩散到全身,袁辛下意识地绷起了身体。
感觉有点奇怪呢。
“那你以前都是装的?”袁辛问道。
“其实装不装的又怎么样呢?我这样的人,就算现在看不见了,也比别人过得要好,我有什么可抱怨的。”丁舧说,“不开心是过,开心也是过,与其自怨自艾,好像还是看起来阳光快乐更有尊严,也更让人放心,不是吗?”
因为是埋着脸说的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认真在倾诉,又像是随口戏言。
人越长大,越羞于说出真实的感受,能借着微醺的酒意说上一两句,恐怕已经是极限。
但说实在的,要不是丁舧这样的“戏言”,与他隔着一个世界的袁辛,还真的以为他曾经就是那么无忧无虑。
成绩好、长得好、短跑练得也好,家境好、父母疼爱,所有的好事儿都被他占了,非要在这里头挑点小事抱怨,那好像真的矫情。
袁辛活在自己的烦恼里,理所当然地认为,丁舧没有这样的烦恼,才活得那么恣意张扬。
因此当年才会讨厌他的一切。
凭什么自己是自己,而他又是他?
命运向来不公。
可现在命运看起来公平了,拿走了丁舧的一点“幸福”,也让他被烦恼终身缠绕,这样就好了吗?
袁辛没有因此而感到快乐。
一方面,这说明他善良,没有幸灾乐祸;另一方面——
“把痛苦拿来比较是不公平的。”他轻轻揪了揪丁舧的头发,“就算你拥有一切,也不能代表你受到伤害的时候不痛苦,你依然有喊疼的权利。”
“别看别人,只关注自己的真实感觉就好。”
说完,他不免感叹,哇,我也能口出金句了。
丁舧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从他小腹上挪开脸,蛄蛹到旁边躺下,摸索着确认了一下他脸颊的位置,下一刻结结实实地在上边“吧唧”亲了个带响的,愉快地说:“我老婆就是会安慰人。”
袁辛:“……”
这就是对我善心的回报吗?!
不要也罢!
“滚啊你!”他无奈地推了一把丁舧。
丁舧坏笑地滚到了一边去。
袁辛摸了摸被他弄热的T恤,意外地摸到了一点潮意。
卧室里只开了暖洋洋的床头灯,昏暗的光线让人非常犯困,俩人半晌都没吭声,有点半梦半醒的状态。
就在这样的昏沉中,袁辛隐约听丁舧嘟嘟囔囔:“我十八岁了……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谈恋爱了?”
“你脑子里就想着这个?”他嗤笑一声,“还以为有什么远大抱负。”
安静了好一会儿,还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谁知那人又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还没成年。”
八卦之心让袁辛稍稍清醒了一点,眯缝着眼睛看旁边的醉鬼:“你有目标了?谁?”顿了顿又道,“班花?”
这话不知道戳到了丁舧什么笑点,他轻轻笑了几声,伸手一把糊在袁辛脸上,轻轻拍了拍:“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滚,你才可爱。”
柔软的床铺实在让人没有抵抗力,袁辛愤愤抗议完,没什么力气再去追问,晕晕乎乎地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旁边的丁舧滚过来把他搂住,喝过酒的怀抱热热乎乎的,他想挣扎但是没挣脱开,最终还是放弃抵抗,沉入梦乡。
把袁满送回家之后,黄嘉回到别墅,循例过来看看儿子睡没睡,就见卧室门大敞,两个手长脚长的少年并排躺在床上,显然已经熟睡过去。
丁舧怀里紧紧抱着袁辛,腿还要搭在他身上,动作十分霸道。
袁辛脸上虽然有一些不爽的表情,但手又抓着他的手腕,好像对这束缚也没那么反感。
“叫他们起来换衣服吗?”丁毅辉从黄嘉身后探出头,也看到了这一幕。
黄嘉笑笑摇摇头:“算啦,明早再说,让他们睡吧。”
窗帘外缓缓从一片漆黑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床上两个和衣而睡的少年跟睡前相比,只是姿势变了变,从面对面拥抱,变成了袁辛被丁舧搂着腰睡着。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这糟糕的睡姿。
这不是第一次被人抱着睡,没有第一次那么刺激,况且俩人都穿着衣服,袁辛的接受阈值已经被拓宽了。
他没有大惊小怪,只打算撩开丁舧的手臂,偷偷溜走。
谁知刚这么一动,抱在他腰上的手就收紧了。
背后传来丁舧迷迷糊糊的声音:“老婆你别跑。”
袁辛:“……”
“知道是我你还不撒开?!”他狠狠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丁舧又把手扣紧了些,额头在他后颈蹭了两下,“嘿嘿”笑了两声:“是你才不撒开啊,又不是没这么睡过。老婆你真的很好抱,比我的抱枕都好。”
“滚啊你!”袁辛挣扎道,“放手,我要起来,不知道几点了,咱们还得训练。”
丁舧不肯放手,懒洋洋地说:“再赖会儿呗,肯定没到时间呢,不然管家会来叫我们了。”顿了一下他喊道,“魔法精灵!”
床头一个智能设备突然发出了年轻男子的声音:“我在。”
“现在几点了?”
袁辛还在挣扎,丁舧也还在防守,两人半真半假地扭作一团,床垫颠了又颠,十分热闹。
就在AI回答“现在是上午7点50分”的时候,袁辛的致命弱点被人不小心碰到,整个人猛地向旁边弹开。
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下榜啦,估计之后也不会有榜了,真是凉到我心梗。
库库一通写,归来仍是透心凉……
简单牢骚一下,还是会好好写完的,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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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