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落珠 第28章 所谓朋友

夙月在瀚海馆找到了那本《爱崽炼器小札》，里面果真记载着很法器制作方法，但也正因为太多，导致夙月挑花了眼，抱着它好几天也没能作出决定。

这天，夙月走在路上，经过一处僻静之地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胖鱼哥哥？

夙月走近了些，在一根石柱后遮掩住身形。

素玄正静静地站在一汪池水边，旁边坐着的是……

“……你看那个拎着花篮的，她叫采莲，本体乃是一株并蒂莲……”

夙月想起来了，刚来天庭的时候白铃向她介绍过的，采莲，一个灵体。

那采莲正闭目打坐，身上的灵息好像比以前强了些，四周灵气也在不停翻滚，像是到了什么紧要关头。

夙月见素玄突然抬起手，然后对着那个采莲凌空轻轻一点……打坐着的人突然化成了一朵莲花。

素玄微微一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脚下无声地离开。

夙月还立在原地，看着那朵莲花不一会儿又变回人形，然后睁开眼。

采莲收敛法力，探查一番自己的身体，简直要喜极而泣，“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终于变成地仙了！”

夙月看着那个乐得原地转圈的采莲，也面带笑意地离开了，不过，走了没多远她又停下脚步，“不对呀，胖鱼哥哥自己也只是地仙境，为什么可以随手点化一个灵体成仙？”

夙月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但胖鱼哥哥嘛，一直很厉害的，从小就喜欢读书，进了天庭估计读得更多，学会一些奇异术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夙月很快将这事抛到脑后，专心琢磨起礼物。

又犹豫了一天，夙月终于挑定一个带防护功能的小葫芦。

据书上所写，这件法器可挡金仙境全力一击，平日里戴在幼崽身上既可爱又不起眼，十分安全，而且制作所需的材料也不难找，就这个了。

小葫芦炼制的过程还挺复杂的，夙月又到瀚海馆向崇文仙君借来不少炼器的基础书籍，花费一个半月的时间才把这件法器炼出了雏形。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注入真气。

碧波宫偏殿内，夙月握着小葫芦，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真气灌进去，直到那个葫芦上冒出细微宝光才放下心来。

成了。

然而东西是做好了，夙月却觉得头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好在素玄及时扶住了她。

素玄一进门就见夙月摇摇欲坠，忙把她扶到床边坐下，“你怎么了？体内真气空成这样？”

“刚刚炼器收工消耗大了一点，看，我的法宝做出来了。”夙月献宝似的把小葫芦递到素玄眼前。

素玄敷衍地笑了笑，“真厉害，一个多月总算让你做出来了，那也不用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看你，站都站不稳，干嘛逞强，不是还有我吗，让我来不就好了。”

夙月心道，怎么能让你来呢，你只有地仙境的修为，哪里能撑得住这最后一步，不过嘴上却道：“这是我送小柏的礼物，让你插手，那它算是谁做出来的？”

素玄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是我收徒，你送什么入门礼？”

夙月拍开那只作怪的手，“你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当然得送。”

见素玄还是不放心，夙月又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别担心了，不信你探一探，我只是耗费的真气多了点，没有大碍，半个月就能修回来了。”

素玄没去探她的灵台，那本小札他也看过，还知道是谁写的，自然清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见到夙月脸上的苍白之色，心还是微微地有些刺痛。

奇怪，他是怎么了？

——

夙月骤然间失去大半真气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不过也没关系，这半个月老老实实不去惹事就好了。

但很多时候，你不去惹事，事情偏偏喜欢来找你。

第二日，夙月刚刚走到离蟠桃园不远的地方就又觉得头有些晕，此时，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然后一道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夙月的身体僵了僵，转头一看，竟是那个采莲。

采莲笑着问她：“不知仙子在何处任职，可要我送你回去？”

夙月的眼神一时有些复杂，“不用了，我当差的地方就在前面蟠桃园。”

“也不远，我送你过去吧。”采莲热心道。

夙月没再拒绝。

采莲扶夙月到达蟠桃园门口后又十分守礼的离开了，并未多言。

然而看着她的背影，夙月脸上不见半点笑容。

之后几天，夙月总会时不时巧遇这位采莲仙子，连金涂都发现了，他倒是很高兴，“难得见你交到新朋友，怎么样，要不要我摘几颗果子，庆祝一下。”

“朋友？”夙月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涂没发觉夙月脸色的不对，想了想，“这个采莲来天庭已经五百年了，前不久才从灵体升为地仙，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倒没出过什么特别的事，从她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应该也确实是个性情和善的小仙。你呀，多交一个朋友总是好的，别总学你家公子，成天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宫里。”

夙月没有再跟金涂多说些什么，只是脸上虽是在笑着，眼神却很冷。

又过几天，采莲终于和夙月“打成了一片”，然后在某个午间对她道：“夙月姐姐，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夙月点头，“好啊，去看什么？”

采莲神神秘秘地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夙月跟着采莲来到一处陌生的宫殿。

采莲还是那副天真的笑容，“夙月姐姐，进去看看吧，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大礼。”

夙月也天真地点点头，迈步向里走进，然而她刚跨过门槛却又突然折回了身，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采莲推了进去，快速地关上门。

“夙月姐姐，你干什么，快开门，快开门……啊——！”听着里面不绝于耳的惨叫，夙月脸色肃冷，心中没有半点同情。

等里面安静下来，夙月才又打开门走进去。

采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全身布满兽爪抓出来的血痕。

夙月抬头，一群样貌奇特的蝙蝠正倒挂于房梁，豆大的眼睛好奇地瞅着她。

采莲断断续续喘着气，努力运转法力修复自己的伤势，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推门而入的人，好不容易提起一丝力气，她正要问为什么，就见这位夙月仙子张开了嘴。

明明半句话也没说，可上方的蝙蝠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一只只发狂般地东飞西撞，不消片刻便全部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夙月合上嘴唇，慢步走到晕过去的蝙蝠群前，看着一只只怪模怪样的“小老鼠”，她有些怀念，“赤血蝙蝠啊，我都多少年没看到了，从前它们族长可是一见我就逃得飞快，虽然我的歌声不如母亲那般动听，但还是有用处的。”

夙月又把视线转向采莲，采莲有些害怕，“夙，夙月姐姐，你……”

“谁指使你的？”夙月单刀直入。

“什么指使，我……”

“原来是天后命你放虫子到蟠桃园，而银环假公济私让你顺手来害我一把。”夙月却突然说道。

采莲震惊不已，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暴露了，“你，你怎么知道？”

夙月冷然地看着这个采莲，她怎么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一见面就存了不好的心思，脸上却那么“单纯”地冲她笑。

朋友？心中半点对她的友情都探不到，怎么会是朋友。

刚刚想法还那么具体，她想听不到都难。

“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明白，你完了。”夙月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往外拖，“既然跟天后有关，那就跟我去见天帝陛下，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不要！”采莲一听要去见天帝，吓得魂都飞了，拼命挣扎，“夙月仙子，不要，求你放过我，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

夙月听着这种话就生气，总是这样，这群小人总是有借口，大力地把采莲扔在地上，她愤怒道：“难道是天后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陷害我家公子的！”

采莲痛哭，“我没有办法，那可是天后，听说银环仙子就是因为办事不力才从地仙境一下被打回了灵体境，我苦修五百多年才升仙，我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升仙？”夙月觉得十分可笑，“你可知你是因为谁才能升仙？”

但采莲没有注意到她这句话，而是继续哭诉：“我从有意识起就一直跟姐姐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就算后来有幸进了天庭，却还是处处被轻贱。灵体不算仙人，就连贪狼星君府看门的那条狗修为都比我高，谁都瞧不起我，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夙月看着哭泣不止的采莲，“你过得太苦，所以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就心安理得地帮着天后来伤害我们公子？”

采莲拉住夙月的衣襟，哀求道：“天帝一向偏袒大公子，他不会被怎么样的，可我不同，我只是一个小地仙，惹怒天后就再没有将来了，夙月仙子，求你放过我这一回，求求你。”

“地仙？”夙月念着这两个字，看着采莲，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你是托了他的福才升为地仙的，那今日，就把一切都恢复如初。”

采莲听不懂夙月的话，“什，什么？”

夙月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可怕，她弯下腰，温柔地抚向采莲的脸，手下闪过一道白光，“睡吧，一觉醒来，你这月余的记忆和修为都会回到从前，是你种下了因，那这苦果，也该你自己来尝。”

采莲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困意侵袭，闭上眼，睡了过去。

夙月没有理会倒下的采莲，办完事后她便直接离开了这个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的地方。

等夙月回到蟠桃园时，金涂像看到救兵般小跑过来，“夙月，你快来帮我找找，这园子哪里多出了奇怪的东西？”

“东西？”夙月心知那是一只虫子，面上却不露声色，“发生什么事了？”

金涂挠着脑袋，“你也知道，我这眼睛向来好使得很，今天巡视的时候瞧见一只黑影，可它太小了，一个不留神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

“别担心，我来查探一下。”夙月对金涂道，说着手下打出一个法诀，一团团雾气从她身上飘出，逐渐弥散到蟠桃园的各处。

金涂好奇地伸手戳了戳雾气，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正琢磨着这是什么法术呢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找到了！”

夙月走向一棵蟠桃树，从繁密的枝叶间揪出一只黑乎乎的虫子。

金涂赶紧过来把头凑近，仔细瞅了瞅，“看着像是噬灵虫。”

“噬灵虫？”夙月没见过这虫。

金涂解释：“妖界的一种虫子，专门祸害灵草灵植。”

“你见过？”

金涂摇摇头，“没亲眼见过，但在书上看到过，我既然奉命看守这蟠桃园，当然要有备无患，这六界能伤到蟠桃树的害虫我全都背下了。”

夙月了然，“它会令蟠桃树枯萎吗？”

金涂却问道：“园子里只有一只吗？”

夙月回他：“没别的了。”

金涂想了想，“如果只有一只的话，枯萎还做不到，它最多能吞掉一棵树七成的灵气，掉光所有的叶子和果子。”

夙月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那也很明显。”

金涂点头，“是很明显，谁这么缺德，这不是成心跟我金涂过不去吗？”

“也可能不是针对你。”夙月冷笑道，“毕竟我们公子才是这蟠桃园的管事。”

“你是说……”金涂会意，“这噬灵虫出自妖界，极为少见，拿来对付我跟短尾确实不值得，若是针对大公子倒合理。蟠桃树毁得太多，天帝定会严查，而只伤一棵，完全可以说是大公子看管不力，名正言顺地将他斥责一番，这还真像是天后会做的事。”

夙月看着手中被困在水球里的噬灵虫，灵力微转，水球便慢慢缩小，然后结冰，虫子被冻在了里面。

金涂看她，“你准备怎么做？捅到天帝面前还是大事化小？”

夙月转着手中的冰疙瘩，“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