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欲 第5章 几度年华几度春秋（下）

那名做夜羽卫装扮的杀手挡开几名夜羽卫的剑锋，不耐开口：“费什么口舌，主子交代杀了你就行，他还不想赤凛绝后。小崽子莫要往前冲，刀光剑影的不长眼，回去再练几年哥哥就陪你玩。”

见灵若近在咫尺，立马轻功飞上树，继续开口“灵若姑奶奶，你既已暴露身份，在场的就必须得死，主子剑下不斩小孩，两只崽和你儿子的尸身容你带走，哎呀还有一口气在呢，口误口误，灵若姑奶奶，这是主子给你的惩罚。”

“有种他杀了我”

“哎呀，主子交代了，他没种，灵若姑奶奶，我求求你赶紧走吧，这剩下的夜羽卫你要带走也可以，得记着灌点消除记忆的药啊”

“夜羽卫听令，谢罪。”一直在洛胤宸身后的夜羽卫领头跪地重重地朝洛胤宸磕下响头，默契地把剩余的几名侍卫斩杀，纷纷做出自刎的姿势。

“兄弟们，别呀，俺用俺主子的命发誓，就我一个叛徒，俺就杀了你们一个兄弟冒充一下，你们用不着一起死呀。”

“夜羽卫名不虚传。”伴着手起剑落的声音树上的那名杀手感叹，随即吹了一声口哨，老皇帝带来的黑衣杀手互相残杀起来，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癫狂的老皇帝被方才挡针的刺客，一剑斩下头颅。

“尸身切成块一把火烧了，这老杂碎熏死人了，野狗都吃不得，头颅拿回去扔给轩辕那帮……哦烧。”

“姑奶奶，你看需不需要小的帮忙，要不……”

“滚”

“好的”

静谧深夜，马车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下，灵若掀开帘子，淡淡的眼神扫过抓着洛灵琛手不放的洛胤宸和在他脚边睡着的洛霁澈，神情自若地背起洛灵琛：“敢走就跟着，不敢就在这里等着”

洛胤宸瞧了眼离马车十步之遥的地方，因清辉冷光的映射，更显浓墨的那一片黑处，沉默不语地将小侄子摇醒，不理会小侄子迷糊的眼神，自顾自的将他背起，憋红着脸跟在灵若的身后。

“轩辕崇 ，无名地界里毁… 一…… 草叶，…都会生气…你敢跟来…料你也没胆子……”洛胤宸随着灵若一脚踏空，似是在云层顶端踩棉花般虚无缥缈，晕过去前灵若断断续续地声音夹杂在夜风里在耳畔游荡。

清脆空灵的鸟鸣声，涓涓流淌地溪流声，带着阳光味道的青软草地，微风轻拂面容暖暖的又痒痒的。

如果洛胤宸不是被饿醒的，还在睁开眼的时候与一只虎崽四目相对，他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舒服的梦。

翻身坐起，身下青绿的嫩草延展向前，簇拥交错又不显杂乱的不知名野树环绕四周的同时也蔓延了整个山谷。

远处翠绿的山峰在薄雾的笼罩中若隐若现，暖阳在泊泊山泉中闪着细碎金光，七岁的他觉得也许不是在做梦。

“皇叔，饿”软糯中带着委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洛胤宸扭头看去，只见他的小侄子，衣服凌乱满身草屑，还用脏唧唧地小手揉眼睛。洛胤宸不赞同地打下那小手。

“小麻烦精，醒了，就过来吃饭。”身后的竹林小院傍山筑起，饭香混合着竹林的清香从小院里传来，令洛胤宸心生向往。

明明方才并未闻到香也没看到那里有小屋的，虽是这样想着，他还是抱起了小侄儿朝小院走去，坐在石桌前的灵若眉头微蹙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台：“这么脏，去洗干净。”

洛胤宸腹诽：“这是个不会照顾小孩的长辈，什么都要小孩自己来。”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灵若，撤去伪装的灵若太过年轻，一点都不像小侄子的皇奶奶。

“太子哥哥怎么样了，我想看看他”

“死不了，你要是去打扰他就不一定了哦”灵若起了逗弄的心思，才七岁的孩子装什么小大人。

“出门一趟，性子倒是活泼了些。”

“吾……”

“叫师父”

“师父”灵若照做

“小家伙，峭壁悬崖你能毫不犹豫便跟着跳下可见心性不错，可愿留下做我的徒弟？”随声望去，脸戴面具的披发男子，一双遮不住的眼眸，深邃神秘又如碎星般璀璨勾魂夺魄。

小小的洛胤宸不知该如何表述那一刻的震撼，黑金色的眼睛，他从未见过。

虎崽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在男子的腿边蹭着。

“小家伙，那障眼法可愿意学？”

“我…是小侄子饿了，可否先用饭。”清雅纯净的声音蛊惑着他应下，这是否就是那些人口中不可一世的东皇，为何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恰巧咕咕叫的肚子打破了他的震惊。

“不识好歹！”灵若重重地放下筷子，以示她的不满。

“灵若，你与小孩子计较做甚。”

“小家伙可允你先吃饭，吃过之后你们两只小家伙可都要拜我为师，为师名静隐，记好了。”

“你是东皇吗”

“这里只有静隐”

“这粥味道不对，我不想喝。”热气腾腾的白粥上药丸残渣毫不掩饰地浮在表面。

“小家伙知道的太多是会痛苦的”

“那让他喝就好了，我不喝”洛胤宸指了指身前的洛霁澈。

“允你只喝一半，饿了总是要吃饭的。”

明明温和却是不容拒绝，洛胤宸还是喝下了粥

“那孩子中毒太深需昏迷一段时间，醒来之后自是无碍，只是他注定有劫，灵若这尘间事我不会插手，即便如此，还是要把他带回吗。”

“吾主，是您说的不要信命，洛葑是自由的，灵琛也是。”

“也好，之后莫……”

“灵若永世追随吾主”

“看似心间无物，却要背负已逝之人肃清赤凛之愿，灵若，入了凡尘你也有了私欲，只是莫要再做后悔之事。”

洛胤宸昏昏沉沉中，听到了两人对话，彻底昏死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想睡床。

九岁的洛胤宸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只知他名为洛胤宸乃赤凛皇室，与小侄子一同拜了静隐为师。

师父好像什么都会，却只教他与侄儿武功或是故意透露一些六国秘辛。

如青木皇帝鱼目混珠，如渊国有了女帝，言语之间流露出满意，如鸾国尽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他与侄儿都漠不关心，太小不懂似是而非的意义是什么。不如教侄儿练剑来的爽快。

师父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留他与侄儿在山间中与虎为伴饱一顿饿三顿，久而久之师父的形象在他眼里一碎再碎。

某日，师父带回一位冷冰冰的小女孩，说是故人之女，武功由他来教，他一言不发，师傅说什么他做什么便是。

故而，师父常叹，他是如何将山间的三个小家伙都教成了孤傲的性子，冷点也好，不易动情，生出祸事。

光阴荏苒稍纵即逝，少年初长成，常年的陪伴接触，在静水深流中暗香浮动，十四岁的年纪不懂什么是情，只知叶梵离总能牵动他的情绪，他想，或许是侄儿与他都太过无趣，那傲慢不逊的叶梵离便多了几分趣味。

山里的日子，晨间练剑坐地而息，饿了喝粥或是添点野味，吃点野草野果，总能饱腹，清简沉静。

只是一日黄昏，一位叫灵若的红衣女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说你的太子哥哥死了，你该去见他最后一面，

一向守静又爱剑如命的侄子掉了手中的剑。

有什么画面在他脑海中呼啸而过，他抓不住，只是觉得心口很闷。

“非池中物，锢不了青云之志，为师同你们一般无二，都不是墨守成规的性子，这山为师从未说过出不得，下山吧，算算时日，梵离也该返程渊国，正好，都走吧。”

师父虽是对着他说的，那双琉璃碎星般的眸看向的是他的小侄儿，意料之中他的小侄儿有秘密，但他无心去探寻。

是走还是留，他有不得不走的缘由，虽不知为何，但他想见灵若口中的太子。

“灵若，这百年孤寂中的尘土终是让你痴了狂，你可曾怨我，又可否有悔。罢了，随我来。”

乾元三百二十四载，一行三人出山，师父送他们至山口，言世间万千变幻无常，无名地界行踪无定，大道三千或殊途同归或分道扬镳，胤宸、霁澈、梵离、师徒一场吾甚惬意，有缘再遇。

那时候洛胤宸没把师父的话放在心上，比起记忆模糊的赤凛皇宫，山间更像他的家，回家又怎可回不得。

只是后来他再也遍寻不到其地，因着恢复了些记忆又问了那坑人的侄儿，跳崖去寻，摔断腿或是搞的满身伤，因故赤凛有了隐密的传言，宸王有病病因不详，喜自残爱跳崖。

洛胤宸念及往昔，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自嘲，母妃，太子哥哥，皆如流水落花，一去不返。

岁月悠悠，数载已逝，回首间竟似已隔尘世。往昔种种，恰似黄粱一梦，唯山间与师父、梵离、侄儿的清修岁月，宛如暗夜星火，熠熠生辉，成为那段黯淡时光中为数不多的欢愉亮色，只是其间的悲戚与遗憾，终究难以消散，每每念起，仍不免心痛神伤，唏嘘不已。

洛胤宸又自顾自的灌了口酒

静隐：吾三个弟子甚得吾心

洛霁澈、洛胤宸、叶梵离：呵呵呵师父你人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几度年华几度春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