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已经有了春的痕迹,连吹来的风都是暖的
墨橙笑想,要是在这样舒适的季节离开是不是特别好
一大早,琉璃跟着江景柯一块进了宫
“今日怎么进宫来了,是江景柯欺负你了吗?”墨橙笑握着琉璃的手,瞪着躲在白秋叶身后瑟瑟发抖的江景柯
“没有呀,公主,今日是您的生辰,您忘记啦”
墨橙笑还真是忘了,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想该怎么离开,却忘记了自己的生辰,又过了一年,物是人非,这一年,墨橙笑十六岁
琉璃神秘兮兮的把墨橙笑拉到凉亭里,拿出一枚平安福放在了墨橙笑的手中
“公主,这是我和景柯一起为公主求的,很灵的,一定会保公主平安,健康的”
墨橙笑看着手中那小小的一枚平安福,心中又不舍了
“公主,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
琉璃握住墨橙笑的手,让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让江景柯给你抓服药”
“不是呀公主,我怀孕啦,已经三个月了,头三个月胎不稳,我才没有进宫告诉您这个消息”
“什么?”
墨橙笑抬起头,对上了琉璃的眼睛,又不可思议的看向琉璃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墨橙笑心里想“怀孕了吗?我的小琉璃要当娘了吗?明明小琉璃还那么小”
想着想着,眼眶湿润了,墨橙笑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近琉璃的肚子,试图听见那个小生命的声音
“公主,孩子还小呢”
墨橙笑恋恋不舍的坐直了身子,可手还放在琉璃的肚子上,舍不得移开手
墨橙笑原本是讨厌孩子的,可那个孩子在琉璃的肚子里,她竟有些期待了
“阿姐!”一声清亮的少年音从门外传来
薛十安拎着礼物飞奔过来
“十安!你怎么来啦”墨橙笑扶住薛十安的胳膊,气喘吁吁的薛十安终于喘匀了气
“阿姐,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我从北境给你带了礼物”
墨橙笑接过礼物放在石桌上
“小十”
戴着帷帽的随从缓缓摘下帷帽,笑眼盈盈的看着面前的人
“九哥!”墨橙笑扑了上去,墨惜川紧紧地抱着墨橙笑,轻拍着墨橙笑的背,满脸笑意
没过多久,江景柯也结束了太医院的工作,赶来桂宫,给薛十安和墨惜川行了个礼,就脚步匆匆的走到琉璃身旁搀扶着她
“今日是我的生辰啊...都忘记了呢...”墨橙笑埋在墨惜川的怀里,思绪飘了出去
大家似乎都在为她的生辰高兴,只有墨橙笑自己确定又熬了一年,余光瞥到门外,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对视的一刹那,那人慌乱的背过身离开了
“好啦,阿姐,快从惜川哥怀里出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薛十安拉着墨橙笑的手往沁香殿去
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真的好久了
墨橙笑换上林宝镜送来的吉服,挽上发髻,也像模像样了,三个月胖了点,也能勉强撑起吉服了
林宝镜将最珍贵的珠钗发饰都放在了墨橙笑的头上,林宝镜搀扶着墨橙笑出了屋子
“九哥,还像当时的样子吗?”
“像,还和小时候一样”
门外的沈南絮不敢进去,小声的说了一声,阿橙,生辰快乐
沈南絮对着身后的宋尉,自言自语的说“如果当初我没有造反,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是不是我和阿橙已经成亲了,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现在站在她身边的是不是就是我,而不是白秋叶了”
“是”宋尉不再给沈南絮任何面子了,事情做都做了,总在这里虚伪的忏悔,有什么意思
桂宫内响起了久违的笑声
一天过去,桂宫又恢复了死寂
该谋划了
“白哥哥,我想吃宫外的那家桂花糕,你去帮我买好不好”
“好,我很快回来”
墨橙笑目送着白秋叶离开,转身回房间拿上双拐,就往沈亭宫里去
墨橙笑住着双拐,目光坚定的朝着沈亭住处走去
沈亭正看着奏折,看到墨橙笑来笑着迎了上去
“小十怎么来了,想通了?”沈亭扶着墨橙笑坐在主位上,轻抚着她已经乱掉的长发
墨橙笑没有躲开,抬头冲着沈亭一笑“沈大人,小十刚刚丧父丧母丧兄,实在不能认您当父亲,请您见谅”墨橙笑微微欠身以表歉意
沈亭眉头舒展大笑了几声,似是放下了戒备,沈亭示意内侍上了几盘糕点和蜂蜜水
墨橙笑吃了几口,笑盈盈的看着沈亭
“沈大人,小十从来没有看过奏折,可否让我看看奏折长什么样子呀”
沈亭颠了颠手中的奏折“不过是一些无聊的话,小十想看那便看吧”
沈亭将手中的奏折递了过去,墨橙笑却想走到桌子边去,沈亭由着她,扶着她过去
墨橙笑坐稳,沈亭转过身去端茶盏,突然背后一痛
沈亭转过身来,眼前的女孩现在满目猩红的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手中茶盏落地,碎片划伤了墨橙笑的手,沈亭痛的连连后退,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哈哈哈哈哈,我竟真的认为你会愿意当我女儿,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沈亭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往墨橙笑那边爬着,像是从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魔,沈亭死死的抓住墨橙笑的脚腕,像要抓碎一般,可最终抬头看到墨橙笑的脸,还是松了手
墨橙笑拿着匕首的手还在颤抖着,刀尖上的血不住的滴着,直至沈亭彻底咽气
曾经为国开疆扩土,建功立业的大将军就此陨落
这是墨橙笑第一次杀人,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也顾不上手上的伤口,冲了出去,可腿还是软的,刚跑出长廊,就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沈南絮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墨橙笑摔在地上被侍卫团团围住
沈南絮穿过人群,用身上的披风紧紧地裹住墨橙笑
“宋尉,送公主回桂宫”宋尉从沈南絮手中接过墨橙笑的手
沈南絮走进屋内,看着躺在地上的沈亭,皱了皱眉
沈南絮跪在地上,伏在沈亭身上哭的崩溃“父亲!”
沈南絮安排好了沈亭的后事,皇宫上下悲悲戚戚
朝堂之上,多位大臣上奏让沈南絮处死墨橙笑,都被沈南絮按下了
傍晚,沈南絮去了桂宫,墨橙笑躺在白秋叶怀里不住地颤抖着,嘴里说着自己杀人了
白秋叶安慰着她,沈南絮注意到墨橙笑的手已经包扎好了,便没有再进去,回到勤政殿继续驳回那些要杀墨橙笑的折子
过了几个月,墨橙笑的精神好了不少,但晚上总会被噩梦惊醒,脑海中浮现沈亭那张可怕的脸,可还好,有白秋叶陪着
墨橙笑坐在池塘边看着池里的鱼儿游的欢快,白秋叶吓了一跳,赶忙把她抱了过来
“阿墨,你干什么!仇人已经死了,你别想不开”
墨橙笑在白秋叶怀里感受他急促的心口
“我没有,我只是想看鱼,白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墨橙笑感觉到白秋叶真的怕了,慢慢的推开他,墨橙笑看着他的眼眶中流着泪,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
“白哥哥,沈亭死了,那个罪魁祸首死了,我想我该和沈南絮......”
墨橙笑没把话说完,可白秋叶懂了,她在赶自己走
“阿墨,你别说了,我懂,你爱沈南絮,一直都爱,我终究是多余的,可你杀了沈亭,沈南絮真的会放过你吗?这几个月他没有动手,不代表以后不会,你跟我回南城吧,我们一起离开这座围城,好不好?”
白秋叶紧紧地握着墨橙笑的手,怕她离开,墨橙笑抽出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对,我还爱他,我对他始终爱大于恨,我想我该放下了,毕竟他保住了我的哥哥,不是吗?”
白秋叶也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墨橙笑从白秋叶身边走过
留下一句“离开吧,白哥哥”
白秋叶头更低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地上
白秋叶是趁着夜色走的,留下了一颗还魂丹和他身上所有的钱
墨橙笑没有睡着,墨橙笑知道白秋叶走了,那颗还魂丹和钱被墨橙笑藏在了暗格里
林宝镜这些天来的勤,有的时候甚至直接住在桂宫,一天夜里,墨橙笑看着身侧的林宝镜
“宝镜,我想和沈南絮重新开始,对不起”
林宝镜翻了个身,流下眼泪
墨橙笑做了午饭,在和清宫等着沈南絮见完大臣
沈南絮看到墨橙笑还是吃惊的
“下毒了?”沈南絮开玩笑的说着
墨橙笑没有反驳,,每一盘菜吃了一口
“这是我亲手做的,现在放心了?”墨橙笑放下筷子,眉眼带笑
两人难得和谐,午饭过后,墨橙笑没有要走的意思,身边的内侍宫女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个
“沈南絮,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心里依然有你”
今天的午饭已经吓了沈南絮一跳了,墨橙笑的话让沈南絮拿不稳手中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沈南絮将墨橙笑抱在怀里,生怕她再跑了
“好,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墨橙笑从桂宫搬进了和清宫
“阿橙,我们成亲吧”
“好”
又过了一月,宫外传来消息,琉璃要生了
墨橙笑吓坏了,带着两颗还魂丹和叶吉,林宝镜去了江府
琉璃难产,一天一夜孩子终于生了下来,可孩子和她都不太好
两颗还魂丹,派上了用场,琉璃和孩子终于缓了过来
男孩,七斤,江景柯给他取名---江清朗
墨橙笑守在琉璃身边直到她醒了过来
“琉璃,你受苦了”墨橙笑端来补药喂给琉璃,有江景柯在,琉璃的身子会调理好的,墨橙笑放心了
墨橙笑终于还是回了宫,和清宫内墨橙笑突然感觉身子不适,沈南絮紧张的不行,江景柯告了假,宣来其他太医把脉
“恭喜陛下,公主已怀有身孕”太医跪在地上,内心复杂,但脸上只能挂着笑容
“好,来人,赏”太医领了赏赐退去,沈南絮激动地握着墨橙笑的手
“阿橙,我们有孩子了”沈南絮轻轻地抱住墨橙笑,生怕伤了她
墨橙笑点了点头,抚摸着肚子,心里默默地说:孩子,对不起
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不能降生
墨橙笑想,用了朝华,自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彻底离开这里,而他,沈南絮,将会永远愧疚,永远痛苦
夜晚,沈南絮将墨橙笑搂在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沈南絮想要抱住墨橙笑,微微睁眼,身旁的人嘴唇惨白,再往下看,墨橙笑的手握着沈南絮的手握着一把匕首,匕首插在墨橙笑的肚子上
白色的里衣沾满了墨橙笑的血
“阿橙!!!宣太医!宣太医!把江景柯叫来啊!”
沈南絮失了魂一般,抱着墨橙笑坐在床边
一个一个太医进来,一个一个太医摇着头出去,跪了一地
江景柯紧赶慢赶,赶到之后看墨橙笑最后一面
“小公主......”
眼前,沈南絮不顾形象一身是血抱着她,已经没了魂
沈南絮无力地抬起眼,干涩的叫了一声“景柯”
江景柯跌跌撞撞的跑到他们面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我的阿橙明明不会死,她现在怎么死了啊,她死了啊”沈南絮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止不住的流
墨橙笑肚子上的匕首是短刀---朝华
“景柯,阿橙她怀了我的孩子,她答应我要嫁给我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墨橙笑的脸毫无生机,就像一个瓷娃娃静静地躺在沈南絮怀里
沈南絮就这样不吃不喝的抱着墨橙笑两天,白秋叶赶了过来,原来他一直没有走远,直到听到那五声丧钟响彻整片天空,在路上听到路人讨论“大墨公主死了”,他心里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阿墨!”白秋叶推开沈南絮,要抱着墨橙笑离开
沈南絮心里慌了,迅速起身,又因为长时间没进食,倒在了地上,动作太大扯掉了被子,地上落了几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