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新年的冬月十八异常的冷,连日的雪压下来,松枝摇摇欲坠,天地之间只剩雪白。
客厅停泊的海船时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像是雨点,又像是海上激起的浪花,时针走到了12这个数字,发出一声清脆。
玻璃折射出沙发一角,温暖的灯光笼在探出来的发丝,窝在那的人猛地坐起来,窗外树叶发出沙沙声,在深夜中显得无比清晰,林辞野眼神停在虚空中茫然一瞬,慢慢回过神。
裴旻不在家。
他们吵架了。
事情的起因在一周前,裴旻下班回来,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第一时间看到林辞野的身影,在客厅叫了两声见没有应答,便脱了外套先做了晚餐,做好后却依然没有等来开门声,便脱下围裙,拿出手机先给许愿打了个电话,想问林辞野现在在忙吗,有没有时间回家吃饭,方便的话他送过去,却得知林辞野今天没有工作,也没有联系他。
许愿一脸诧异,裴旻有些焦急,却也没有多说,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又给其他相识的人打过去,一一询问林辞野有没有和林辞野在一起,得到的答案都是
—没有。
说来可笑,裴旻最后才想起给林辞野本人打电话,却听到熟悉的旋律在卧室响起。
裴旻不可置信的扭头,步伐快速的走过去,到门边却又停下来,手握在把手,深呼吸一口气,才微微施力,打开了门。
就看到林辞野好好的坐在床上。
他没有出去,只是没有回应他,裴旻脑袋一片空白,花了整整三分钟去理解这个事实。
他甚至想,是不是时间长了,林辞野对他厌倦,还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他不开心,还是,
他后悔了?
裴旻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唇色也淡了下去,他几乎想落荒而逃,可是腿却像被焊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半晌,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在问,“为什么?”
他读过许多书,见识过无数痴情人在最后不甘的发出这三个字,狼狈的把自己全部的真心拱手送上,只仅剩下直立的躯壳勉强维持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
他当时内心未必没有置身事外的想着,人该洒脱。
可转了一遭,时至今日,那个人变成了他自己,他才明白,为什么三个字不是不甘,而是最烂俗的真心。
他也终于沦落为这个世间最庸碌、昏聩的一个俗人。
裴旻忽而一笑,清俊的脸庞呈现出一股破碎而坚韧的美,他没有说话,林辞野喉咙滚动,最后竟也保持了静默。
裴旻得到了答案,薄唇颤抖,却极力控制着,一个字都没再说,转身就要走,可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接着,手中一空,下一瞬,就躺在了床上。
“林辞野!”
裴旻手撑在他胸膛,阻止他下一步动作,费了力抬出头,就对上林辞野可怜巴巴的一双眼,下一刻,一滴泪砸在了他发间。
裴旻只觉得一口气呕在胸口,他不理他,不解释,他还先哭上了?
“我离家出走了。”
“什么?”裴旻没懂。
林辞野委屈,似乎也觉得难以启齿,耳朵升起红意:“离家出走,你在家里说话,我听不见。”
裴旻只觉得自己先前一腔情绪简直是平白砸给了空气,纵使他脾气再好,也不代表没有,他忍着怒气问:“为什么离家出走?”
“你已经一周没和我一起吃饭了。”
林辞野越说越停不下来:“昨天你和一个矮冬瓜吃了晚餐,前天你和一个傻大个吃了夜宵……而且和许愿发消息整整比我多了一百零八个字!”
裴旻听着他的声声控诉,越来越面无表情,最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林辞野,不顾他震惊的眸光,理了理凌乱的衬衫,一身儒雅的立在那,直到觉得妥帖,才慢条斯理的道:“不巧,接下来的一周我也没有时间和你吃饭。”
林辞野目光不可置信。
裴旻皮笑肉不笑的补了三个字,十分客气:“你自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