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那双锐利的眸子瞧过来,本来演的几分醉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无踪。他笑着道:“你杀我一个便罢,在场这么多高门贵族,你……杀的干净吗?”
“还是……你今日打算灭口?”
赵雍突然心中一凉,这股凉意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但醉酒的脑子让他思考不了那么多。
下意识萌生的杀意还是燃起了热火,催动鼓舞着他想要杀掉魏延的心。
横亘在脖子上的血痕更深了。
魏延手指微微动了动,手指敲在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手指又不动声色地按在了腰上。
夜灯下,银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腰间,发出微微的光芒。
赵雍不作他想,只当魏延手指按在腰上是因为刚刚摔伤了腰。
心道:果然是个病秧子窝囊废,这下他魏延还不死?!
赵雍难掩心中喜悦,银剑就这样朝着魏延的脖子劈砍了下去。
魏延却突然直起了身子,往后一弯腰,再次斜着躲开了一剑。
魏延又不会武功,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有些古怪了。
赵雍动作一顿,想不通魏延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却反而因为这一瞬间的发愣,给了魏延起身的机会。
赵雍还待追上去,就在这时,被赶过来保护魏延的俞书礼一脚踢飞了出去。
为了防止太子站起来太快,俞书礼在他的腰窝还补了两脚。
太子闷哼了几声,一张脸疼成了猪肝色。
许是肾被踢坏了,一时间都站不起来了。
俞书礼心中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散发快意。
好爽,终于揍到了这个臭傻逼。
他在心里默哀:亲爱的免死金牌,我老爹虽然爱惜你,疼爱你,而我整天想着用掉你,但今天,你这一命换一命真的不冤,简直物超所值!
旁观的贵族们眼睁睁看着眼前瞬息万变的现场战况。
本来太子手下数十个侍卫,胜券在握。
结果俞书礼却能以一人挡之,情势反转。
但魏延不会武功,又被太子直接偷袭刎颈。
结果一回头,魏延躲了过去,而俞书礼又赶了来,将太子都踹飞了出去。
太子倒后,局势才完全陷入了一边倒。
俞书礼一人单挑众人,不过几息就把那些侍卫一个个都打的鼻青脸肿、抬不起头。
众人心下不由得从心头感叹,俞小将军这武艺,真不是盖的。
战局终了。
魏延脸色有些发白,半撑在地上站了起来,他脸色阴沉地往太子的方向走去,脖子上的血痕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
俞书礼看到他眸中一片暗红,凶狠的样子不似常态,眉眼间却反而有一种凄惨狠毒的美。
他勾起的唇角邪狞张扬,和从前那个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魏延也完全不同。
俞书礼皱了皱眉,唤他名字:“魏延。”
他想杀太子,俞书礼看出来了。
魏延的睫毛颤了颤。
回头,他见到一只有着薄薄的茧子的手伸了过来,微微一愣。
“没事吧?”他看到的是俞书礼关怀的表情,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对他的担心。
魏延突然突兀地一笑。
空气里是无人敢动的死寂,仿佛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谁都看到了魏延眼中恐怖的阴翳,外围的人默不作声地后退。
俞书礼没有后退,他微微喘着气,手掌一直朝向魏延,没有收回。
火光下,魏延仿佛又见到了那个街道上朝他递过油饼的少年。
片刻之后,魏延动了。
本来按在腰上某一处的手瞬间收了回来,一道银光没入腰带中。
他转过身,手掌缓缓搭在了俞书礼的手上。
俞书礼没有迟疑,立马握住了他。
周围的呼吸声终于平缓了下去。
魏延任由俞书礼牵着自己往前走,然后不顾还在流血的脖子,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自己身上衣服的皱褶,又整了整衣冠。
他周身的气质一变,又恢复了往日温雅的模样,仿佛那个差点沦落的地狱人不存在一样。
但众人知道他存在。是俞书礼把他拉了回来。
窸窣一声,船外小小的动静消散无形。
赵雍被俞书礼一脚踹飞,回头正要让下属上,却发现他这些下属早就被俞书礼都解决了。
他瘫倒在地上,知道大势已去,便咬着牙后悔不已。
早知道俞书礼在,他肯定多安排些高手随侍,哪里会叫这几个饭桶?
如今看着那些没用的东西躺在地上“诶呦诶呦”地叫唤,自己又被踹地站不起来,太子梗着脖子,看向俞书礼:“有本事你杀了我!”
俞书礼扶着魏延,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他刚刚那一下没有摔坏,这才莫名其妙看向太子:“我杀你干嘛?”
太子噎了一下。
“从头到尾,都是太子你莫名其妙对我们动手,想要杀我们。”俞书礼道:“我们可从没有想要伤害太子殿下的意思。”
他口中一句一个太子殿下,把身份尊卑掰扯的清清楚楚,表明自己对皇权的敬畏之心,然后睁着眼睛说瞎话。
尚在看热闹的那些贵族们见打斗停了,也开始低声交头接耳,似乎在评判这场打斗的是非。
赵雍被俞书礼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的眼前一黑:“你们把我打成这样,还说没伤害我?!”
俞书礼摊了摊手:“是太子要杀我,我才反抗的。”不下死手,已经算他爆舍利了。
赵雍咬牙:“孤要杀的是魏延!你掺和做什么!”
魏延一直没说话,他的目光无声地盯着赵雍,却让赵雍涌现出无限的寒意。
“太子殿下的话,臣会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向陛下禀告。”魏延冷声开口。
俞书礼配合地点头:“还有太子殿下竟然想夺臣妻,啧啧啧,真的很不道德。没想到你对我有那么龌龊的念头。诶呀,陛下知道了,肯定会对好男色的你多一分鄙夷吧?毕竟像你这样的人,很难有子嗣的呀。”他阴阳怪气地把太子之前讽刺自己的话,一句一句又还了回去。
俞书礼心想:难怪今天太子反应这么大,原来是见到他和魏延在一起,吃醋了。
谁能想到,这傻逼太子竟然动了这种心思,若是今日没发现,说不得过后太子得势之后,就要把他变成脔宠。
俞书礼下意识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反胃。
“太子殿下,你真让我恶心。”俞书礼居高临下看着赵雍,见到太子一方没有实力再拦他,就干脆拉上魏延,转头回了单舱。
有了这一出,僚臣们手忙脚乱拉住已经消停下来的太子,连哄带劝地把人带了回去休息上药。
船会在第二日白日上岸,所幸船上的物品一应俱全。
俞书礼拉着魏延,替他检查身上的伤口。
魏延却难得表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书礼给他脖子止了血,也给他的后腰上了些药,见他还在发愣,于是大着胆子拍了拍他的脸。
触感软软的,凉凉的。
魏延这才皱了眉,看向了他。“俞书礼,你会觉得我恶心么?”
俞书礼的表情莫名其妙:“我干嘛要嫌你恶心?”
魏延的声音有些沉,头也压的低低的:“你刚刚说,太子喜欢你,很恶心。”
“嗨,那不是骂太子来着嘛。”俞书礼宽慰他:“你和他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魏延猛然抬,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不一样。”
“额。”俞书礼摸了摸头,脸上浮现一点点红晕:“大概是,你很快就会有名分,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