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桦与南 第18章 第18章

“我回来啦，有没有人来接我啊”江景柯身上挎着包袱，手里牵着马，活像个逃荒回来的

“江太医你可小点声音吧，别吵到他们了”琉璃接过江景柯手里的包袱，又被江景柯抢了回去

下人来牵走了马

“怎么啦，我刚回来连话都不能说啦，我看啊，我这江府马上就要变成白府喽”

琉璃轻笑

“簪子怎么不戴，是不喜欢嘛”

“不是的江太医，是这簪子太贵重了，奴婢将它收起来了”

“那这个送给你”江景柯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

“这是？”琉璃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对红玛瑙耳坠

“这是我在北境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呢，你身子弱，红玛瑙正好配你”

琉璃迎着江景柯往里走，远远望去，墨橙笑趴在石桌上，白秋叶哄着她，让她吃些水果

“啧啧啧，白哥哥，人家也要吃苹果嘛”江景柯凑到白秋叶身旁拽着他的衣服

“老江，你怎么出去一趟变娘了呢，起开，这是给阿墨切的，阿墨乖再吃一块”

江景柯撑着脑袋看着如此区别对待的白秋叶，暗暗的吸了口气，心里想着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墨橙笑躲过白秋叶递过来的苹果跑到琉璃身边，用手拨弄着琉璃耳朵上的红玛瑙耳坠

“真好看”墨橙笑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阿墨喜欢？我现在就去给你买”白秋叶把手里的苹果塞到了江景柯的嘴里

“不了，我带不了”墨橙笑浅浅的笑了一下，可她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小公主，你别羡慕小琉璃啦”

秋风一吹，吹落了几片已经变黄的梧桐叶，叶吉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只想让时间停住，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腥风血雨，这里只有一片祥和，只有真心换真心

墨橙笑累了，搀着琉璃回去休息，逗着琉璃，说迟早有一天会把琉璃嫁给江景柯

江景柯的包袱放在石桌上，白秋叶盯着它愣了神

“别看了，全在里面”

“人呢？”

“来不了，太忙了”

白秋叶也没有震惊，他料到了，他只是为墨橙笑不值

“明日就要吃第一副药了，小公主会遭受到很大的痛苦，你真的舍得？”

“不舍得又能怎样”

没人知道白秋叶的心是怎么想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明担心她心疼她，可还是会遵循她内心的想法，她已经很苦了，只能让她做自己

墨橙笑坐在窗边，思索了很久，自己记忆里最深的东西就快要出来了，可心里却落寞极了

“公主，床铺好了，过来歇歇”琉璃走到墨橙笑身边，拉回了墨橙笑的思绪

“不想睡了，我想看看雨，下雨了”

墨橙笑喜欢下雨，更喜欢伴雨而眠，可今日她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墨橙笑独自撑着伞漫步在江府每一处极美的地方，走到池塘边她驻足了，我是在这里被推下去的吗？

墨橙笑坐在石头上，盯着水面，细雨落在上面，溅起的湖水打湿了墨橙笑的裙摆，墨橙笑闭上眼睛想要好好地听一听这美妙的声音

可闭上眼睛，眼前不是黑暗，而是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还是这面湖，还是这个位置，只不过没人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墨橙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的呼吸，不愿再停留在这里，失魂落魄的往回跑，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雨越来越大，大到墨橙笑快要睁不开眼睛

墨橙笑似乎跑不出去了，她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出口，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很大的迷宫

“阿墨！阿墨！你在哪啊！”

墨橙笑听到了，可她不想应答，她躲在假山下，把自己缩在一起，冷，太冷了，她不想说话

白秋叶找到她时，她已经冻得晕了过去

“好久不见，幻幻”

“吃东西嘛”

幻幻不知从哪里端出了切好的苹果

“怎么又是苹果啊”

“白秋叶说得对，多吃苹果对你的身子好，过来”

墨橙笑拿起一块刚放到嘴边，就听幻幻说，吃完就走，我可不想看见你

墨橙笑点头应着，幻幻看着低头吃苹果的墨橙笑，心中竟有一丝不舍，当初让她来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墨橙笑逼着自己吃完一整盘苹果刚准备转身离去

“苦了你了”幻幻抚了抚墨橙笑的发丝

“不苦”墨橙笑笑了笑

墨橙笑睁开眼，心里想着，那人是谁，怎么这么熟悉，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样貌和声音了

“白哥哥！你怎么在屋里升起了炭火啊，热死啦，啊啊啊啊，小琉璃你怎么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啊”

守在床边打盹的白秋叶被这一嗓子吼的打了一个机灵，在屏风外的几个人也被吓了一跳

“小公主中气十足，怕是没什么大碍了”江景柯打着哈欠把白秋叶拽了出去

琉璃给墨橙笑换了床被子，叶吉也把炭盆端了出去

“奇怪，太奇怪了”江景柯都忘记自己还拽着白秋叶

“怎么奇怪了”白秋叶甩开江景柯，揉着自己的手腕

“这次小公主淋了雨，应是大病一场的，并且......”

“并且什么，你能不能不要欲言又止”

“并且很有可能丢掉性命，可你看她现在，好像并没有淋过雨，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江景柯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了，阿墨现在好好地不是挺好的嘛”

“我只是觉得奇怪，好几次了，小公主都能化险为夷，原本我以为是上天眷顾，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但现在仔细想想是有些蹊跷了”

“哪有那么神奇，你别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

“公主，喝点姜汤，去去寒”

“不喝，太辣了”

“公主，您昨日淋了雨，万一身上落了寒可怎么办才好”

琉璃苦口婆心的劝着，已经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可还没开口，墨橙笑就捏着鼻子把一碗姜汤全喝了下去

“小琉璃你可别念了，我已经喝完啦，太辣了，快给我倒杯茶水来”

“公主您不是不爱喝茶嘛”

“喝着喝着也就跟白水差不多了”

是啊，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慢慢的从一口都不能喝到可以接受再到现在已成为每天必不可少的东西了

“这茶喝着倒也不是那么苦了”

墨橙笑想起昨天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昨天四下无人，周遭全是雨，自己矗立在那里好像与世隔绝一般，她想起那天自己是如何掉到水中，想起自己在水中碰到了头才失去了记忆，可她还是不知自己为何要跳

应该快要想起来了吧，墨橙笑笑了笑，真的不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也不知自己到底该想起什么

“公主，江太医说药马上熬好了，快些换件衣裳，外面以备好了晚饭，等着公主呢”叶吉进了屋中说了声，就退了出去

“叶吉近日怎么总是不见人影啊”墨橙笑喝着药，半天也没见药少

“喝药”白秋叶撇了撇没见少的药碗

“喝完了呢”墨橙笑一口蒙了药，将碗放在白秋叶面前

叶吉见墨橙笑喝完了药，便也说出了最近自己的去向

“这些日子奴才去找了宋尉”

“噗”墨橙笑刚喝进去的茶就这么喷了白秋叶一身

“我们叶吉这么主动的嘛，这可不行，你给我值钱起来”

“公主说什么呢，奴才只是去问问他这几日去哪了而已”

“别解释了，我都懂”

墨橙笑最喜欢这样的场景，对自己最好的几个人都在自己身侧，几个人围在一起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岂不美哉，早秋傍晚草丛里的蟋蟀尽力的叫着，锅里的咕嘟咕嘟声，以及大家的嬉笑声

这天夜里墨橙笑头疼的紧，脑子里出现了断断续续的片段，也出现了一些不认得的人，那些人对着自己笑，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墨橙笑想要叫住他们，留住他们，问问他们是谁，可他们却消失了

“啊！你们别走！”好不容易睡着的墨橙笑被噩梦惊醒

琉璃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墨橙笑床边跑去

“公主，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琉璃小心的擦着墨橙笑脸上的汗

墨橙笑惊魂未定，瞪着眼睛看着琉璃，额上全是细汗

“公主，您别吓奴婢啊！”

墨橙笑一把拉过琉璃的手

“小琉璃！为什么他们会消失啊，为什么啊！”

“他们是谁啊，公主，啊？”琉璃吓坏了，手被墨橙笑抓的生疼，却也感受不到

“我好像想起了一些，只有一些”墨橙笑很慌张的想着刚才的梦

琉璃思索了一会墨橙笑说的话，也知道了她说的是谁了

“公主乖，琉璃在，琉璃不走，您安心睡觉，别怕”

琉璃哄着墨橙笑，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平静了下来，墨橙笑终于又睡着了，可抓着琉璃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天蒙蒙亮墨橙笑就醒了，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琉璃，不忍心打扰，就这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琉璃被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刺到了眼睛，琉璃揉了揉眼睛，看到墨橙笑已经醒了

“公主，您醒了啊，要不要再睡一会？”

墨橙笑想要坐起来，可身上没有力气，琉璃懂了，就将她扶好坐稳

“不了，不困了，我洗漱一下，一会出去走走”

琉璃打来了水，墨橙笑简单收拾了一下，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秋天的江府美极了，墨橙笑踩着落叶，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白哥哥”墨橙笑看到远处的正在看花的白秋叶颠颠的跑到他的面前

“阿墨来啦”白秋叶将手里的桂花戴到了墨橙笑的头上

“你哪来的桂花，江府可没有桂花树哦”

“我偷偷出去摘的”白秋叶指了指后门，墨橙笑就懂了

江府的门口一直都有人守着，除了后门，好像是故意的一样，墨橙笑从来没有出过江府，总觉得外面是个炼狱

“昨天吃了药有什么反应嘛，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啦，真的没有啦，你别担心了”

墨橙笑将头上的桂花摘下来，放在鼻子前闻，白秋叶拍了拍墨橙笑的头，说去看看厨房的滋补汤做好没就走了

“公主为何不告诉白公子您昨夜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别让他担心了，这段时间他劳心劳力，一直在照顾我，他真的很好”

“公主这是动心了？”琉璃打趣道

“没有啦，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耽误他呢”

琉璃不希望墨橙笑这么说自己，只能摸了摸她的胳膊

吃了第一顿药以后，墨橙笑不爱睡觉了，她开始安静了，坐在窗边赏月，晃着秋千感受风，坐在凉亭里听雨......

所有人都发现墨橙笑变了，他们就知道这药起作用了，白秋叶江景柯逼着琉璃说出了墨橙笑那天晚上的情况

“三天之后就要吃第二顿药了，还继续吗？”江景柯郑重的问了白秋叶

“继续吧，不能半途而废啊，都这么痛苦了，可不能白费了”

梦里的人都走了，怎么都叫不回来，那现实中的人呢，他们也会走吗？

墨橙笑托着头看着雨，心中思绪万千

墨橙笑用手接着雨，雨水从指缝流出，琉璃拿出手帕给墨橙笑擦手，怕她着凉

“诶，琉璃，我们以前是不是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啊，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桂花树旁还有一个秋千，我们还有一个池塘，里面有很多鱼还有荷花，对不对”

“是啊，公主，您想起来了啊”

琉璃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所有人都做了十足的准备，可真正当这一天到来，他们还是慌得不行

三天后，叶吉端来了第二份药，墨橙笑犹豫都没犹豫就喝了下去，这么多天，那种想想起来却又想不起来的痛苦，她一天都不想过了

“白哥哥，我喝完啦，是不是特别棒”墨橙笑好像在邀功一样

墨橙笑想要跑到白秋叶身边，可跑到一半，脑子一闪而过的红色，让她头猛地一痛

“血，好多血，白哥哥，好多血，身上也有血，手上也有血，怎么会这样”

白秋叶一把搂住墨橙笑防止她摔倒，江景柯从门外进来看到瑟瑟发抖的墨橙笑

“是那次去找沈南絮那次吧，小公主别怕，我们都在”

“沈南絮是谁!沈南絮是谁！”墨橙笑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有人拿着一把带血的剑站在她的面前指着她

墨橙笑想要跑，可怎么也动不了，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阿墨冷静些，我们去吃桂花糕好不好”白秋叶扶着墨橙笑往桌子边走去

“小琉璃，我是不是不该提那个人”

“江太医，您是不该提他”

“可她总要想起来的呀，你没看到那一幕，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当时的那一剑，真的伤到她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想到这里了”

他们看着被白秋叶一块桂花糕就能哄好的公主，如今正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白秋叶哄着让她吃一块，她也只是咬了一小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别怕，别怕，我们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不会走的”

墨橙笑趴在白秋叶怀里，脑海里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不住的重复，她已经在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脑海里的画面很清晰，可那个人的脸还是模糊的，就要想起来了吗？那个人到底是谁

“大家干什么呢，怎么都聚在这里”许久没有出现的宋尉闯了进来，可又发现气氛不对

宋尉走到叶吉身边悄悄地碰了碰他

“他们怎么了？”

墨橙笑听到了声音抬起头看到了宋尉

“是你！是你！啊啊啊啊啊！”

白秋叶按住了挣扎的墨橙笑，让叶吉把宋尉带出去，江景柯想起了什么也跟了出去，屋里的人出去之后，墨橙笑冷静了不少，安静的趴在白秋叶怀里

“叶内侍，到底怎么了”

“宋侍卫，你奉命跟着江太医，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江太医是给公主找药去了”

“那日沈南絮在城墙下伤害小公主的时候你也在吧，小公主想起了你，情绪有点激动”

“公主快想起来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贸然闯进去的”

江景柯和叶吉拍了拍宋尉的肩膀，叹了口气

“事情不是你做的，你也不必介怀，诶，这才想起来一半，小公主就这么痛苦了，六天后那最后一顿药，我是真的不忍心了”

夕阳西下，阳光落在屋内白秋叶和墨橙笑的身上，门外的三个人在阴影里替他们阻挡外面的风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