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随意抹了一把脸,迷迷糊糊的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下觅食。
刚走到楼梯口,就瞧见下面客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坐着昨晚的少年,旁边是自己的母亲和秦知。
昨晚光线太暗瞧的并不清晰,今天突然看见,还是惊艳了一下,少年下颌线完美一直延伸到稍微立起的白色衣领,五官干净漂亮,微微挑起的眼角,又带着那么一份不羁。
突然顾舟转头望向了江遇,轻轻拧了下眉,就又转了回去。
江遇心头一跳,低头瞅了一眼自己松松垮垮的睡衣,摸了一把乱成鸟窝的头发,瞬间就清醒了,转身回房重新洗漱换衣。
江遇再次雄赳赳气昂昂的下来,还特意看了顾舟一眼。
顾舟淡定的送了他一个白眼。
江宛卿拉着江遇坐在自己身边,给他介绍,“这是你顾叔叔的侄子,顾舟,接下来会在这里住几天,你们好好相处。”
秦知一直低头安静喝茶的手,闻言,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打算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
一瞬之间,顾舟的表情极其微妙,似乎僵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的朝江遇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顾舟。”
江遇没有握顾舟的手,歪在了沙发上,“江遇,我们昨天见过,昨晚也见过,你忘了?”
顾舟的手缓缓放了下去,脸上表情未变,“哦,忘了。”
“小舟,抱歉,昨天小遇出现了一点小状况,我们都在医院,没有亲自去接你。”江宛卿有些歉意的看着顾舟,“既然你们都见过了,我就不介绍了。”她伸手似要去拉顾舟的手,被顾舟轻巧的躲开了,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江遇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扫了又扫,还没想到应该说什么。
秦知就先一步站了起来,“先去吃早饭吧,应该都饿了。”
顾舟起身却没有往饭桌前走,而是乖顺的抬步走到了了刚从外面进来的顾亭云身边,站定。
顾舟在相同年龄段的男生中间已经算高了,但顾亭云似乎比顾舟还高那么几厘米,他们站在一起,就显得顾舟有几分弱小,顾亭云伸手轻轻揽了一下顾舟的肩膀,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扳着顾舟转过了身,刚好背对餐桌,跨步就要出去。
“亭云。”江宛卿急忙唤了一声,“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坐下一起吃吧。”
“夫人,于理不合。”顾亭云的声音恭敬但疏离,说罢,拉着顾舟就出了门。
江遇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饭,突然没了任何胃口,脑子里的谜团比昨天晚上更甚。
他将椅子往江宛卿身边拉了拉,低头凑在了母亲的跟前,眼光直望着门口已经消失了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妈?这你私生子?”
谋杀我说的通了。
秦知突然咳了数声,似乎呛住了,猛灌了好几口水。
江宛卿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拍了一下江遇的手,“不是。”
“哦。”江遇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江宛卿给江遇碗里夹了几筷子菜,似乎试图拿菜堵住儿子的嘴,目光复杂的盯着江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江遇等了许久,才听到她接着说:“你顾叔叔这边有工作比较忙,不太方便照顾顾舟,我便让司机把顾舟接了过来,而且你开学之后与顾舟同校,你俩年纪又相仿,也可以多个朋友。”
“哦。”江遇扫了一眼秦知温和的面容,收了嬉皮笑脸的姿态,擦了把嘴,“我饱了。”转身就上了楼。
江遇其实并不喜欢胡思乱想,但也无力的意识到,顾舟来者不善。
他在床上挺尸了一段时间,揉了揉又蹭的乱糟糟的头发,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摸到手机。
刚一滑开,消息就弹了出来。
缺心眼:江大少爷,江小,江少,江哥。
缺心眼:活着吗?活着回个消息。
再向上翻一连串“在吗?”的表情包,不下数十来张,更早一些似乎还有消息,不过江遇已经懒的翻了。
他翻身爬在床上,给牧河回消息。
江边一只虫:活着,还有气。
那边回消息特别快。
缺心眼:啊……我们狂欢会都摆好了。
江边一只虫:微笑
缺心眼:江小,你快出来。
江边一只虫:你良心不会痛吗?让一个刚死里逃生的病号出来找你。
缺心眼:我在你家门口。
江遇从床上爬起来,向窗外望,一个亮橘色夹克衫的男生拼命的在楼下朝他挥手。
江边一只虫:慢走不送。
江遇低头回完最后一个消息,就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不过一会儿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江遇刚打开门,映目就是牧河那张放大的笑脸,江遇手一抖,差点又关上门,牧河一掌按住门就挤了进去。
江遇皱了皱眉,牧河不知刚从那个犄角旮沓逃了出来,满脸的灰,衣服上也是,若不是那张脸格外熟悉,江遇差点叫人把他扔出去,他向后退了好几步,“你们家破产你去捡垃圾了?”
牧河摆了摆手,一屁股就坐在了江遇洁白的床沿边,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你还好意思说,知道你掉水里了,我就急忙赶过来找你,结果你不知道我爸,恨不得我那一天死了直接就地掩埋在我家后院,我只好一路过五关斩五将才………唉,哎呀呀,江小,你放手……”
牧河像被掐住了喉咙的兔子吱哇乱叫。
他的身量要比江遇高许多,也更壮硕,却被江遇揪着耳朵直接提溜到了外面,“你口中说的狂欢会呢?”
牧河拼命扒拉江遇的手,嘴巴却一点也不见服软,“没了。”
“咋突然没了?”江遇手中力道未松,继续往楼下走。
牧河一边嚎一边说,“那是庆祝你老升仙的狂欢会,你又没升成自然没了。”
“哦,那麻烦你再准备一场庆祝我还可以继续留在人间的狂欢会。”江遇话音刚落,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前面的顾舟。
少年眉目疏朗极为好看,单手揣进裤兜里,衣袖挽到了臂弯处,露出半截白皙清瘦的胳膊,他的目光在江遇身上转了转。
没了早晨刻意保持的干净无害,此时盯着江遇的眸光,是极为自然的凌厉,就差把“老子不好惹。”五个字打脸上。
江遇抬头迎上了顾舟审视的目光,勾了勾唇角。
牧河的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又转,神经再粗也察觉出了气氛不太对劲,揉了揉从江遇手中好不容易解救出来的耳朵,往顾舟面前一横,“你谁啊?”
江遇朝顾舟笑了一下,拍了一把牧河的肩膀,扯着他就出了门。
牧河虽和江遇在口舌之争上,不吃半点的亏,可作为朋友兄弟,却是极为仗义。
他们疯玩了一整天,似乎打算用这一天来弥补整个蝉鸣喧嚣的暑假。江遇被牧河偷偷灌了好几杯酒,喝的迷迷糊糊的回了家。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江遇抱着闹铃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在洗手间随便捣鼓了一下,胡乱套了件衣服,就跑下了楼。
在阿姨的叨念中,顺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片枣糕,叼在嘴里,拎着包径直往门外冲。
步子还没有跨出门槛,一辆崭新的黑色吉普就停在了他面前。
顾亭云按了一下喇叭,示意江遇上车。
江遇打开车门,就看见穿着简洁干净的蓝白校服,坐在车内的顾舟。
啪的一声就又关上了门,竟然忘记了这茬,一想到接下来要和顾舟同坐一辆车去学校,他就窒息,他将书包往上提了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江遇。”顾舟从车上下来,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了他身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斜挎在肩膀上的黑色书包带,然后径直就从江遇身边走了过去。
江遇盯着顾舟越来越远的背影,怔愣了许久,顾亭云打着喇叭把车重新开到了江遇身边,探出头,“上车,我送你去学校,该迟到了。”
江遇没有理会顾亭云,快走两步,追上了顾舟,一把就抓住了他单手揣兜的手臂,“闹什么?我还没有耍少爷脾气呢?你倒先给本少爷耍上了。”
顾舟冷冷的扫了一眼江遇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不想第一天迟到,就放手。”
“我迟不迟到,管你屁事!”江遇直接呛了回去,死活都能不管,现在迟不迟到管上了。
二人僵持不下,谁都没有先妥协的意思。
“都给我上车。”顾亭云冷着脸,修长的腿跨步从车上下来,修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搭配蓝色领结,脸部线条鲜明似刀刻,气质冷逸疏离。
顾舟身上竖起的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消失,整个人突然温软了下来,扒拉着书包,乖顺的上车坐在了驾驶座副座上。
江遇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朝顾亭云笑了一下,前脚踩着后脚也不情不愿的爬上了车。
江遇坐到了后座上,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微妙的不爽,车内空间并不大,被分成了两半,前面是顾亭云和顾舟,后面是他自己,一下子就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车子很快就驶到了学校门口,江遇风一般的旋下了车,直冲进了学校。
宜华一中是宜市重点高中中的重点,选址是以前的宜江大学,宜江大学自从搬校到郊区后,市中心的老校区就变成了如今的宜华一中,不过里面重新翻修过,即有历史悠久沉淀下来的厚重感,又兼具与时俱进的现代感,学校占地面积极大,各种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而且学校后面还有一大片竹林,尤其晚上是小情侣的好去处,学校似乎以前还有一片池塘,后来因为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故发生的多了,就给填了。
第一天到校报名各项事宜虽繁杂但都简单,只是走着流程班里同学互相认识了一下,江遇九点到学校,十一点发完书就可以拎着书包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