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落珠 第18章 最美是初见

夙月生辰这一日，素玄罕见地没有练功，而是一大早就带着夙月出门去游玩。

“胖鱼哥哥，我们去哪呀？”

“先去仙知树那边。”

夙月跟着素玄来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

“六万年前一位名叫仙知的神女陨落之后，她的内丹落在此处，竟长出了一棵树，花开之时洁白如雪，团云锦簇，美不胜收，每次开花，都有很多人来此观赏。”

夙月看着绿油油的树冠，“可它现在没开花呀。”满树的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素玄笑了笑，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就见原本翠绿的叶子中竟冒出了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然后花越开越多，很快便布满了整个树冠，远看就像一团巨大的白云。

微风轻拂，花瓣飘落，纷纷扬扬的，像下雪一样。

夙月伸出手接住几片，圆圆的，小小的，瞧着可爱得紧。

抬头看着满树白无瑕、清如雪的花朵，夙月赞叹道：“哇，真的好漂亮啊。”

见夙月满脸的欣喜，素玄也很高兴，“一会儿还有更漂亮的。”

“真的？”

话音刚落，整棵树便像活的一样动了起来，虽仍扎根原地，但枝干却变得十分柔软，上下挥动，如同舞者一般，婀娜多姿。

“仙知上神生前善舞，据说游历之时曾与妖界三大美人同台竞技，名动六界，这棵树也继承了一些习惯，花满树冠之时便会向周围人献上一舞，每次都不一样，很美的。”

“是吗？”夙月很惊喜。

虽是“树舞”，但仍曼妙轻盈，夙月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看得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后，白色的花瓣褪去，绿色树冠重又露出来，而仙知树也终于停下来恢复了原状。

“确实好看。”夙月意犹未尽。

“你要是喜欢，以后也可以常来。”素玄笑道，“走吧，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素玄带着夙月又去了瑶池。

瑶池那边也开了很多的花，各种颜色的都有，美轮美奂。

素玄领着夙月走到向南的一处池边，此处没有栏杆，探身便能看清水底。

夙月站在岸边往前伸出半个头，觉得水有点深，不过还是能看到很多鱼。

素玄道：“瑶池连通天河，此处是离水源最近的地方，这些鱼都是从天河那边游过来的。”

夙月看着里面五彩缤纷的鱼，指着其中一条红色的问他：“这是什么鱼？”

素玄看了一眼，“赤虹鱼。”

赤虹鱼，夙月一下子就想起了素玄送天后的那个寿礼。

“赤虹镯啊，需要上百条赤虹鱼的眼下鳞片才能做出来一个，他从哪寻来的？”

“哪是寻的，自己做的，之前就天河巡逻的守将说大公子总在那边捉鱼，原来是为了这个。”

夙月望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心道原来这就是赤虹鱼。

此时又有一条橙色的游了过来，除去颜色，其它地方都和赤虹鱼一模一样，夙月指着它又问道：“这个呢？”

素玄：“橙虹鱼。”

夙月猜测道：“不会还有黄虹鱼，绿虹鱼，蓝虹鱼吧？”

素玄笑了，“小珠儿聪明，彩虹七色，正是这鱼名字的由来。据说当七种颜色的虹鱼集齐的时候，它们跃起时便能唤出彩虹。”

夙月惊喜地望向池子里，“真的吗？”她仔细数了数，“好像只有三种颜色啊。”

素玄解释：“虹鱼少见，所以通常不会七色齐聚。”

“那今天还能看到吗？”夙月盯着水里的鱼。

素玄看着夙月期待的脸，摸了摸她的头，“能看到，小珠儿生辰，多好的日子，它们一定会来的，耐心等等，天河那么长，游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说着他将手背到身后，指尖一划，一滴血落进天河中，顿时散发出了无形的气息，一波又一波，引得天河里的鱼纷纷往瑶池跑。

于是没过多久夙月便见到一大波的鱼往这边游来，其中虹鱼独特的颜色十分显眼。

很快，七色聚齐，七条鱼一起破水而出，跃向半空，落回水中时，留下了一道绚丽的彩虹，久久不散。

“好美啊。”夙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彩虹，忽得想起什么，坐下把两条腿放进了池子里。

细长的双腿慢慢变得模糊，紧接着一条淡蓝色的大尾巴从水中冒出，“哗啦——”，激起无数的水花。

半空中的彩虹被尾巴上的灵力打碎，化成星星点点的七色圆珠散落，即将没入水面之时又突然爆开，变成彩色的雾气。

池里的虹鱼似是有所察觉，一个个冒出了头，然后七条鱼再次跃起，第二道彩虹又被打碎……

不多时，小小的一块地方便弥漫着大量的彩雾，只要一伸出手，就能抓到几缕凝成实质的绚丽色彩。

夙月甩动着尾巴，笑得十分开怀，“这真的是我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她转头看向素玄，“胖鱼哥哥，是不是很好看，这也是你见过的最美的吧。”

素玄凝视着夙月的笑脸，却是被这个问题一下子拉进了记忆深处。

他见过最美的景色吗？

——

很多很多年以前，碎星湖。

素玄绕着一个比他身体还要大上好几倍的巨型蚌壳仔细打量，“色泽深紫，纹成火焰，星辰照耀下如镀银光，这一定就是迷雾海特有的紫罗蚌了。”

碎星湖邻近迷雾海，素玄对这紫罗蚌也有些耳闻，想不到今天居然见到真的了。

“听说紫罗蚌所产的珍珠是六界最好看的，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

素玄伸手敲了敲，没想到这巨大的蚌壳竟微微颤动起来，然后原本紧密闭合着的两片蚌壳便缓缓分开……

里面没有珍珠，只有一个女娃娃。

这个全身都散发着朦胧柔和光泽的女娃娃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一双比星辰还要亮上几分的眼睛看向素玄。

冰肌玉骨、肤若凝脂、眸若秋水、美目盼兮、琼姿花貌、粉雕玉琢、雪肤朱唇……

素玄的脑袋里突然就划过了一连串在书上看过的字。

不过这时候的他还不能完全领会这些词的意思。

素玄曾听两只虎鲸争论过鲛人泪和紫罗珠究竟哪个更美，他没见过青姨流泪，可是，如果珍珠都长这样的话，还是它更好看一些……吧。

——

“胖鱼哥哥！”

素玄沉浸在回忆里，忽得被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惊醒。

他刚回过神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张小脸。

杏眼丹唇，粉面含春……还挺可爱的。

夙月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把手放到素玄的心口，“咦，胖鱼哥哥，你的心里为什么突然冒出了一股很奇怪的感情？”

“什，什么？”

夙月感受着对面心底传来的陌生情愫，十分不解，“暖暖的，还有点甜甜的……”

“什么人！胆敢在瑶池嬉戏！”猛地一声大喝传来。

一队天兵从远处疾奔而来，夙月见状下意识地拉起素玄的手，“快跑！”

跑出好远后，夙月猛地反应过来，他们好像不用躲的，胖鱼哥哥可是天帝陛下的儿子呢。

“胖鱼哥哥，我们是不是不用怕他们的？”

看着夙月有些懊恼的脸，素玄笑道：“是不用怕，不过刚刚那队天兵归天后管，要是被逮到了也是一桩麻烦。”

“是吗？”夙月果然受到了安慰。

掌中肌肤带着微微的湿润与暖意，素玄望着身旁的少女，亭亭玉立，娇俏明媚。

原来小珠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素玄牵着他们没有松开的手，向碧波宫方向走去，“我们回去吧，长釜前辈可是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现在应该送到了。”

“真的吗，那我们快回去吧！”

夙月满怀期待地回到碧波宫，迎接她的，是满满一桌香气扑鼻的菜肴。

“松鼠桂鱼、龙井虾仁、文思豆腐、软兜长鱼、八宝葫芦鸭……全是你以前提起过的人界美食，尝尝吧，前辈很久没去过人界了，也不知道做出来的合不合你的口味。”

夙月有些怔愣地接过筷子。

是她提的吗？

是了，好像真的是她。

在某个初到碎星湖的夜晚，随口一说，忽悠一下身旁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呆瓜。

素玄拿起一只螃蟹，细心地剥起了蟹肉，“以前听你怀念过这些菜，只是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如今倒有机会了，怎么样，好吃吗？”

厨神亲手所制，自然是很可口的。

夙月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精细雅致，清鲜平和的食物，很新奇，也很惊喜，难怪能让那个人念念不忘。

夙月又望向忙碌着的素玄。

清瘦高挑，肤白发乌，单薄衣衫下隐约可见异常强壮的躯体，再不如少时那般可爱憨萌。

眉目柔和，气质温婉，严肃时却又透着点沉稳威严，确实像极了青姨和天帝，不怪外人误会。

原来胖鱼哥哥……已经长成大人模样了。

“给。”素玄把满满一小碟的蟹肉递给夙月，“我记得你还抱怨过螃蟹肉又少又难吃到，这回可以尽情享用了。”

白中带红的蟹肉整整齐齐堆在一起，看着就赏心悦目。

夙月把视线移向素玄的笑脸。

那上面有一双眼睛，玄如墨，亮如星，此刻里头盛满了她。

夙月低头去拨弄蟹肉。

小事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虽然最后的佳肴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但这一天夙月过得还是很开心的。

当真是很开心。

——

自从生辰那日后，夙月发现她的胖鱼哥哥有些变了。

对她的友情不如从前那般明显了，若有似无的，但分明又没有疏远之意。

时不时就会偷看她，可真等到她把眼神转过去……他又立马将视线移向别处，装傻充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且他对着自己的时候，心里还多了一丝甜暖甜暖的感情。

那究竟是什么呢？

夙月苦思冥想。

友情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