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可补 第16章 纸飞机

他们把研究性学习的任务先放下，迎接期中考试。

考试的前两个考场是诚信考场，里面的学生是各个班级的前几名。

剩下的考场座位是随机产生的。

由于顾川阳刚转来，没有以往的成绩，上次就被安排在一个普通的考场内。

而这次，依照他的月考成绩，他就坐在沈时乐的后面。

季子禾跟他们同样也在一个考场。

考完第一门语文，季子禾就走了过来。

“考怎么样？”

大家都知道沈时乐的语文成绩是硬伤。沈时乐把卷子折好：“你是来我这儿找安慰的吧？”

季子禾摆摆手：“这次可真不是。我就是来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

“打听一下你和你后面这位这次谁会第一。”

沈时乐挑眉看着季子禾，用神情表示疑问。顾川阳听到对方提及自己，抬头也看了过去。

季子禾发现两位都看着自己，连忙笑着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昂，就是我们班有人在赌你们谁分高。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过来问一下。”

沈时乐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赌的谁？”

“这不是因为还没定所以才过来问问。”

季子禾也就是过来开开玩笑。毕竟才考了一门，变数还很大。

所以万万没想到，沈时乐还比较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那我赌顾川阳。”

“为什么？”顾川阳在后面先开口询问。

季子禾眼睛微微瞪大。

“对啊，为什么？”

“没为什么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季子禾耸了耸肩：“啧啧啧，连你本人都‘叛变’了，支持你的人够惨啊。”

沈时乐一副谁也不管的状态。

“那就惨呗。”

书包都放在教室外，季子禾走出去放卷子。

沈时乐直接就把卷子塞进桌洞，等着一上午的时候一起再去放。一趟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懒得去做两次。

顾川阳：“你赌我？”

沈时乐对自己的分数有足够的把握。

他是自信，但是不盲目。

平时，他用语文成绩估算自己能高第二名多少分。现在，他用因为语文成绩估算自己能否考第一。

“因为刚刚考的语文。”

顾川阳反应了两秒，轻笑出声。

沈时乐不太确定地问：“你现在是在嘲笑我吗？”

顾川阳竟然笑了？沈时乐还是有些许的惊讶。

对方真的很少会笑，几乎就没有什么表情。以前有人会说沈时乐经常冷脸，这么一对比，顾川阳可以被称为“面瘫”。

“没有，不是。”

沈时乐并不相信对方的说辞：“你的否认有点苍白无力。”

虽然说他们为了期中考，稍微耽搁了一下研究性学习，但也不表明他们每分每秒都要用来复习。

就是一次小小的期中，又不是高考。更何况沈时乐想走竞赛，都不打算参加高考。

第一天下午六点考完。在这个休息时间段，他们就开始折纸飞机。

在机身对称的情况下，影响飞行时间的自身因素大约就是机翼大小，机头形状和纸飞机重量。

剩下的抛掷角度和抛掷高度都是做实验的时候自行控制。

关于实验的几个简单的纸飞机他们平时就已经抽空折叠好了。

现在就差的是那几个固定的模型。

沈时乐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我懒得做了。那两个世界纪录的纸飞机还有回旋机，你能都折了吗？”

他挑了两个自己觉得比较简单的纸飞机留给自己——“猎鹰”和“DC-03”。

顾川阳没有任何问题：“可以。”

当沈时乐上手去折“DC-03”型纸飞机，就发现自己可能选错了，这玩意可一点都不简单。

不过这就是个纸飞机，也没难到哪儿去。

把纸折叠起来，用指甲划过，折出痕迹并发出轻微的声音。

两个人的手指都非常灵巧且修长，折普通的白纸都看起来赏心悦目。

沈时乐折好两架纸飞机就听见顾川阳“啧”了一声。

顾川阳把手里的纸飞机放在一边，重新抽了一张a4纸。

看沙发上放着的纸飞机数量，顾川阳已经折了三架了。沈时乐走过去。

“怎么还在叠？”

“有一个废了。”回旋机折叠时有具体的长度，顾川阳拿着尺子比着。

沈时乐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放在旁边的三架纸飞机，发现有一个上面出现了裂痕。

“不小心弄破了？”

顾川阳把尺子放下：“嗯。它最后得折个月牙折痕，不小心力气用大了。”

“需要帮忙吗？”

“不用。”

沈时乐准备去拿黑笔：“那你加油。”

等到沈时乐用笔在纸飞机上标上名字，顾川阳又开始折月牙的折痕。

这次顾川阳控制住了力道，小心翼翼地把回旋机完成了。

沈时乐看着对方把纸飞机拿起来，问道：“完成了？”

“嗯，我再试试能不能回旋。”

回旋机被叫成永不落地的纸飞机，因为它会在飞行过程中调头，回到掷出者的手中。

顾川阳把纸飞机扔出。纸飞机没有笔直地向前飞，而是在客厅中画出了一道曲线。

但可能是扔的角度不对，或者是力气太小，它飞向的目标并不是顾川阳。

而是飞向了顾川阳旁边的沈时乐。

沈时乐伸出手把纸飞机抓住。

要不是他反应快，纸飞机就直接会打到他。

顾川阳没想到自己力气用小了。

“没事吧？”

“没事，”他摊开在掌心，把纸飞机放在上面，“所以这还算不算成功？”

顾川阳用手指把纸飞机从沈时乐的掌心夹起来：“应该算吧。”

所有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正打算抽出周末时间来做实验。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期中考试结束，学校要求各个班级在后天的晚自习进行班内初选。

听到消息后，蒋然焦急地挠头：“这怎么办？咱们的实验没法做啊。”

顾川阳也没有办法：“那只能先空着了。”

沈时乐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要不请一节晚自习？咱们在学校做实验。”

蒋然：“今天晚上？”

沈时乐：“明天晚上吧。今天才刚考完试，不太好请假。”

蒋然在内心默默吐槽，这说的好像明天就考完试结束很久一样。

严燕萍：“晚自习去做实验？都有谁啊？”

沈时乐：“我们三个人。”

蒋然站的比他们两个人更靠后一些，没办法，面对阎王他有一种生理性害怕。

可能是因为天天被骂吧。

“行，那去吧，别动静太大。”

沈时乐：“知道了老师。老师再见。”

顾川阳：“老师再见。”

相比身旁两位的平静，蒋然比较慌乱地回复：“额……老师再见。”

这就同意啦？

走出办公室，蒋然依然有一些恍惚。

刚才的阎王是他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和善，这可能就是组里面有学霸的好处吧。

操场锁门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正在学校门口处扔纸飞机。辗转了多处后，他们最后选择了是从篮球场到食堂的这条路。

这个时候在这条路上除了他们以外没别的人，安静的很。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灯光，显得有点暗。

蒋然：“这还是我第一次逃课。”

沈时乐打破对方的幻想。

“咱们请了假的，这不叫逃课。”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逃课。”

顾川阳：“为什么？”

“逃课听起来多酷啊！难不成你们逃过课？”

“……”

沈时乐懒得跑来跑去，选择去记录数据。

蒋然觉得自己没有做出什么贡献，选择下了比较累的测量任务。

扔纸飞机就自然而然地交给了顾川阳。

“9.8米。”

“10.4米。”

“12.1米。”

沈时乐看着表格说：“还差两组。”

蒋然来回跑地气喘吁吁：“等等——，你让我先休息会儿。”

“你扔吧，我去测量。”顾川阳把纸飞机递给蒋然。

“没事，我没多累。”

顾川阳：“你确定？”

好吧，蒋然的确已经很累了，就没再和顾川阳推脱：“谢了。”

“不用谢。”他只是觉得会浪费时间。

“你等一下，”蒋然准备把胳膊上的手表摘下来，“你用手表的光照着点，要不然看不清。”

顾川阳：“我有手机。”

蒋然：“你现在带手机了？！”

顾川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住开机键。

“嗯。”

蒋然对此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沈时乐没想到对方现在还是把手机随身带在身上：“你带手机了？”

顾川阳：“嗯。”

才转学过来时，可以用不清楚学校的规章制度为借口。

但严燕萍会天天警告他们不要携带电子产品，顾川阳依旧毫无畏惧之心，看来是真的不怕被处分。

“那手表借我用一下。”

蒋然刚把手表扣住，现在又往下摘。

“啊？行，你等等。”

其实一开始顾川阳就想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照明。但他看到蒋然用手表的光照着尺子上的刻度，就没有拿出来。

他忘了其实沈时乐也很需要。

顾川阳这才想到沈时乐也看不清：“我看一眼你记的。”

沈时乐把纸递过去。

顾川阳眯着眼睛看纸上的字：“这你能看见？”

“还可以吧。”

蒋然盯着纸什么也看不见：“我的天呐，你是有夜视功能吧？感觉你要是再看一会儿，5.0的视力迟早变成0.5。”

沈时乐眼睛确实有点困，但也没多大事。

“你别咒我。”

“为什么不说呢？”顾川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的边缘。

沈时乐接过蒋然的手表。

“我不知道你带手机了。”

那为什么不去要手表呢？

这个问题原因其实很简单，顾川阳立马就能想清楚。

正好是立夏了，即使是在夜晚，风也不是凛冽的了，带着些许温度。幸好今天的风不是忽大忽小地，没有给他们的实验造成额外的误差。

他们的实验并不复杂，做起来也没有多么耗时间。

实验已经结束了，离放学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沈时乐把笔收起来，把手表还给蒋然：“记完了。”

蒋然看了眼手表时间。

“怎么才九点多？我还想着就要放学了。”

顾川阳把卷尺收起来：“回教室？”

“别呗，咱们再在下面混一会儿。”蒋然连声拒绝。

沈时乐：“在这干嘛，干站着？”

“干嘛呢？”蒋然绞尽脑汁地想，“要不然咱们比一下？看看谁的纸飞机扔得远。”

顾川阳：“我都可以。”

“你是真挺无聊的。”沈时乐没有什么兴趣：

蒋然：“你是不是不敢？”

“激将法对我没用。”

“我觉得你才无聊呢。下来这么长时间，你就光站着记数字了。”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遗憾。沈时乐妥协了。

“那来吧。”

“来来来，一人拿一个。”

“我说321，一起扔啊！”

“3，2，1——”

纸飞机在夜空中轻盈地起舞，越飞越远。

一只纸飞机率先落地，脱离了队伍。

剩下两只载着月光在漆黑的夜里画出一抹白色的弧线，飞进了右手旁的树林里，飞快地消失不见。

树林是“英语林”。每棵树上面都挂着牌子，写着英文的名言名句。三中上个学期举行过一次知识竞赛，英语方面考的就是这些句子。

蒋然看着纸飞机慢慢飞出视线，惊叹着：“我去，你们扔也有点太远了吧？”

反观自己的纸飞机，就弱的有点让人失落了。

沈时乐看起来很认真地说：“你下次扔前先分析一下它的受力。”

“怎么分析？！”

沈时乐编不下去了：“你还真信。”

这时蒋然看过去，发现顾川阳都一脸“你是傻子吧？”的表情。

“……”

蒋然心里想着，别拦我，我要把沈时乐弄死。

顾川阳：“那这算谁赢？”

沈时乐：“平局。”

这走过去都分不清两个纸飞机里哪个是自己的。

蒋然突然发现了盲点。

“哎，自己捡自己的昂！”说完就跑过去，没跑多远就把自己的纸飞机捡起来了。

这就是纸飞机没有飞太远的优点。沈时乐开始后悔自己扔的太远了。

长出新叶的枝，在地上投射出了斑驳的倒影，将纸飞机藏匿于其中。

顾川阳和沈时乐两个人俯下身细细寻找。

树林里太暗了。找了半天，沈时乐才找见了一只纸飞机：“我找见一个。”

顾川阳还在弯着腰寻觅。

“我还没找见。”

那只找不见的纸飞机，不知道是谁扔出的，静静地呆在树边。

这应该是撞在了树的躯体上被迫降落。

不愧是裸眼视力5.0，如此昏暗的环境，沈时乐也发现了停在地上的纸飞机。

在他往那移动的同时，顾川阳也正好看见。

顾川阳离得比较近，率先伸出手。

沈时乐迟了零点几秒，但也抓住了这只纸飞机。

骤然之间，四目相对，树影和月光倾倒在对方的脸庞上。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纸飞机旁的树上挂着一句话：There is no experience and wayward youth. ——Rabindranath Tagore

祝大家生活愉快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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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纸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