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居住在这样的地方?”逆卷怜司只是满眼的挑剔与批判。
这些吸血鬼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令人不爽。
“你有事吗?”窗外天色将亮,天边已微微泛白,身体里不断传来的困乏感也正催促着陆知秋去休息,他无心应付,只想早早送客。
逆卷怜司抬手推了推眼镜,正要说什么,目光却落在他脖颈处的两个血洞上倏然一顿。
“……没事。”他最终只是淡淡地睨了陆知秋一眼。
见他不说来意,又没有要离开的迹象,陆知秋一时语塞。
“那您请自便,我要休息了。”留下这句话,陆知秋便转身进了卧室。
已经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背影了,空气中隐约浮动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也逐渐散去,归于一片平静。
逆卷怜司又扶了下眼镜,眼眸却垂下,玫红的瞳孔藏在镜片之下,仿若杯中微微晃动的红酒。仿若发现了什么秘密般的兴奋正流转其中,暗自的疯狂无声涌动。
他原本只是为“弟弟是同性恋”一事而来,却不想,他似乎发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
……
逆卷怜司给予人的感觉并不算危险,最起码,陆知秋认为他做不出忽然便咬人一口的事情来。
他已表达了逐客之意,至于其他,顺其自然吧。
他现在需要休息。
陆知秋换好了睡衣,任由自己在柔软的床褥间思绪下沉。
旭日东升,熹微的晨光穿过暗色的窗帘,映在稻禾色的地板上,自成一片秀丽的光影。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稳,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门旁仅余的一点黑暗处,逆卷怜司瘦长的身影缓步走出,镜片下骇人的玫色暗芒一闪而过。
……
当陆知秋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他浑浑噩噩地下床,从床头堆放的矿泉水中取了一瓶,凉水润过喉头,干燥得以缓解,他的头脑仿佛也清晰不少。
今天不是休息日,他还要上学。
正准备更衣洗漱,然而陆知秋才拉开衣柜的门,动作便猛然一顿。
这些日子以来客厅无法使用,陆知秋只能将卧室改造得起居一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陆知秋甚至还规划出了一个休闲区来。
此刻出问题的也是那休闲区——只见他平日里用来放松上网的小沙发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一团阴影来!
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陆知秋的表情略微扭曲了起来。
希望别是他想的那样。
“啪嗒。”陆知秋打开了灯,黑暗霎时消散,黑影的真面目也得以袒露——就是他想得那样!
这沙发陆知秋躺起来有些局促,于这男人而言倒是大小合适,可他显然并不享受。黑发的男人双手环胸,虽是姿态优雅的仰卧,眉心却微微蹙起,依稀可见脸上的疏离与抗拒。
这些吸血鬼难道是完全不懂得个人**,也不懂得私人空间是什么的吗?
陆知秋向他走过去,他清楚吸血鬼良好的听力,因而并未放轻脚步,甚至有意加重。可逆卷怜司却依旧仿若未闻,没有任何动作。
装,继续装。
陆知秋也不客气,上前便抬手捏住了这人的下巴,他没有收敛力道,就是想逼其睁眼,然而这人却依然仿佛入定了一般。
陆知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一点一点描摹过这张脸。
吸血鬼都有一副精致漂亮的好面容,逆卷怜司也不例外。他的长相较他其他兄弟来说略显文弱,但许是那对细长的眉毛、又或是那副银边眼镜的原因,他看起来富有攻击性,好像总在戒备、审判、与不甘着什么。
他摘下眼镜是什么模样?
如此想,陆知秋也如此付诸行动。
将眼镜随意地丢至一旁,陆知秋眸光微顿。
没有了镜片的遮挡,眼眉率先变得清晰,睫影于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点阴影,显眼的浓黑色,好似工笔画的墨,跃然白纸之上。
攻击性被削弱,他仿佛当真是一个没有防备、正在沉睡的男人。
“还不睁眼?”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有何来意……”陆知秋弯起眼眉,依然是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可他手掌却在渐渐下移,“我有必要警告你,再不离开,会发生什么便不由你来决定了。”
他的手掌自下巴来到脖颈,这里是人类的命门,似乎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纤长脆弱。
手指逐渐收紧,吸血鬼虽然没有脉搏的跳动,陆知秋却能感知到那人卡在他虎口下的喉结正在小幅度滚动。
他的身体好像也在微微发抖,卧室冷色调的灯光投下来,为他镀上一层稀薄的银线,可颤栗却打破了这一美好的轮廓。
吸血鬼会有窒息感吗?
颤栗愈发明显,陆知秋欣然的发现,那人苍白的眼眉正逐渐染上痛苦与薄红。这点颜色向眼尾蔓延,随后是耳尖,然后又向下走向脖颈……
逆卷怜司倏然睁开了眼。
眼风凌利,可又因眼角生理性的泪水而不具备任何威胁性。这一双玫红眼瞳愈发像是酒液,呈在杯中,醇厚清亮,微微晃动着映出身上同类的反光。
他开始挣扎,却见陆知秋勾起唇角,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眼眸微眯,好似在说:如何?
寻常的办法并不能杀死吸血鬼,而痛苦也确实存在。细微的酥麻感正自他掐握脖颈的指尖流向全身,气管在收紧,逆卷怜司不喜欢这种感受,更不喜欢男人那仿若掌控了他生死的高高在上。
他咬住下唇,反手抓住了男人的手,似想将其移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出几分青白。
然而那男人的手却依旧纹丝不动。
他的指甲逐渐在男人的手背上抓出血印,那双眼死死地盯着陆知秋,他何其狼狈,可瞳孔中倒映的人影却依旧云淡风轻。
“真希望你们能懂得不擅闯私宅的礼貌。”陆知秋只是想给予一些教训,见其似乎感到了痛苦,这才放松力道。
得以松懈,逆卷怜司微微喘息着,眼神再度凌利,如一柄利刃刺向了陆知秋。他正想说什么,目光却忽然越过陆知秋,望向了他的身后。
“呵。”他笑起来,再看向陆知秋时,眼中恼恨已被幸灾乐祸取代。
陆知秋一怔,缓慢转过了身。
那戴礼帽的红发少年环胸而立,悄无声息不知站了多久,又看到多少。见陆知秋望来,他微微挑起眉。
本是轻佻的表情,陆知秋却莫名有种遭到审视的紧张感。
……还有种被当场抓奸的尴尬。
“好久不见……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