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可补 第7章 食堂

一阵铃声从顾川阳的衣服口袋里传出，吸引两个人注意。

其实有一部分人会偷偷带手机来学校。住校生基本都是藏手机的。沈时乐的手机现在就放在书包里，准备一会儿放到宿舍。

但这至少有一个藏的步骤。

顾川阳就直接大大咧咧的放在口袋里，甚至都不关机，好像生怕别人不能发现。

顾川阳看了一眼来电人：“要不你们先走吧？”

这是他一路上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李晗云：“啊？喔，好。”

沈时乐心里无语到笑。

不是，赶人也不是这么赶啊。我们先走，然后呢？

你怎么找宿舍？

但他什么也没说，和李晗云一起先离开了。

顾川阳把电话接起来。

“姐，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噼里啪啦地说出来一长串话：“你转学了？什么时候转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是我在国外就不是你姐了？”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身上，顾川阳把手机拿远。

“没什么好说的，就忘了。”

“行吧，我管不了你们了。爸妈也不跟我说，你也不跟我说。”

顾川阳：“下次注意。”

“什么叫下次……算了，在那边待的怎么样？”

“还行。”

“除了还行，你会不会说其他话？”顾锦很是无语。

“叔叔阿姨人很好。”

问什么答什么，绝对不多说一个字。顾锦习惯自己弟弟这种说话方式。

“那就好。”顾锦连环问话，“对了，我听说他们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相处怎么样？”

顾川阳一下子卡壳：“……”

顾锦一看顾川阳不说话了就开始着急。

“他是不是欺负你？你要是受欺负了跟姐姐说。”

顾川阳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回复：“姐，我十六岁，不是六岁。”

“这不是我着急吗！你以前去那个什么所谓的大姨家的时候，你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

问了些其他的事，话题又绕回了沈时乐身上。

“所以那个男生怎么样啊？”

顾川阳没什么情绪地说：“不想了解。没怎么说话。”

“你天天冷着张脸，爱搭不理的，而且说话还冲了吧唧，谁愿意跟你说话？”

“……”

还真是亲姐。

顾锦放下心来：“反正没事就行。等我有时间回去了，去成平看看你。”

“欢迎。”

但实在没听出有什么欢迎的感情。

“爸妈这次……唉，算了，不说了，真委屈你了。”

“我没什么事。”

顾锦语气变得认真：“你就是太懂事了。我是真心疼你。”

顾川阳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我真没什么事。”

顾川阳挂了电话，往前走，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他用手按着手指关节，发出一声脆响，思考着解决方案。

沈时乐正好从学校里的便利店走出来。

他手里拎着一瓶刚买的水，拧开瓶盖，往来路上瞥一眼，然后转身，接着往前走。

顾川阳把手机重新装回口袋，跟了上去。

沈时乐午觉睡久上课就会头懵，所以他会先学一段时间，再去睡觉。

准备戴耳机听听力的时候，沈时乐完全没有想到顾川阳会出声把自己叫住。

顾川阳：“能用下你的卷子吗？就是上课讲的那张数学卷子。”

“我的卷子？”

“嗯。”

“你确定？”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

顾川阳：“确定。”

沈时乐从书包里拿出卷子，放到顾川阳书桌上。

顾川阳拿起卷子：“谢谢。”

“不客气。”

拿着卷子，就仅仅看了一眼，顾川阳就立马明白了沈时乐会发出疑问的原因。而数学老师为什么在课堂上话锋一转，让自己拿了冯疏寒的卷子。

因为卷子上面可以说是只有答案。

沈时乐的字不丑。毕竟是练过的。虽然是把正楷练成了行书，字形间都透露着张扬。

卷子上题与题之间留有大块的空白，沈时乐的字迹只占了1/4——只有两行不到的解题过程。

如果是平时的练习题，沈时乐一般不会往上面写过程，只会写个最后的结果。包括周考，他也这么干。

这是他的一个改不掉，或者就没想改的坏习惯。

刚开始，任课老师还会拿着他的周考卷子，指着大题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一般这种时候，他会非常“虚心”地认错。

虚心认错，坚决不改。

后来，老师看他的成绩一直居高不下，也就懒得再一直说，就随他去了。

刚睡起来的时候沈时乐迷迷瞪瞪地，把书包拉锁拉上，背起来就走。也没想为什么书包是拉开的。

卷子就这么孤零零地被放在书桌上，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它。

直到下午数学自习的时候。

严燕萍会检查所有科目的作业，各科老师也都知道，也就不会再查一遍。除了个别极其负责任的老师，比如说张峻。

“大家都拿出来寒假作业，让我看一眼昂！”

所有同学都开始从书桌里掏东西，沈时乐当然也不例外。他把书包里东西翻一遍，没有。

再翻一遍，还是没有。

冯疏寒看着沈时乐找东西：“你不会没带吧？”

沈时乐烦躁地翻来翻去，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应该不会吧。”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

卷子……是不是还在桌子上。

好像把卷子借出去之后，自己就好像没有收回来。

什么应该不会，这是肯定没带。

好，完蛋。

大家都把作业放到桌角，张峻简单翻过之后，就换下一个人。不一会儿就到了沈时乐这儿。

对方翻过他的《快乐假期》：“怎么只有本书，你卷子呢？”

“没带。”语气称不上理直气壮，但是也毫无心虚。

顾川阳闻声转过头去。

“一份也没带？”

“嗯。”

沈时乐的卷子都订到一起了，没拿就是一张也没有拿。

“你上午不是拿着的吗？”

沈时乐：“嗯。”

数学老师和沈时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换个老师可能就会放过他了，但现在他面对的是张峻。

当初沈时乐答题卡上不写过程，就是张峻一直批评他。

“我知道你成绩好，但是这些作业你还是要重视的……”

就像唐僧给孙悟空念紧箍咒一样，嘴一刻不停。

后面没补完作业的同学可开心坏了。张峻这个架势，铁定能说一节课。

老师就站在他面前，沈时乐也不好把自己的不认真表露地太明显。只能苦苦地看着挂在教室前面的表，熬着一分一秒。

他开始懊恼，自己应该多看书桌一眼。

甚至懊恼到最后，沈时乐都觉得自己不该借出卷子。

终于熬到下自习，铃声响起，张峻意犹未尽：“下课了啊。”

沈时乐快速地接话：“老师再见。”

说完就跑向食堂。

独留张峻一人在原地：“你……跑慢点，别摔了。”

无论一天的学习有多么疲惫，抢饭时的高中生永远都是充满着活力。

饭点时的高中生可谓是力大如牛，迅猛如虎。可能他们的体测没有及格，但是抢饭一定不会慢。

所有人一窝蜂地冲进食堂，很快就乱成一锅粥。

他们几个关系好的人吃饭会坐在一起。如果蒋然这天不去打篮球的话，那么他们就都不需要为座位发愁。

蒋然不仅能抢上座位，甚至每次抢的桌子还能固定下来。

沈时乐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到齐。

坐在李晗云对面短头发的女生是宋辞。

和李晗云不同，宋辞的理科成绩非常优异。选择学文，只是单纯因为她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

可能是人如其名吧。

沈时乐一直觉得她和李晗云做这么久朋友，还能保持原先内向的性格是个奇迹。

拿着手抓饼往这儿走的男生是季子禾，是蒋然和沈时乐的初中同学。

季子禾现在是隔壁班的，但他通过蒋然这座桥梁，成为了他们班的编外人员，演绎着“身在隔壁心在朋友”。

他看起来温文儒雅，外表非常有迷惑性，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出来和蒋然是一路人。

以至于蒋然天天说对方“闷骚”。

平时一起在食堂吃饭的就他们五个。冯疏寒嘴很挑，吃不惯学校食堂，一般回家吃饭。

蒋然假装气喘吁吁：“今天可算是跑死我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抢饭，一时不太适应。”

“辛苦了。”宋辞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

李晗云瞥了蒋然一眼，揭穿事实：“宋辞，你别搭理他，你还不知道他！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季子禾吃了口手抓饼后问：“听说你们班有个转来的学生？”

“你怎么也知道？”蒋然吃惊地问。

“表白墙和学校□□群里已经传疯了。”

帅哥就是高中里的珍稀物种，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我还知道他叫顾川阳，身高目测一米八几，从京海转来的……”季子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爸叫顾闫。”

蒋然觉得不可思议：“他爸你都知道？！”

李晗云叹气道：“表白墙获取信息的速度可比我中午和他聊天快多了。”

“不是，为什么能知道他爸叫什么？”蒋然下巴快惊掉地上。

季子禾：“因为人家在百度上有百科啊。他可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

李晗云差点被柠檬水呛到：“我艹，这么牛！”

宋辞缓缓地做出评价：“大家获取能力的信息好强啊。”

蒋然搅了搅自己的大米饭：“自从我知道有人组织了个□□群作为沈时乐的后援会时，我就知道，咱们学校没有正常人。”

沈时乐本来漠不关心地听他们聊天，听到这件事后，轮到他惊讶了。

“什么后援会？”

这种东西在他的印象里是各种明星偶像才会有的东西。

李晗云：“你不知道吗？我们几个都在里面。”

不止是转学生帅哥，“本土”帅哥一样非常珍贵。

蒋然举手抢答：“我还是管理员呢！”

沈时乐不理解他在骄傲什么。

“你要真的太闲，可以去写会儿你的寒假作业。”

蒋然默默地把手放了下来，不再吱声。

沈时乐问宋辞：“你也在？”

他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一个否定答案。

但事实非常残酷，宋辞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果然他们学校没有多少正常人。

蒋然摇头晃脑地感叹：“这样下去，我觉得顾川阳在表白墙上出现的次数可能要超过沈时乐。”

沈时乐没有理蒋然。他现在脸上就一个表情——关我屁事。

李晗云拍了下桌子，“不过说真的，他俩颜值可还真是不相上下，但是给人的感觉就不太一样。”

她仔细思索了一下，手舞足蹈地描述：“沈时乐吧，像是竹，高耸入云。顾川阳吧，就，就像是树，高大挺拔。”

这意象也是真够抽象的。

根本没理解。

蒋然对李晗云的话嗤之以鼻：“你写作文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这么会说。”

李晗云立马反驳：“上次年级优秀作文有我，好吗？”

“别人都是52，53，就你一个50。”

李晗云不服气：“那也是优秀作文，总比你语文经常被点名批评好得多吧？”

蒋然说不过，换了一个辩驳的角度：“那你数学差。”

“我是文科生，数学差点儿怎么了。”

蒋然指了指宋辞：“宋辞也是文科生，她数学就很好。”

李晗云也转移了一个方向：“我转班前的总分比你高。”

“只比我高三分。”

“那也是高。”

沈时乐及时地打断他们：“我吃完了，先走了。”

“你今天怎么吃饭这么快？”蒋然挠挠头。

季子禾狠心地告诉他真相：“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基本上都吃完了？”

蒋然环顾一圈，发现除了他和李晗云，大家都准备离开了。

李晗云赶紧拉住宋辞的手。

“等我一会儿，两分钟。”

“那你快点。”宋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心地留了下来。

“没问题。”

李晗云及时地叫住了宋琦。但蒋然只能看着沈时乐与季子禾的背影渐行渐远。

窗户旁边站了一排人，他们就属于没有抢到座的。

沈时乐在人群里看见了顾川阳。

他还记得刚刚顾川阳散步似的走向食堂，一点儿也不着急。

祝大家生活愉快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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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