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孟全跑到程石南面前,从他手里接过板车绳抱怨道“去镇上怎么也不跟我说声,你这腿还要不要了?”
孟全又看了眼,板车上昏睡的人“秋哥儿怎么样了?”
“没事,养段时间就成。”程石南回答道,声音沙哑听起来十分疲惫。
两人说着话,慢慢往村口走去,孟家老爷子看着走近的程石南,虽然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人却站得很直,孟老爷子心里暗暗点了点头,面上笑着打了声招呼。
“回来了,累坏了吧?快回去休息,以后有事打声招呼,让全小子上门给你帮忙去。”
程石南点了点头,沉稳的对众人打了声招呼。树下几个年轻汉子撂下肩上锄头,上前帮忙推板车,几人向着左边山脚草屋走去。
路上孟全给程石南说了,那晚他走后,程钱氏便迫不及待的,把他俩那堆破被褥,和几件旧衣丢进草屋,又嫌恶的拍了拍手。
“薛静啊!薛静!你比我先进门又怎样?家世比我好又怎样?你的一切最后还不都是我的,你生的儿子一个短命,一个瘸腿,现在活着享受一切的我,我才是程家的媳妇。”
一想到当年过门时的屈辱,程钱氏一张大脸便被仇恨扭曲,当年她俩一个风光大嫁,一个像镇上别家小妾一样偷偷抬进门,之后更是让她整整一个月没脸出门。
不过现在嘛,程钱氏眼底的疯狂褪去,想起剩下的那个死瘸子,眼底划过一丝快意,还不是被赶出家门,只能像条狗一样蜷缩在这破草屋……
这几天孟全和自家夫郎,还有同行的几个汉子,将草屋里外收整了一翻,入秋了,天气渐凉他们索性将屋里垮塌的炕,也重新盘了起来。
话落,几人进了院里,程石南将人抱进屋里,孟全的夫郎林草,已经将炕上铺好被褥,将人放下后,程石南出来给众人道谢。
汉子们罢了罢了手,让他以后有事开口,便也不在打扰他休息,各自回了家,孟全临走时让他休息会,晚上不必开火,他待会过来送饭。
众人离开后,程石南靠坐在炕头,疲惫的闭上眼,左腿痉挛不自觉的颤动,他也无暇去管,顾不上左腿的疼痛,便沉沉睡去。
夜半,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卫秋像是做了一个不会醒的梦,全身疲惫至极,脑中也一片模糊,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哪?浑身酸痛难忍。让他疑惑,自己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右手缓缓摸到左手腕上,脑袋迷糊中瞬间清明。
“没………没有了?”
连触感都不对,他虽然比较清瘦,但手腕不该这么细,比起他自己的手腕,整整小了一圈,卫秋惊的开始冒冷汗,控制不住的颤抖,害怕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在哪?猛烈的情绪上头,瞬间又让他开始剧烈的头痛,
“ 嘶 ……” 卫秋痛苦的捂着头,手用力的按着额头,无力的呜咽出声,惊醒了床边人。
程石南起身点燃烛火,将人抱进怀里,白日里那熟悉的味道袭来,温热的大掌按在额头两侧,轻轻按压,痛感渐渐缓解,身体感受到后背胸膛,源源不断传来热意,一时之间让他有些怕,而且还搞不清自身状况,但冰凉的身体,却不自觉的留恋这一丝暖意,随之意识又陷入黑暗……
清晨,外面下起蒙蒙细雨,卫秋木着脸躺在床上,望着左手腕皮肤上,那条宛如疤痕般的细长白线,他现在可以确定了,自己这是奇异的重生了,而且重生在另一个时空,这古色古香的草屋,四周都是破旧带有裂缝的黄泥墙,地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窗外还不时响起滴答滴答的雨滴声。
外面堂屋内,也不时响起竹片摩擦声,似乎在编织什么东西,想起昨晚那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和轻拍后背的手,卫秋在心里暗暗琢磨,这个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脑袋里一片混乱,亳无头绪可言,疲惫闭上眼,好容易离开一个世界,却又无缝衔接的进入另一个世界,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卫秋有些暴躁……
屋外声音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脚步慢慢远去,卫秋想撑着身体坐起来,但全身无力虚的要命,门外脚步声渐近,门帘被瞬间掀开,一道高大的人影压迫感十足踏进屋里,手里还端着一碗白粥。
卫秋琢磨着,还不知该如何开口,便被人再次扶起抱进怀里,来人一手端着碗圈着人,一手喂他喝粥,温热的粥被他小心喂下肚,空荡冰凉的胃也再次被热意温暖,默不做声的将粥喂完后,男人细心给他擦擦嘴角,然后小心的放下他,便起身端着碗出去了。
“那个,谢谢……”卫秋犹豫了下开口道。
身后响起弱弱声音。程石南顿了一下,没回身,脚步继续向外走,不时堂屋也继续响起竹片声。
过后几天,卫秋逐渐好了起来,慢慢也能起来走两步,只是依旧和那个男人话少,两人之间交流不多,除了每晚睡前,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睡着后卫秋总不时惊醒,然后被熟悉的大手搂进滚烫的怀里,背后被轻轻拍抚,让他远离噩梦的侵扰,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般的如流水划过……
这日,程石南出门后,卫秋在家收拾屋子,前两天,程石南将院子用木桩和竹篱笆围了起来,算是有了一方天地,院子外旁边不远处,有条小溪流是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
卫秋将洗好的衣服晒在院子里,连着下了几天雨,这两天终于放晴,又将被子抱出来晒晒,虽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日子清苦些,但也抛了去浮躁的生活气息,这里更让他感到安宁。
现在这具身体脸嫩,感觉才十七八岁,而且意外来到这里,已无法改变,白白又捡了十年时光,说到底他还是赚了,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顺其自然吧……
卫秋揉揉脸,转身进屋拿出坛子打算腌酸菜吃,前几天村里要好的几家人,都上门来看了看他,有送鸡蛋,米面,还有蔬菜,菜比较多,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晾干水份腌起来,免得浪费他们一片心意。
简单将菜腌好后,放入阴凉地方,等上几天便能吃了,卫秋擦擦手看了看天色,准备做午饭,熬上杂粮粥,然后和面打上两个鸡蛋,准备**蛋饼,在细细的切上一把豇豆,和一小块孟家送来的腌肉一起爆炒,等他鸡蛋饼摊好的时候……
外面程石南背着背篓进了院子,看着院子里晾起的衣服和被子,沉闷的面容随着背篓的放下,似乎也带出一丝轻松……
“ 回来了?”卫秋听到动静探出头看向院子里的人。
“嗯。”
“那快去洗手吧,马上吃饭。”
“好。”程石南答应一声,然后去院里水缸边打水洗手。
屋里两人坐在炕桌旁吃午饭,程石南有些饿了,低头大口大口吃着饭,桌上即使简单的粗茶淡饭,两人也吃的特别香。
饭后,程石南将背篓里昨晚套中兔子,给孟家送去了一只,剩下两只兔子,一只山鸡,打算明天送去镇上卖了,家中银子所剩不多,不管卖多少,也算是添点进项。
“我去送兔子,你在家休息会。”
“去给孟哥吗?”卫秋站在门口问道。
“ 嗯。”
“那你慢点。”卫秋察觉到程石南似乎腿不好,慢慢走是看不出,但带着重物左腿便不能吃力。
那天拖着他,也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从镇上回来的,卫秋看着男人远去背影,高壮的身形如钢铁一般坚硬笔直,顶天立地的仿佛什么也压不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