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元年 第8章 08

见穆怿与他说话，杀心不如先前强烈，宗闻答道：“璇玑刀是大王所赠，未得大王允许，我不会将刀转送他人。”

宗闻不硬不软地刺了他一句，可穆怿的怒火已在看见璇玑刀时就已消退了小半，他并不在意宗闻话中的暗讽之意：“为何在军中杀死监军四保？”

“四保辱我，杀之方能泄愤。况且宦官随军，没有明旨就是奴才，欺辱主将，那就该杀。”

“前两件事姑且算你有理。”魏王拣了处干净地方坐下，“那你违抗军令，私自取道秦岭，更改进军路线，这已是板上钉钉的重罪！你可以给孤一个解释吗？”

在军中，违抗军令者斩，进军路线干系重大乃是机密，故而，这道军令穆怿只给了宗闻一人，而宗闻所做的与穆怿的军令背道而驰。他指挥中军，深入齐王领地的腹地秦岭，一小股军队正面佯攻，而大军从后方扑杀，杀了齐王一个措手不及。

论战功上，杀敌上万是大胜，可到底，宗闻还是违抗了穆怿给他的军令。

军中将士对胜利欢喜不已，大肆庆祝，可徐州城内魏王的亲信们对此却是议论纷纷。对于正确的进军路线，穆怿身边草拟军令的王府主簿，以及参与议政的参军、军师等都是知道的，虽然并不算是人尽皆知，可宗闻违抗军令一事不容辩驳。

因为知情者少，宗闻是否会被定罪，完全是看魏王的心情了。

宗闻对此事心知肚明，面对魏王的质问，他早就已经做了准备，想出了很多种说辞。他也知道，穆怿带了三千人来萧县，是对自己动了杀心的。那五人破门而入也是得了穆怿的允许，若不是他拼死反抗，加之手中的璇玑刀是一柄利刃，他早就死了。

为了活命，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重重布置，他杀四保一事，必定会引起穆怿的震怒，在萧县碰到穆怿，宗闻并不觉得奇怪。他身处细作无孔不入的监视之下，穆怿能随时知道他在何地，在做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让穆怿自己去看。

他想让穆怿看到低调的楚家如何行事，大王妃的父亲楚老侯爷如何在名义上吃斋礼佛、做足姿态，但实则跋扈霸道，凌驾于大王的法度之上。

他想让穆怿看到，比起自己，郭家和楚家更是在军中有着不小的势力。

宗闻心里很清楚，他只有在明面上显得愈加弱小，才越有可能活下来。如想活命，必须要有卑下臣服之姿，宗闻把手中的璇玑刀换了一个方向，双手捧刀，然后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求胜心切，违抗大王的军令也是实情，大王如何处置我，就请拿这把璇玑刀来作数吧。”宗闻抬起脸，注视着穆怿的双眼，“大王想要杀我，就请将此刀捅进我的脖子，大王若肯饶我一命，就将璇玑刀还赠于我，吾之生死，全由大王决断。”

宗闻说完话后就垂下了眼睑，在长久的安静和沉默之后，他才感到自己手上重量一轻，穆怿将璇玑刀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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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