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不欺 第11章 北邙诡画1

陆羽诚没有耽搁，与施藤立即出发北邙山。

两人站在北邙山山脚，寒意从脚底直蹿脊背，周遭死寂沉沉，一丝风也没有。抬眼望去，北邙山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庞大而又诡谲，山体在暗沉天色下，轮廓扭曲而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涌动起来。

“你确定是这里？”陆羽诚问。

施藤点头，道：“不错，最后一次感应到破晓就是在这个地方。”

“两位是要上北邙山？”身后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他们身后。

陆羽诚行了个礼，反问道：“老人家，您有什么事？”

老人咧开嘴，露出所剩无几的黑黄牙齿，干巴巴地笑了笑，说道：“这北邙山，可不是随便能去的地儿。这么多年，多少人上去，就再没下来过。”

施藤微微皱眉，上前一步：“老人家，您这话什么意思？”

老人缓缓抬起拐杖，指向山上，声音低沉而沙哑：“山上邪性得很呐！到了夜里，那鬼哭狼嚎的声音，能把人魂儿都吓飞喽。听说，那都是千百年来死在山上冤魂的哭诉。”

陆羽诚心中一动，与施藤对视一眼，追问道：“老人家，您可否详细与我们说说？”

老人家道：“你们到我家客栈来聊吧。”

两人随老人来到不远处一家客栈，老人刚推开木门，里面便传来一个很豪放的女声，一听就知道喝酒喝多了：“再来十斤女儿红！今天不醉不归！”

一旁又传来一个很无奈的男声：“你少喝点吧？生怕呛不死自己一样。”

“欧阳？”陆羽诚第一眼认出那人就是欧阳湫。欧阳湫喝点有点迷迷糊糊的，脸被酒烧的通红，迷离的看着站在门口那人，好似有点看不清，她直接整个人跳下凳子，窜到陆羽诚面前。

一股浓烈的酒味儿钻入陆羽诚鼻子里，呛得陆羽诚有点难受，欧阳湫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嚯？这不我陆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要不整两口？老板！再上两壶女儿红！”

“好嘞！”店小二在里面探个头出来应着。

陆羽诚扶了扶欧阳湫：“不是，你怎么喝成这样了？”欧阳湫身子晃悠着，脸上挂着憨傻的笑，大着舌头说：“陆兄，甭提了！那甘成林不让喝酒，一点都不让沾！好不容易放我出来，做完任务不得来两口？来！你也喝！”

一旁的慕容昭阳看不下去了，拍案道：“欧阳湫！你看看你都喝多少了？你水牛啊？”

“你管我？我可……嗝儿……”话未说完，整个人就睡过去了。还好有陆羽诚扶着。

老人呵呵一笑：“这姑娘在我们这儿住了两天，喝了整整六坛子酒。现在的小年轻哟。”

陆羽诚和施藤将欧阳湫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转身向老人询问：“老人家，您刚刚说北邙山邪性，想必还有更多内情，能不能详细讲讲？”

老人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北邙山自古以来就是墓葬之地，王侯将相、平民百姓，无数人葬于此。随着时间流逝，山上渐渐聚起了浓重的阴气。据说，每到月圆之夜，山中就会传出凄惨的哭喊声，像是无数冤魂在诉说着生前的不甘。”

“曾经，有一群年轻人，不信邪，结伴上山探险。第二天，只回来了一个，整个人失魂落魄，嘴里胡言乱语，说山上有巨大的黑影追逐他们，还有无数惨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抓人。没过多久，这人也疯了，整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没多久就去世了。”

施藤追问：“您可知那人嘴里胡言乱语的东西是什么？”

老人目光一黯，陷入回忆：“那孩子回来时，已是神志不清，翻来覆去念叨着‘不要抓我，我还单着不是我’，还喊着‘不要拖我进去’‘鬼门关开了’。他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我凑近细听，他又说什么‘你家小姐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村里的郎中来看，说他是受了极度惊吓，失了心智。可惜，最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慕容昭阳没忍住打断老人：“你们俩去北邙山做什么？你们的任务地点不是湘西么？”

施藤：“我哥，在北邙山不见了。”

慕容昭阳皱眉：“嗯？怎么个事？”

施藤：“前天，我在甘成林试图用凌云感受破晓剑气，但是，它忽然感受不到了。”

慕容昭阳：“你是说，你哥的破晓剑忽然断联了？”

施藤：“嗯。”

陆羽诚：“所以我们打算上北邙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昭阳：“这种事你不应该先找甘嗣灵先生吗？”

施藤摇了摇头，道：“找过了，先生说，这是独立任务，超过预计时间未完成任务的话，通甘令会直接将人送回来。”施藤顿了顿，“但我只怕……”

陆羽诚补充：“只怕施昀他们是完成了任务，但是又被另一只邪祟纠缠。毕竟甘悦橙说过剑有灵，这北邙山又没有布下阵法，怎么会感受不到剑气？”

慕容昭阳思考一阵，道：“嗯，注意安全，欧阳现在醉了，我不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如果你们需要帮助，记得通灵。”

通灵相当于通讯法术。

两人点点头，告别了慕容昭阳与老人，毅然踏入了北邙山那弥漫着诡异气息的山林之中。

越深入他们便越能感觉得到，这座山很奇怪，遍地墓碑不说，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墓冢。偶尔踩点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都能惊出几只乌鸦来。

“这北邙山果然邪门，这么多墓葬，也难怪阴气如此之重。”陆羽诚嘀咕道。

施藤：“你在说什么呢？怎么？想走？行啊，你想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陆羽诚：“谁想走了？谁说要走了？”施藤看着陆羽诚，微微挑眉：“我看你嘀咕，还以为你被这阴森的氛围吓着了，想打退堂鼓呢。”

陆羽诚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感慨这地方邪乎，又不是胆小鬼。你哥还等着我们去找呢，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周围的树木愈发茂密，枝叶交织在一起，几乎遮住了天空，使得山林里更加昏暗。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传来，声音婉转悠扬，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怨。陆羽诚和施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陆羽诚：“你听见没？”

施藤没出声，只是点头示意，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循着歌声慢慢靠近。最终在一处老宅前面停下了脚步。

陆羽诚道：“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施藤冷笑：“怎么？这会不冲到前边儿去开门了？”

“……”陆羽诚不语，只是一味翻白眼。这时候了还损自己呢？？

这时那歌声又在一次响起：摇啊摇，摇着花桥娶新娘，瞧啊瞧，谁家小姐面含娇……

两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歌声陡然变大：可惜情字难煎熬，爱如毒膏，黄泉路迢迢，谁把美人魂儿招……

歌声又消失了，陆羽诚道：“怎么这歌有一段没一段的？”施藤摇了摇头，抽出凌云，慢慢走进古宅。

施藤伸手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的门，“嘎吱”一声，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味和不知名的腐臭，熏得陆羽诚和施藤不禁皱起眉头。

两人迈进院子，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缝隙中钻出几株顽强的杂草。院子正中，矗立着一棵枯树，枝干扭曲蜿蜒，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肆意揉捏过，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一片叶子，宛如一只只干枯的手臂，向着天空绝望地伸展。

枯树的对面，是一口枯井。井口的石头上布满了青苔。但是井口看着没有蛛网，估计还有人住在这宅子里。

不过谁会住在这种地方？

穿过枯树与枯井之间的空地，正对着的便是客厅。客厅的门敞开着，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大口。客厅内光线昏暗，唯有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在黯淡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地方不像是没人住的地方。”陆羽诚看着井口道。

施藤环顾四周：“怎么说？”

陆羽诚道：“你看着井，还有里面这水，不像没人住。很干净。你在看里面那副挂画。”

闻言望去，那幅画虽说有点陈旧，但是远看依然很精致，画中是个女子。

身着华丽的古代服饰，身姿婀娜，眉眼含情，一头乌发如瀑般垂落在双肩。她站在一座繁花似锦的庭院中，手中轻拈一朵桃花，眼神却望向画外，似是在凝望远方的归人，又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

然而，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画作本身的色调，女子的面容隐隐透着一股苍白，让这看似美好的画面无端生出几分诡异。

“这画……”施藤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陆羽诚，你觉不觉得她在看我们？”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客厅里的光线似乎又暗了几分，那幅画竟微微晃动起来，画中女子仿佛也跟着动了动，原本含情的眉眼间，此刻竟像是染上了一抹怨愤。

陆羽诚点头，目光紧紧盯着那幅画，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画中女子的眼神仿佛有了焦距，直直地看向陆羽诚，紧接着，她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比之前更加诡异的笑容，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施藤小心！”

施藤还没来得及挥出一剑，那幅画竟直接将离得最近的施藤给吸了进去！

陆羽诚瞪大了双眼，惊恐瞬间攥紧他的心脏，即刻飞身扑向施藤。手臂奋力前伸，指尖差一点就能触碰到施藤的衣角。

眼睁睁看着施藤消失在画中。

这挂画……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