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陈米的感叹,庆晨和马骋燃小分队越来越忙,I国其他城市的记者在马骋燃的邀请下,来了一部分援助他们对这场L国已然开始的集火轰炸进行报道。
陈米能站起来的那天,庆晨和马骋燃顶着掉到苹果肌的黑眼圈和眼袋,像两棵枯草一样从病房外推着助步器,挤出干涸的笑容走向陈米。
陈米捂着眼睛,摆摆手:“你们还是别笑了,太像僵尸了。”
庆晨和马骋燃把陈米扶起来,三个人没洗过头的发型各有各的凌乱,在阳光下散发着一模一样的油光。
陈米靠着走廊,一点一点移动。医院长廊的顶灯忽明忽灭,三人只是默默地抬头看了看,继续陪陈米向前走着。
先是尖锐的喊叫,所有人的视线都从原来自顾的直线移动到声音传来的方向,火药味从视线尽头的方向传来,陈米停滞的神经先做出反应,用力撑着手上的工具,用中文说道:“回病房,枪战。”
幸好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在急促的脚步声到达他们所在的位置之前,已经回到病房内,把记者马甲藏在陈米躺着的床垫下。
还染着余烟的手枪闯进他们看似平静的空间里,以往在庆晨耳朵里一直含糊不清的I国话此刻变得格外清晰,血腥味的文字指着他们的脑袋诘问:“外国人?”
“中国人。”陈米回答道。
“中国人?”手枪的温度炙烤空气,一群人朝他们越来越近。
“中国人。”陈米坚定地说。
领头人警惕地举着手枪靠近床边,看了看床尾标着的身份信息以及疾病名称,又戳了戳陈米床边的帘子,确定里面没有动静之后,对门外随时待命的黑衣人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就离开了病房。
这间房里的所有耳朵都是在脚步声彻底平静之后,才放松的垂下来。庆晨拍着自己的身体,扭过头的视线刚好对上马骋燃劫后余生的泪眼朦胧,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个黑皮大男人还挺爱哭啊。”
马骋燃娇羞地过头,暴躁地搓了搓自己的眼睛,说道:“哪里有哭!我这是……我这是人被吓到……人类极度恐惧下的自然反应好吗!”
“嘴硬。浑身上下就嘴最硬。”目睹了马骋燃抹眼泪全过程的陈米吐槽到。
倒是因为这句话,庆晨看向陈米,问道:“你……怎么这么冷静?”
“我?”陈米自己好像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疑问地反问道,“我——有很冷静吗?”
“有啊。”马骋燃抢着说道,“你刚刚回答‘中国人’的时候,帅疯了。”
“啊?”陈米被马骋燃夸的不好意思了,抿嘴笑了笑。
“你干嘛!”庆晨愤怒的语气将暖洋洋的氛围凝结成冰,“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什么时候?或者说出来为什么这么反常的冷静。”
陈米本想打哈哈过去的想法,在庆晨浓烈的眼神下,再一次失败了。
她缓缓开口,跟庆晨和马骋燃说了那次在多利住址被I**人用枪抵着脑袋的经历:“其实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啊。也是一次很神奇的经历嘛,你说,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在战场被这么烫的枪口抵过脑袋,是吧。”
“你别给我在没用的地方乐观。”庆晨严肃地看着陈米,却生不起气——余光里陈米身上的绷带和宽大的病号服让她又软了下来,她只能摇摇头,继续说道,“下次这种事情,还是要和我说一声好不好。”
陈米愣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憋着的眼泪倒流,沾湿了枕头。
庆晨和马骋燃赶回办公室,拿着相机和笔记本忙完了医院这场突如其来袭击事件的报告,马骋燃回到住处,而庆晨搭着当地记者的便车,回到陈米所在的医院。
打开病房门,庆晨第一眼看到的是陈米紧靠在病床折叠起来的椅背上,盯着面前发着光的笔记本电脑,严肃地咬着手指。
“你怎么坐起来了?”庆晨卸下厚重的背包,走到陈米身边,“脊柱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谨遵医嘱,静养。”陈米借颈椎固定器的力量抬头看向庆晨,“我在看舆情,总觉得这场医院袭击不简单。”
“对了,小点声,隔壁病床可能已经睡了。”陈米撅起嘴,用手放在桌子上的手小幅度做了个竖起的1。
庆晨点点头。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回去休息。”陈米眼神紧紧盯着庆晨,她的头发还比早上油了不少,“你的头发啊,我感觉都快能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庆晨伸出手摸了摸,把手放在鼻尖闻闻,嫌弃地甩了好几下手:“我的头发怎么能油到这个程度。”
两个人看向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庆晨借医院狭窄的厕所洗完了头,在肩膀垫了一块毛巾,湿着头走了出来。
陈米依旧在盯着笔记本电脑,神情严肃。
“还在看呢?”庆晨坐在陈米身边的椅子上,擦着头发。
“晨啊,这次医院袭击是怎么回事?国际舆论现在都跑题到间谍身上去了,太荒唐了。”陈米问道。
“唉……”庆晨停下擦头发的双手,“不是跑题,是确实是间谍。”
“间谍?”
陈米棕色的眼眸将电脑的光全部吸了去,就连走廊隐隐约约照射到的光线都藏进了她布满红血丝的余光里——
血液铸成牢狱,扣下命运与无常。
庆晨注意到陈米神色里的变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怎么了?”
陈米没回答。
庆晨眼里的陈米渐渐变得僵硬,她试探性地伸手拍拍陈米的肩膀:“米?”
陈米没回答。
试探被无限放大成害怕,庆晨加大力度,声音也提高了一度:“陈米!”
陈米的灵魂好像从哪里抽离,回到她的身体一般。她没有意识地抖了抖身体,呆滞地扭头看向庆晨,回了“嗯?”
“你……干嘛?”庆晨缩回手,眉头依旧紧皱。
陈米的灵魂经过几秒的反应时间,终于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她的眼睛里终于又再次有了光照的痕迹:“没干嘛,就是想到了之前看过的电影。”
“电影?”
“那个故事有点离奇,所以我刚刚在思考怎么电影里的场景就这样现实的发生了。”
庆晨皱起的眉头依旧没能完全展开,但是至少,面前的陈米,和之前一样。
但是她希望,陈米能和之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