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星际] 第3章 时间

顶层最大的会场座无虚席，总部高层全部到齐，除了洛威尔，和他们现在的最高领导者沈霖。

伊芙琳被奥菲莉娅·霍尔拉着坐到了最前面的位置。主席台上的威尔顿环视一周，再次确认没有落下任何一位总部高层的成员，他于是呼出光脑，把频道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连接上，随后打开全息投影，虚构出的沈霖出现在了台上。

那段监控录像就这么被投放出来，是沈霖在星舰里蜷缩着浑身战栗的样子。

“我们现在的最高领导者就是如此的软弱。你们真的还依旧认为他能够代替博士，支撑起整个星系的运作吗？”

他抬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全息投影瞬间灭掉。

“那么，开始了。”

几乎是从星系总部划分出各星团开始，α星团和β星团的战火就一直没停过，并且受影响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快要蔓延到加努里斯，而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还有赫斯提亚、迈泽岛和加尼城，它们都是α星团中心和外围的边界城市，只要这些城池失守，大部分高层居住的布瑞斯立马会成为β星团的下一个目标。

闻言，台下的人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你们要明白，我们现在所谓的‘博士’，对此并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威尔顿的声音很沉重，砸在墙壁上变成空荡的回响，“他能站在最高领导者的位置上，只是因为他拥有着博士留存下来的一切。”

“而那些东西，它们不属于他，它们应该属于全星系。”

台下有人带着反对意见站起来。

“但那是博士亲手把自己复制给他的，这说明博士认为他是星系里最可靠的人。”

反驳声大过议论声，光脑一个接一个地被展开，无数个声音同时响起，伊芙琳看着星际报上那些关于沈霖的文章，它们有好有坏，但最终无论是谁，都无力地承认，沈霖不应该坐在博士的位置上。

比他更好的领导者大有人在，而他对于全星系而言，只不过是博士的替代品。

仿生人的世界里没有人情，只有利益关系。

而现在沈霖站在最高领导者的位置上，这对他们来说得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少了。他们渴望战斗，渴望借此来拯救即将被踏平的家园，但对于沈霖来说，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这是他和博士除了样貌以外唯一的不同，他从来都不想动用武力解决问题。

沈霖手里有着全星系最大威力的□□，他当然随时都可以量产，然后用它们打击β星团，甚至可以让α星团把β星团完全吞并。

但是那样的局面，最终只会两败俱伤，随后伤痕累累的α星团还要继续撑起全星系的运作，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他想，或许他们可以进行谈判，可以签署条约，可以做一切能够呈现在纸笔上的事情，但唯独，不能打开紧锁着的武器仓库的那扇门。

“所以，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

威尔顿合起光脑，双手合十，手肘支撑在演讲台上，语气十分坚定而悲痛。

“迎战。”

“在没有博士指挥的情况下，我们依然可以展开战局，”他说，“哪怕没有武器，没有炸药，我们也要守护α星团，直到最后一刻。”

演讲内容冗长，与他相反的声音逐渐平息，到最后竟只剩下了附和声。

“在这期间——不要让‘博士’知道这一切，至于洛威尔那边……我会去亲口告诉他的。”

“会议到此结束，”威尔顿关掉光脑，“后面的安排我会直接传到各位的光脑里。”

走出会场，奥菲莉娅一脸担心地看向伊芙琳。

“我没事，只是现在好像有点冷。”伊芙琳扯了扯外衣。

“你没有生病吧，”奥菲莉娅伸手探了探伊芙琳的额头，放下了一丝担忧，“最近总部对于温度的把控还不错啊，体感温度还是很舒适的。”

这个时空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要想拥有光亮，只能依靠风力发电。气温和空气质量全部由R星系总部来控制，有时会不太稳定，但近几个自然日还算是不错，至少没有像以前一样，极寒和酷热交替出现的情况发生。

在他们的世界里同样没有关于时间的具体概念，几百亿年前说的那些年份月份，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存在的。这个时空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要想拥有光亮，只能依靠核能发电。

仿生人的世界里没有“时间”，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他们有理由为之停止的节点，所以今天和明天，今年和明年，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能够称呼为“时间”的概念，是宇宙的自然日和自然年。

一个宇宙自然日是R星系绕主星系公转一周所需的时间，但因为近期行星不可控的运动，它们变得有长有短，已无法用一个具体的数值去衡量。但也有另一种说法，是按照R星系周边任意卫星的一次超新星爆发来计算，但它同样也不在有周期循环和固定间隔的时间概念里。

他们所说的“一宇宙日”，似乎是早已被存放在植入硬盘中的记忆，这个词汇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难以存在于任何“定义”中的东西。

但以他们对于造物主诞生时期历史的了解来看，这个奇怪的词应该是来源于曾经的“太阳系”，传说20世纪人们生活的星球所处的星系，拥有着一颗名叫“太阳”的恒星，它会给那颗星球带来昼夜变化，昼即是白昼，夜即是黑夜。那时的“一宇宙日”以星球自转一周为一计算周期，“一宇宙年”则以星球围绕“太阳”公转一周为一计算周期。

听起来是很美好的事，每天从睡眠舱中坐起来的时候，窗外会有光芒照射进来，不需要总部调节温度，就可以感受到宇宙中跨越千万光年传递来的温暖。

可惜那已经是几百亿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宇宙早已没有了被叫做“太阳”的那颗恒星，也没有了那颗甚至连名字还没被记载下来就消失不见的，当时的人们居住着的星球。

除了更加模糊的关于“时间”的概念之外，似乎没有了博士的α星团也依然在正常地行进，因为对于这些仿生人来说，每一天都是完全相同的。他们只需要日复一日地去制造能源，让星系能维持住他们的能量，同时给这些恒星提供它们所需的核聚变燃料，迎接星团间争夺总部地位的那些明里暗里的战争，以及基本稳定住磁场的波动，这就足矣。

也许这正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作为拥有着机械骨骼、仿真肌肉和皮肤，身体里满是植入的芯片的仿生人，这就是他们一生的宿命。直到零件磨损，总部就会把他们换掉，再生产出新的仿生人来替掉他们。

而这，被他们称之为“抹杀”。

所谓拥有宇宙塌陷的那个世界已经消散在造物主手中，而祂掌握着的人类的智慧，留存到现在，形成了他们所在的时空。

同时带来的是，凌乱不堪又千疮百孔的，即将被巨大“黑洞”吞噬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