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啊,明明她重生了,她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改变现在的形势局面,甚至改变整个世界都不在话下,可是她为什么好像病得比前世更严重了,沈时迁是给她下毒了吗?
风燃又虚弱地躺了下去,病恹恹的,仿佛刚刚发狂的人不是她一样。
西森把药剂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重新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去精神科做一个检查,然后给你开药好吗?]
风燃:“我昏迷期间你们没做吗?”
头部的检查应该是做了,毕竟检查出来了她的听力神经损伤,但是其他地方的情况可能就不一定了,大概率被星瞳改掉了。
[保险起见,做一个更详细的全套检查稳妥一点,我会给你找我们院里最好的神经科医生跟心理医生。]
风燃眨眨眼睛:“你是觉得我病的很严重吗?”
西森不说话,像是默认。
风燃咧开嘴笑了:“那就去吧。”
医院的病服很单薄,就算室内一直有恒温供暖,风燃还是觉得冷,大概是药物的副作用,她紧紧扯着衣服,觉得头昏昏的,慢吞吞地跟在西森后面,沈时迁走在她后面轻轻扶着她。
她索性张开手,让沈时迁把她抱了起来,被别人的体温覆盖着总有一种恍惚的安心感,风燃一动不动,特别乖巧。
“先生,您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吗?”
沈时迁没说话,她就继续说。
“为什么当初不选我呢,你把我从罗勒身边抢过来不是为了救我吗?”
她不舒服地哼哼了一声,“不救也无所谓,反正大家迟早都会完蛋的。”
风燃很讨厌这种说什么都没有回应的不长嘴一样的冷漠,在她看来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说要救她也好爱她也好都是骗人的,她心里又酸又涩,觉得非常委屈。
凭什么她要这么痛苦而沈时迁还可以淡定地无动于衷啊,这一切不都是他害的吗?
风燃的情绪激动起来,还想喋喋不休的嘴猛地被封缄,沈时迁轻松灵巧地撬开她的齿贝,慢慢侵略主导她的呼吸,重重地纠缠,刮蹭着她的上颚,风燃根本承受不住,心脏痒得发痛,泪眼迷蒙缠在沈时迁身上竭力获取氧气,像是诡鹬隐秘的绞杀植物。
“燃燃,相信我好不好,我爱你,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的误会,等我们把病治好,把这些事情都说开,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风燃哭得抽抽噎噎,她看着沈时迁好像杂七杂八地说了些什么,又集中注意力勉强挤出一丝精神力来感受,神经刺激的痛感刺得她眼眶发红,不停掉眼泪。
“我跟帝国,一定要你选一个呢?”
沈时迁沉默许久,表现得很挣扎:“我可以帮你,你仇恨的那些人我都可以帮你杀了他们,当然,我的命也可以给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当成筹码,你要好好地爱自己。”
看似是个完美的回答,实际上还是什么都没选,风燃哭得呼吸被哽住,有些上不来气:“好啊,如果我让你去杀了杰诺·卡洛斯呢?你要帮我一个个清算?那这帝国的组织架构里有一半的人都逃不掉。”
沈时迁见风燃的脸色越来越差,抽噎时带了些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但她又强行撑着气,仿佛随时都能被他的回答气昏过去,沈时迁决定先安抚好她,紧紧抱着她,托住她的背。
“我选你。”
风燃咬着唇,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沈时迁,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很烂。”
她彻底安静下去,配合着西森跟科室医生的检查,不说一句话,这种时候才有一种病人的感觉。
检查报告的扫描图很快上传打印出来,没有风燃干预的图像上有一大片红褐色的标记,让人下意识怀疑是不是机器坏了,炎症反应是深红色的,末梢坏损是深褐色的,同时还有其他压迫性肿胀,轴突髓鞘磨损变薄等诸多问题。
毕竟要是以往让他们拿到这样一张扫描图,基本都会断言这个人肯定已经死了。毕竟这些症状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是治愈率极低的疑难杂症,而且神经病症的特点就是每时每刻发作都有剧烈极端足以摧毁人意志的疼痛,不少人都将其视为绝症。
孟医生还带了两个实习生助手,他们更是震惊地一直忍不住往风燃的方向看,被医生踹去检查机器系统。风燃对那张图熟悉得不能再熟,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累。
她平静地看了一眼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沈时迁,在听完西森的解释后眼里染上一抹沉重的悲痛。
风燃跟着实习医生们走到机器面前,将反应检测结果取消勾选,露出了一张最简单的基本扫描图,实习生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敬畏,风燃视而不见,专心的在图上放大找海马区的疆域。
原本疆域应该在海马区边缘的角落里,比神经元上的树突棘还要小,普通医疗倍数的检查机器应该很难观测到才对,但风燃对于精神力的使用一直是超出极限负荷的,又因为药物的拓宽作用,她的疆域在扫描图上呈现出来是一颗在海马体下端突出出来的粒状体。
她指着那个在最大放大倍数下肉眼可见的粒状体,温和开口:“医生,你看,这就是人类的可能性。”
西森比她还焦虑,仿佛身患重症的人是他自己一样:“先别管什么可不可能性了,你能不能说明一下这张扫描图是怎么回事,明明上一次检查的时候都没有这些症状的!”
风燃从机器面前走回来,对他们手里的那张图不以为意,“我不知道啊,不是你们说机器坏了吗?”
西森不理解为什么她还能这么淡定:“这些炎症跟神经压迫你都没感觉的吗?”
风燃:“怎么可能没感觉,很疼啊,有时候因为太疼了还会失去意识,我以前还以为自己会这么疼死掉呢,现在嘛……说不上能控制,但大概不好也不坏吧。”
西森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风燃才猛然发现了端倪:“等等,你的耳朵不是……”
沈时迁:“精神力吗?”
风燃:“回答正确,毕竟我的右耳早就聋了,左耳的听力障碍很严重,没有能够适配使用的助听器根本维持不了正常生活,所以一直都在外放精神力接收感知。”
沈时迁皱眉:“但是亏空和损耗造成的影响更严重……”
风燃:“是,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知道风燃耳朵上的伤残,沈时迁就总是时不时地拨弄开她的头发去摸她的耳朵,风燃原本是很反感的,即使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残疾,也不接受这样的怜悯。
但是沈时迁看起来很痛苦,仿佛那是他身上的伤口一样,这个人也病入膏肓了吧,风燃这么想着,觉得他要碰也可以,允许他僭越地碰一下右耳。
毕竟能让沈时迁露出那种痛苦恍惚又无措的表情的机会可不多见,一向英勇高大沉静的形象像是被镀上一层脆弱,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裂的高碳钢,风燃看着会感觉他们之间的身份被易换,轻而易举地被沈时迁的痛苦取悦。
风燃抓住他轻轻抚摸耳朵的手,偏头蹭着将脸贴了上去:“先生,您要怎么救我?”
沈时迁似乎凝噎了一下,久久没能回答风燃的问题,“疼吗?”
风燃灿烂地笑起来:“当然,老实说我现在感觉头都快要炸掉了,不过虽然很疼,但这种状态维持久了我偶尔会觉得那种痛感不真实,像是幻觉一样忽远忽近。”
她将沈时迁的手撇下来,看向西森:“医生,你们要讨论也好要研究也罢能不能之后再说,趁着我现在状态还不错赶紧把剩下的检查做完吧。”
“啊……嗯……好。”
请来的心理医生据说是肯佩恩最难约的专家号,风燃盯着这位年轻女士那张在情报资料上见过的脸,不由得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风燃盯着她的胸牌看了一眼,乖巧地打招呼:“你好,白芸汐医生。”
她确实是知道科巴那那个走丢的女儿被白家领养后现在在肯佩恩当心理医生,但是没想到会是沈时迁他们找来的专家号。
心理疾病的检查诊断需要做很多专业性的测试题,医生还会时不时地问她一些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应激行为测试要检查。
因为太繁琐漫长,风燃从中途开始失去了耐心,在板子上划拉着随便乱填,饶是这样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从问诊室出来看到谁都一脸不爽。
西森被她略过也没有生气,而是向另一个人询问:“白医生,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白芸汐给他看她的记录板,摇了摇头:“不太乐观,所有因子指标分数都很高,只有躯体化还在可控范围内。”
西森接过了她的记录板,递去跟沈时迁一起看,偏执,敌对,人际敏感都达到了惊人的三颗星,其他指标的分数也远超正常水平,还有较重的躁狂症状和强迫状态。
比起束手无策的神经病症,现阶段帝国的医疗水平对于心理疾病的治疗可以说得上是充分完备,有完整的治疗方案跟疗程设计,但心理疾病终归是特殊于其他疾病的,所有的痛苦都反映在情绪里,情绪出了问题,人自然也会生病。
看到风燃的检查报告,让人格外恍惚,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燃也看了一眼那个报告,语气随和:“先生,您觉得这份诊断准确吗?您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吧?我自己分辨不出来,有时候情绪确实是会失控,但是我头太疼了没注意过其他细节,我病得很严重吗?”
白医生没能觉察出他们之间微妙地氛围,跟个傻白甜一样为她加油打气:“没事的风燃小姐,您的状况不算严重,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是只要配合我设计的疗程治疗就会好起来的。”
“是吗?谢谢医生。”
她扯了扯沈时迁:“既然检查都做完了,那我们走吧,我想回家。”