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赏越过还在皇宫养病的俞书礼,直接送到了将军府。
俞华信接到圣旨,气的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倒拔了五棵腊梅树。
早上被不知情的老管家骂了一个时辰,口口声声都是缺德的小崽子。
缺德的老崽子俞华信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
“你说这魏延,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陛下给他和男人赐婚,他也能应?”俞华信坐在桌边,对着自己的发妻吐槽。
俞书礼的娘郑施意一边翻着话本,嗑着瓜子,一边指挥下人把那些封赏都收起来,妥善保管安置,登记入册。
她倒是不急:“你都说了,陛下赐婚,他一个丞相有什么办法?”
“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吗?这赐个婚罢了,他去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说不想娶个男人,人陛下还能不给他个面子?”俞华信头脑一根筋,越想越不明白。
“所以你不适合在宫里搞权谋,”郑施意道:“就凭你这个脑子,在宫里就活不了两集。”
“什么两集?”俞华信一把扯掉她翻着的话本:“诶呀,你现在还有闲心看这些腻腻歪歪的儿女情长,你儿子都要当人家媳妇儿啦!”
郑施意瞪了俞华信一眼,把话本抢回来。“什么叫闲心?我这叫知己知彼。”她扬了扬手中的话本:“这几集可是最新出炉的《权臣计》,是时下最流行的话本,是你那位小婿督办的呢。我先知己知彼,咱们才能百战百胜。”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小婿了?我可不认他这个婿。”俞华信凑到她眼前,跟着看了几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怎么是男的和男的谈情说爱?!”
郑施意白了他一眼,推开他:“诶呀,你不懂,现在就流行这个。”
“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俞华信蹭过去:“你说这魏延让人写这种东西,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郑施意“切”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中贵妇圈子里,很多看这个的。没有了传宗接代的借口,还能彼此相爱,难道不令人敬佩吗?”
“我不懂你说的这个。不过我没有只图传宗接代啊,儿子不是你要生的吗?”俞华信摸了摸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是对我不满意?”
“呆子,你想什么呢?”郑施意笑了笑:“我只是随便看看,顺便学习下。将来若是魏延对咱们季安不好,就拿这书怼他。”
俞华信“啊”了一声,“你还真接受儿子嫁他啊?”
“嫁给魏延有什么不好?模样好,地位高,这些年,他待你儿子什么样,你儿子待他什么样?这你也不是没瞧过。那日他背季安回来,你不是还千恩万谢的,转头就变脸啊?”
“可……可……”俞华信可了半天,可不出个所以然,又想说魏延不能生孩子,又怕被夫人骂他只想着传宗接代。
闷了半天,只好继续进宫,去接俞书礼回家,顺便给儿子上眼药。
两人没有坐马车,只是牵着马一路走。
俞华信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又给俞书礼解释了一遍皇帝赐婚的事情,结果发现跟在身边的好儿子心不在焉。
“你娘说,让你嫁给那魏延也没事,我说这不是闹嘛,他一个男人……”俞华信推了推俞书礼:“怎么了?”
“没事……”俞书礼摇了摇头。
“你还是想不起来?”俞华信挠了挠头:“爹问过杨太医了,他说你再将养两日,多回顾回顾,说不准就能想起来这两年的事情。”
俞书礼“嗯”了一声,隔了许久,突然问道:“爹,你说,魏延会死吗?”
两人出宫的时候,魏延还没清醒过来。
俞书礼病愈,没有理由再多留,只能留下了几个自己人,看护着魏延。
“这……”俞华信支吾了两声:“这……爹也不是太医,我哪里知道。”
“爹……魏延说,我和他私定终身了。”俞书礼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平静地问:“是真的吗?”
“啊?!”俞华信听了吓了一跳,猛地大喊一声:“你和他私定终身了?!”
他的嗓门太大,导致路人纷纷看过来,好奇地打量着。
俞书礼一把捂住自家老爹的嘴,耳根微微发红:“你轻声点行不行?”
俞华信猛地点头,俞书礼才将他松开。
两人走到路边角落,俞华信小心翼翼开口问:“你和他私定终身了?什么时候?”
俞书礼白了他一眼,“我哪里知道?!”
“对哦,你失忆了。”俞华信闷声道。
俞书礼:“我是要问你,我和他的关系,在你们眼中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私定终身的可能。”
俞华信诚实开口:“嗯……说起来,前几日你在青楼喝醉酒,是他背你回来的。”
俞书礼愕然,下意识忽略了青楼,只道:“他那个身板,把我背回去?”
“你别说,魏延这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对你倒是确实算温柔。那日他背你回来,你拽着人家衣领不放,他也一丝不耐也没有,还打了水帮你擦脸,又端醒酒茶给你喝的。”俞华信突然“嘶”了一声:“难道那个时候你们就搞上了?”
“爹,什么叫搞上了,你话别说那么难听……”俞书礼慢吞吞问:“那……那我对他呢?有什么特别的吗?”
“唔……”俞华信老脸一红:“你……叫他哥哥来着……”
俞书礼不再发问了,步伐加快了些,汗毛直立地逃离现场。
回到家见到之后,他就开始手忙脚乱收拾行李。
毕竟原来不仅是魏延和他自己私定了终身,连皇帝都对他们的婚事掺和了一脚。
俞书礼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只想着要跑路。
“去哪里?”
俞书礼回头,却见自己的亲娘郑施意倚在门框边上看他。
“娘……”俞书礼慌不择路的模样终于在见到娘亲那一刻缓和了下来。
“收拾东西要跑路?”郑施意弯了弯眼睛:“不着急的话,和娘去看看你收到的封赏?”
“看什么啊……我不看。”俞书礼撇了撇嘴:“我回渠州去了。”
渠州是俞书礼的兵营驻扎地,渠州牧董凌青的小儿子董思文是俞书礼的好友,所以没有战事的时候,俞书礼基本上就住在渠州,也算是安了第二个家。
“这就想跑了?”俞书礼见母亲走进来,摸了摸自己的头。
“陛下给你和魏延下了婚约,圣旨就在娘手里,你要看看吗?”
俞书礼沉默片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吧。”
圣旨和以往收到的那些款式没什么不同。
先是对俞书礼的表功,接着在一堆金银封赏之后,就是将多年前尘封的爵位重启。
只是俞书礼看着圣旨上明晃晃的“安王”两个字,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一字王。
皇帝对他,怎么突然放松了戒心了?
自从俞华信告老卸任之后,整个俞家曾经一度落寞,直到后来俞书礼上了前线,闯出了一番成绩,俞家境遇才好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皇帝日复一日、愈演愈烈的猜忌。
而封爵的消息一旦出来,俞家,即将再次踏入权势的顶峰。
“这圣旨,还有下半部分呢。”郑施意提醒道,“快看看。”
俞书礼读过去,发现是皇帝在感慨他和魏延的感情至深,堪称良配,胡言乱语地敷衍了一通,然后表示赐婚的意愿。
俞书礼知道,这圣旨都到了他手中了,就不仅仅是意愿,而是必须执行了。
“同样的一份,今日也送到丞相府中了。听说吴夫人也欢喜地接了过去,在着手准备聘礼了。”郑施意站直了身子,低声问:“可以告诉母亲吗?你同魏延,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看着母亲小心翼翼、贼眉鼠眼的试探,俞书礼摇了摇头,只觉得心中烦躁的很。“我不知道。我都不记得了,父亲没同您说吗?”
“啊?”郑施意眨了眨眼睛:“我当你骗他们来着,竟然是真的失忆?!那你还记得娘亲吗?”
“记得……”俞书礼阖起圣旨:“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认不得你?”
“那你又说失忆了……”郑施意的表情有些无辜。
俞书礼愣了愣:“我只是……唯独好像……丢失了近三年的记忆,而这丢失的记忆里,似乎魏延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我现在……很乱,说不清楚……”
郑施意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你要是真不想嫁,娘来帮你想办法。”
俞书礼自然知道她说的想办法是什么。
“娘,这些年已经麻烦过祖父他们很多了,算了。再说了,祖父他们住的颇远,要写信上奏之类的实在麻烦。”
郑太傅一生清正,临到告老还乡都是清清白白一身,没必要让他趟了这浑水。纵使知道陛下不会不给他面子,但俞书礼就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祖父牵扯进来。
“你舅舅他们早就搬到了凉州附近,离咱们这里也就一点点路程。”
“搬迁?”俞书礼皱了皱眉:“为何突然搬迁?”
“说是雍州那一带前月闹虫灾,漫天飞舞的虫子实在难熬,所以他们才搬了过来。”郑施意见儿子皱着眉,忙问:“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有说是什么虫子吗?”
“没说……”郑施意蹙了蹙眉:“很重要吗?”
俞书礼点头,拿出一幅地图,摊开指给母亲看:“雍州往上京这里,经过几个大州,中间这一带,刚闹过干旱。入秋之后,河道断流……”他顿了顿:“如果不出我所料,那闹的虫害,就是蝗虫。”
郑施意捂住嘴,睁大眼睛:“你是说……”
俞书礼面色严肃:“不错,若是顺着秋风迁徙,沿途的环境都是他们的温床。我猜……京中马上也要闹虫灾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紧皱着眉头,快步离开。
郑施意在背后问:“去哪儿啊?”
“去分兵加强守卫巡逻,流民即将来袭,到时候,若是处置不善,京中将会沦为炼狱。”
郑施意看着儿子着急地离开,知道他回渠州的计划是搁置了。
俞华信恰在这时走进来,只瞥到一眼儿子的背影,他看向夫人,问道:“这臭小子,出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
郑施意把地图指给他看,解释了郑太傅信中说的情况,道:“儿子说,京中可能马上要闹灾了。”
俞华信立马沉下了脸色。“竟有此事。”
郑施意见他忧虑重重,安慰道:“放心,我治府向来有存粮的习惯,就算闹了灾害,咱们好好地稳住,总能熬到这个冬天。”
等到了冬天,大部分的蝗虫就会死亡,只要把虫卵处理掉,就没事了。
本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虫害不仅会导致粮食进不来……”俞华信瞥了她一眼,道:“还有药材。”
郑施意一顿。
“你是说……儿子那么急是因为……”
因为魏延。
魏延的身体原因,根本不可能能顶住断药的风险。而他的许多用药,用的都是珍惜药材,很多京城都寻不到的。一旦闹了灾害,药材万一断了,魏延就是死路一条。
“季安他……”俞华信欲言又止。
“到了现在,你还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吗?”郑施意问。
“我……我哪里说过不同意?”俞华信终于不再说什么,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去帮帮那臭小子。”
小鱼就是嘴硬心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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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