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元年 第69章 69

魏王仍然在养伤，故而没有骑马，只是坐在车驾之中。异姓王进京自有一番仪仗，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谢崇深突然拔剑，将长剑直直掷出向魏王的座驾，好在许决一直警醒着，长|枪一挑，将谢崇深的佩剑格挡开来。

许决当即喝道：“谢将军这是何意？”

“我为何如此，姓穆的心里清楚！”谢崇深见一击不成，他已是红了眼，誓要置魏王于死地，当即提剑就杀了过去！

许决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主君在此受伤，持铁枪迎了上去，谢崇深冷笑一声，在二人即将短兵相接时，谢崇深揪住缰绳，身体向下一倾——刀锋过处，斩下了一条血淋淋的马腿，骏马失了一足，当即倒地不起，连带着许决也摔下马去！

“挡我者死！”许决顺势向旁边一滚，剑尖堪堪擦过脸边，惊险地躲开了谢崇深的下一击，他见谢崇深不与自己恋战，心中一横，忍痛抓住谢崇深的一条腿，谢崇深见自己被拦，反手将沁川剑捅进许决的肩膀，许决依然不肯松手。

许决虽然吃痛，但是他一身蛮力，反手将谢崇深掀倒在地：“你要杀魏王，先过我这一关！”

谢崇深厉声喝道：“好一个忠心的护主之人，我与你又没仇，我要杀的就是这姓穆的！”谢崇深恼怒之极，对许决道：“换做平日，我定然让你三分，你执意与我为敌，就只能先杀你，再向表妹请罪了！”

他当头又是一剑劈下，许决接下谢崇深势大力沉的一击，他本就伤了一只手，应付起来比平常吃力不少，谢崇深的攻势让他的双手微微发麻，险些握不住兵器，就在此时，一道略带稚嫩的声音喊道：“谢将军！”

谢崇深置若罔闻，那人又喊道：“义父！住手！”

梁王世子一路被人带了过来救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义父，您怎么了？”

谢崇深喘着气，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魏王那里的方向：“世子莫要拦我，待我杀了他，为我弟弟报仇！”

梁王世子急忙道：“义父！若是你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陛下的异姓王，你也会死！昭文侯之死未必与魏王有关，一切等见了父王再做定夺，义父！你若是想杀魏王，就先杀了我吧！”

在谢崇深心里，一个魏王自然不能同梁王殿下的世子相比，梁王世子见他已经平静下来，当即偎在他身边，对周围的人说：“谢将军刚才只是和许将军比试了一番，若有人私底下把今日之事外传，且想想家中的妻儿，都把嘴给我闭紧了！”

梁王世子虽然平日里秉性柔弱些，可如今沉着脸训话，梁王诸将不敢欺他年幼，皆正色应了声“是”。

世子引了谢崇深去别处，向礼仪官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满脸堆着笑对穆怿道：“魏王殿下受惊了，自打昭文侯过逝，谢将军悲痛不已，近来……谢将军有时会状若癫狂，怕是将魏王误认成了凶手。”

礼仪官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解释着：“还请魏王殿下莫要见怪。”

魏王却是非常大度：“无妨，谢将军丧亲之痛，人之常情，孤每每想起昭文侯被突厥所害，也深感自己无能，未能保护谢大人一家。”

谢崇深如此失态，虽然有梁王世子一时压住了消息，可这件事到底还是传到了梁王的耳朵里，他当即就问道：“崇深呢？”

侍从轻声道：“谢将军正跪在屋外，等候大王发落。”

谢崇深有世子这么个义子，阖府上下对他都是恭敬有加，梁王殿下没有说他犯了错，那谢崇深自然是无罪的，梁王压抑着怒火道：“让他进来。”

不多久，谢崇深就轻手轻脚地步入室内，梁王刚想斥责，就见谢崇深抬起脸，他并无一丝哭泣之声，唯有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滴在屋内的金砖之上。

梁王见他如此，纵有什么话也都尽数哽在喉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崇深，这次魏王无事，此事就作罢了。”

谢崇深轻声道：“别的事我可以不计较，这件事……绝不。他杀了我弟弟全族一百七十多口人，我为何不能杀他，为我弟弟报仇雪恨？”

梁王耐着脾气道：“魏王已经上书，你弟弟的死是突厥的都蓝可汗下的手，你弟弟当年射瞎他一只眼睛，你心里也清楚，都蓝可汗如何不会报复他？今日你在人前向魏王发难，想当场杀了他，此事到底是你理亏，你让群臣如何作想？”

谢崇深道：“请大王允许我带兵，击溃突厥，让我去杀了都蓝可汗为我弟弟报仇。”

梁王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迎击突厥一事，自有河西府与陇西府，你去那里掌兵，难免宗家不会多想。你看看魏王这样的人，去了陇西一趟都重伤而返，你去那里掌军，宗家一向将河西与陇西看作是自己的地盘，他们能放过你吗？”

“大王兵精粮足，多有战将。”谢崇深坚持道，“大王可以另择他人执掌东大营，魏王穆怿那里，我绝不会向仇人低头。”

若是换作旁人不识相，如此固执，梁王早就把人给处置了，可想到谢崇深多年的功劳和同他往日的情分，梁王对他一向都是有所纵容的：“魏王那里，孤改日设宴，代你向魏王致歉。孤知道你恨他，也不会向他认错赔罪，你一句话也不必说，就坐在一旁相陪，如何？”

谢崇深知道有梁王出面干预，他再想杀魏王已是无望，便低低应了一声，梁王见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遂笑道：“世子今日倒是出乎孤的意料之外，平日里，他是个好脾气的，如今也能有些决断，他跟着你果然不错。”

“世子殿下心地良善，就如大王一般。”梁王见谢崇深神色淡淡，就令他先回去休息。待谢崇深退下后，梁王另唤了心腹部将进来：“好好盯着谢崇深那里的动静。如有什么异动，速来报我。魏王不能死在谢崇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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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